“看吧,都說了我是青雲門的人了……”
狐妖聞言氣急,道:“誰規定焚香谷的人不能會青雲道法?!”
何旭一窒,似想反駁兩句。但還是癟癟嘴,不說了。
和女人爭論本來就是不明智的事情。然而看剛纔狐妖的反應……何旭更覺得:其實和任何“雌性”生物爭論,都是不明智的。
於是,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響。
何旭是不想廢話,狐妖卻似氣不過的模樣。最終,還是何旭開口道:“行了。不和你一般見識。諾,這個拿着……”他說罷,把懷中那個早已準備好的小瓷瓶丟了過去。
“哼,好稀罕嘛!這是什麼?”狐妖依舊一臉不忿,接過瓶子後,還一臉警惕的問了一句。
何旭翻翻白眼,沒好氣道:“自己看。”
“哼,臭架子!啊……這是?!”狐妖撥開瓶蓋聞了聞,忍不住驚出聲,“九陽丹!”
“哼,這下相信我是青雲門的人了吧!”雖然對方的反應早在何旭預料之中,但看到對方“上鉤”的模樣,自覺計劃已經成功一半的他,還是忍不住有些得意。誰知狐妖緊接着的話,卻讓他差點吐出血來……
“怎麼才半顆!還有嗎?!”
……
“有你個頭!你當這是什麼!是九陽丹!你以爲是大白菜嘛!”何旭怒道。但他旋又如四川變臉般,笑眯眯的說道:“如果還想要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你……你想怎樣?”狐妖一臉警惕。如果這頭三尾妖狐也是一個穿越者,那她現在心裡必定會說:喂,男人!你的表情好像騙小妹妹看金魚的怪蜀黍!
但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卻是何旭接下來的話……
“帶我去見‘他’!”
————————黑石洞的所在,位於一處空地上的小丘旁。那洞口不大,洞口周圍,果然盡數皆是黑石。
朝洞內望去,黑黝黝的山洞,瞧着好似深不見底。又因爲時時吹出陣陣陰風,拂過身上……何旭不禁激起一身疙瘩,有些滲得慌。好在青雲門裡,有一項類似於“照明彈”的小法術。他隨手使出後,黑洞頓時亮了不少。
說起來,何旭向狐妖提出要見“他”的要求後。對方在掙扎片刻後,終於還是答應了。
於是跟着她一路七彎八繞的爬了半天洞。直到向洞裡越走越深,氣溫也越來越後,兩人才在一處懸崖邊停下。
卻聽狐妖道:“你在此稍等,我進去通報一聲……”
“自便。”
狐妖點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去了。
何旭知道,對方與其說是“通報”一聲;不如說是先進去通個氣。
果然,大約過了近半個時辰,狐妖才姍姍返回:“久等了,請進。”
何旭聳聳肩,表示自己不介意。接着又隨狐妖走了不小的一段路。
值得一提的是,於方纔一路走來,讓人感覺“寸草不生”的情況相比;這後半段的路程,卻讓何旭錯以爲走進了“野生動物園”。
沿路走過,兩邊石壁上到處皆是大大小小的洞。而在那些洞裡,更是棲息着各種無奇不有的生物:小到老鼠、蝙蝠,大到一人來高的黑猿、豹子,也不知道它們平日裡是怎麼捕食的?
這還是何旭以往堪稱微薄的動物知識中,有點印象的。但再往下降了一小段距離之後,他更是目瞪口呆地看到這石壁上居然還有原本生於水中的螃蟹,而這螃蟹還有四隻鉗子;然後還有模樣可愛卻叫不出名字的六足狸貓,額頭上有‘王’字皮紋卻長得像是一頭豬的雙角怪獸,凡此種種,不可勝數。
何旭目瞪口呆的看着,心裡忽然有些無厘頭的想到青雲門某個還未出生的傢伙,似乎會對這些東西十分有愛……這讓他幾乎有了抓上幾隻,然後留待將來和那傢伙換“珍藏版”的衝動。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胡思亂想……有意思的是,這一路上諸多奇怪生物,竟沒有一個對二人發起攻擊。想來,多半也是因爲那狐妖的關係。
終於,何旭在對方的引路下,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地底巖洞,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裡到處都是熾熱到通紅的岩漿,形成了一個焦熱的湖面,充斥了整個巖洞下方。湖面之上,不時有熱Lang氣泡冒起,然後破裂,更有洶涌處,竟如潮汐一般,熾熱的岩漿非彈而起,直至半空。而岩漿發出的紅色熱焰,更是把這個巨大的巖洞照成了紅色的世界。
至於何旭二人,則處在岩漿湖上方一個平臺上,背後是一條向上的甬道,他就是從那裡走過來的。而在他的正前方,平臺的盡頭,靠近熾熱岩漿熱到幾乎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方,是一個橢圓形狀的石窩,上面靜靜地趴着一隻白色的狐狸。
白色的,大狐狸!而且是一隻六條尾巴的……美麗的狐狸。
然而此刻,在這個連吸入的空氣都濃郁着火星味的地方,那隻狐狸卻一動不動的伏在那裡,似乎沒有燥熱的感覺。讓人瞧去便覺心中一片寧靜。
只是敏銳的何旭卻發現,在他微閉的雙眼間,正輕輕的皺着,彷彿有一絲痛苦,掛在他的眉間。
狐妖珊兒,款款走到那隻狐狸身旁坐下,一直手輕輕爲他梳理着雪白的毛髮,輕輕道:“大哥,我帶他來了。”
那狐狸聞言,耳朵微微的動了一下:“來了?”
白狐的聲音,帶着低悅的柔和。他邊說着,還睜開眼,將頭輕輕的擡起,很擬人的作出一個點頭的動作,好像在打招呼。
何旭笑笑,卻沒有露出“狐狸也會說話”的奇怪模樣,反而也向他點點頭道:“我來了。”
白狐也笑了。
雖然何旭並不確定動物的神態裡,是否也有“笑”這個表情。但他卻真切而分明的感覺到,對方的確正表達一種,類似於“笑”的善意。
“少年郎,你是個有意思的人。”白狐道。
“少年郎,你是個有意思的人。”
何旭笑笑:“也許吧。”
白狐點點頭。又在何旭答話的同時,支起了上半身。
他支起的動作很慢,似乎這個簡單的動作,就已讓他頗費力氣。但他仍舊堅持着,希望能以“坐姿”,與何旭交流。
想來,他也是希望以這種方式,表達一種鄭重的態度。
只聽他道:“少年郎,說出你的來意吧。你也看到了,我……呵呵,身體不太好。”
何旭點點頭,他對白狐的身體狀況自是十分清楚。因此,也就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只是他也沒有按常理出牌,卻道:“前輩道行,想來以逾千年。因此,估計不難看出在下的修爲。”他說道這裡,頓了一頓。
果然,白狐楞了一下,才接口道:“沒錯,若我沒有看走眼。你大概已到了‘驅物’的境界。年紀輕輕,能有如此修爲。想來在你們人類裡,也算得少見吧。”
何旭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前輩法眼。在下的確已到了‘驅物’境界。實不相瞞,在我青雲門中,只要修煉到‘驅物’境界,便可修煉萬法之根本。而我此次下山,正是爲了尋找一件合適的法寶。”
“哦?”白狐聞言,眼中異色一閃而過,“那你此來,是爲了‘那件東西’?”
何旭一怔,旋又啞然失笑道:“前輩不必試探。在下,並不是爲了玄火鑑而來。”
二狐聞言巨震,雖然之前早已猜測,這個叫何旭的年輕人應該知道很多事情。但當他真的將“玄火鑑”三個字說出口,二狐心頭,依舊一陣波動。
這時,那個叫珊兒的狐妖,終於忍不住插口道:“你……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何旭搖搖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天底下,又哪來不透風的牆呢?”
白狐聞言一奇,旋又低頭沉思片刻,才道:“小兄弟之言,倒也發人深省。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說得好啊。我們到底還是小覷了天下人。”
何旭暗道僥倖,原以爲要頗費口舌,才能將自己“知前曉後”的原因給矇混過去。誰知道一番故弄玄虛,竟然就讓向以狡詐聞名的妖狐一族“深信不疑”了。
於是,便聽白狐道:“說吧,既然不是爲了玄火鑑,卻又爲何拿出半顆九陽丹來。我聽珊兒說,你是大竹峰一脈弟子。你們大竹峰的九陽丹,可是大大有名的靈藥。嘿,就連焚香谷那幫人,好像也開出過三件神兵,換取三顆靈藥的條件。誰知最後仍被你們祖師給回絕了。所以你拿出半顆靈丹,卻千萬別告訴我,是爲了懸壺濟世、行善積德。”
“呵呵。”何旭笑笑,“前輩明鑑,晚輩此來,卻是爲了一樁交易。”
“交易?”白狐一愣,旋又笑道,“你既不是爲玄火鑑而來,但除了玄火鑑之外,我又有什麼東西,值得讓你交易?”
“你也許沒有……但有一個人,卻未必沒有;即便她一時沒有,卻又未必不能找到!”
何旭的話,聽着像打啞謎。但在白狐耳中,卻不諦於驚雷之聲。他已隱隱猜到了何旭意中所指,只是心中仍不敢肯定。只得道:“你……你什麼意思?”
何旭笑了。
直到白狐發出這一問來,他才終於確信自己掌握了主動。心底膽氣不由一壯,臉上神情愈發祥和起來:“晚輩雖然修爲低微,但平日裡,卻頗愛讀些閒聞逸趣、山海雜談之類。就比如說,晚輩曾在一本書上看過:‘狐狸乃禽獸之中的聰慧之種,多有修煉成妖者。而在狐妖一族之中,有一脈最具靈氣的,便有一個特別處,那便是修行越高、道行越深的,其尾巴之數也就越多。’嗯,若晚輩沒有眼拙,想必閣下和這位珊兒姑娘,便都是出自這‘靈狐’一族。然而據晚輩所知,閣下雖有六條尾巴,逾千年道行。但當世狐妖中,卻仍有一位,比之前輩修爲還要深湛……只是那位前輩,卻在二百六十年前,因‘一些事’,受困於‘某地’。前輩,您說,以‘那位’的道行,晚輩若能有幸得其相助。區區相求一件法寶,又有何難哉?”何旭說完,微笑着看向對方。
白狐一臉震驚,最終卻化爲一聲苦笑:“少年郎,當真是好算計啊!只是……”他說道這裡,聲音忽然轉冷,“只是你的算盤,未免打得太響!”
“哦?”何旭故作訝然道,“此話怎講。”
白狐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小小年紀,從哪裡得知這許多辛秘傳聞。你也不肖拿那許多胡話來蒙我。什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哼,天下的確沒有不透風的牆。但既然是牆,卻總能遮住些東西。可你明明‘隔着’一道牆,卻偏生一副事事皆知,宛若目見的模樣,卻千萬別告訴我說,這一切都是從道聽途說裡聽來的!當然,我也沒興趣知道你從哪兒知道的這麼多秘聞。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機關算盡,想先用半顆‘九陽丹’壓住我的內傷……嗯,多半又想利用我,去救我母親!沒錯,你嘴裡說的‘那人’,就是我的母親;而我這二百六十年來,的確也無時無刻不想去救她!但我告訴你,這根本不可能!你知道我母親被關在什麼地方嘛?這些年,珊兒早已暗中查探。我母親已被關在了焚香谷深處的玄火壇裡!而那個該死的地方,又由當年將我打傷的上官老賊親自把手。哼,想要在他眼皮底下救出我母親?莫說我身受重傷,即便是傷勢痊癒,也是癡心妄想!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哈哈哈哈……”何旭聞言大笑。
白狐怒道:“有何可笑!”
不笑還能幹嘛?難道幹愣着聽你搶白嘛?
只是何旭嘴上卻不能這麼講。事實上,白狐方纔的一段話,實已說破了他三分心事,他這纔不得不以笑聲掩飾一下心情。
好在一來一往幾秒鐘的拖延,又讓他立即想好了新的說辭……
卻聽他道:“我所笑者,不爲其他。只笑故老相傳之事,多有不符罷了。”
“何事不符?”白狐冷笑道。
何旭輕哼一聲:“不符的,就是所謂‘靈狐’一族向來狡詐多智之言,真乃謬論。今天看來……妖物終歸是妖物,即便是開了靈智,卻終究與靈慧無緣。何其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