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自己嚇到了對吧?"葉千尋站在牀邊,一臉嘲諷地看着我。
他知道我眼中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嗎?或許吧,反正他又不是人。懶得理他。
"你都不好奇你爲什麼會是那樣嗎?"不過他一點都沒有放棄的意思,還專門俯下身對視我的眼睛。說實在的,被那樣一雙冰冷的眼睛盯着看很難受,可是閉上眼睛我又會想到自己的樣子,所以覺得不如看着他,還能顯示出我的膽量。
我真的很好奇。但我沒想過他會提出來。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就可以改變嗎?
"當然。"葉千尋立刻就給了我答案。我坐起來,距離他咫尺之間,都能感受到飄散在臉上的寒意。他眯起眼睛,勾起一抹笑,"你能看到我,而別人不能,你不覺得奇怪?"
"覺得奇怪的應該是你吧,不知道飄蕩了多久,第一次遇見一個能看到你的人。"我重新躺回去,極力抑制着自己心裡的好奇。特別是在知道他能看穿我的心思之後。
"其實……你看到的是你的靈魂,正如你看到我一樣。"似乎是掙扎了很久等我提問,最後還是沒辦法自己說了。
可是,等一下,你不就是鬼嗎?靈魂這樣的說法是不是太擡舉自己了?而且,我看到的你分明就是完整的啊,爲什麼反而我自己卻模糊不清,還一副駭人的樣子?
"那是因爲……我雖然已經死了,但靈魂是完整的,而你雖然還活着,但是靈魂已經被撕裂了。"葉千尋說得漫不經心,我卻聽得心驚膽戰。什麼意思?我一個大活人,竟然會比他一個死人還要慘?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難道我的運氣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用完了?怪不得我今天一天就這麼慘,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真是恨不得明天醒來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夢。
"你失憶了,對吧?"正懊惱得抓耳撓腮的時候,葉千尋又冷不丁地問道。
我以爲你什麼都知道呢。我在心裡默默地嘲諷他,但是又沒有辦法否認這一點,在看身份證之前,我連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而現在,我都不能確定那是我的身份了。
言祁和許皓峰,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如果他們真的很危險,我就算不知道自己是誰,也要跑得遠遠的。再也不要看到他們纔可以。
"你真的一點兒記憶都沒有嗎?"不知爲什麼,葉千尋嘶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挫敗。
如果我有一點線索,或許現在就不會躺在這裡了。這種坐以待斃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你不相信你的男朋友?他似乎對你好不錯,而且很瞭解你。"能從一個不相干的人,哦,不對,不相干的鬼嘴裡聽到這樣的評價很不容易。這也就是我爲什麼沒有選擇逃跑的原因,在他這裡,比在言祁那裡更容易得到線索。
就在這個時候,許皓峰端着薑糖水進來了,他摸了摸我的額頭,"你剛剛被嚇得不輕,應該出了不少冷汗吧,現在抹起來沒有剛纔那麼燙了。看來害怕蜘蛛也不是一件壞事。"
我的確唄嚇出了很多冷汗,但那是因爲我自己的臉。我總算是知道我的房間裡爲什麼沒有鏡子了。但是,照理說,整個房子都不該有鏡子纔對。可是浴室裡卻有,還有那麼大一面。
以前的我沒有辦法看到這種狀況,是在靈魂被撕裂之後纔出現的情況嗎?要不然的話,浴室的鏡子早就被我打碎了。
除非我記起來,沒有人能告訴我。
我接過薑糖水,小口地喝起來。雖然帶着紅糖的甜味,但姜的辛辣還是讓我覺得很難受。"嗡——"背後突然傳來了這樣的聲音,我嚇了一跳,差點兒被嗆住。然後突然想到,我剛剛把手機放在了枕頭下面,十有八九是手機不知爲什麼響了。我一僵,捧着碗一動都不敢動。
果不其然,許皓峰皺起了眉,"什麼聲音?"
"可能是手機吧?"我故意伸頭去看了看牀頭櫃上的那個手機。但是回頭的時候,我的心一涼。許皓峰沒有被我拙劣的演技騙到。或者說,他原本就對我有所戒備,所以不會輕易上當。
"似乎,是枕頭後面的聲音。"他的眼睛盯着我身後的枕頭,但他沒有敢輕舉妄動,直接過來掀開,只是盯着枕頭,又看看我,"微安,我還是幫你看看吧,萬一你又被嚇到了怎麼辦?"
我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都能看到碗裡的薑糖水隨着顫動泛起漣漪。我不能再掩飾了,大不了就說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爲什麼會有另一部手機,就算他不相信我,也不會就這麼明說的,糊弄一下這關就能過去。
只是,會少了一個有用的東西。
"好。"我把碗擱在桌上,往一邊挪了挪。沮喪地閉上了眼睛。但是卻聽到許皓峰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疑問。在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正在徒勞地翻找着。可是枕頭下面,牀單下面,什麼都沒有。
我親手放進去的東西,我剛剛還感受到了他的震動,可是不過轉瞬,竟然就消失了?"找到了嗎?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我大舒了一口氣,反倒故意問起許皓峰來。他只能尷尬地停手,把東西都放回原位,然後拿起了牀頭櫃上的碗。"沒什麼東西,你放心吧。你本來就不愛辛辣的東西,薑糖水就不逼着你喝完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明天就好了。聽上去真是美好。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