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會聽上去這麼恐怖……”
琳兒手裡拿着一串糕點,周圍很亮,因爲白靈祭奠的關係,整個街道都在休整,七八個人聚在一起,指點着街道上某些需要休整的現象。
“因爲……事實本來就是這樣的……那個老闆說的……都是實話。”長羽楓走的很端正,將手放進褲子的口袋裡,他說話的時候是看着地面的,心事重重,這樣子反而讓他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
“啊……我以爲……”
琳兒驚訝的看着自己手裡的糕點。
“以爲什麼……”
“我以爲……你們……算了……反正……我也不那麼在意……我更在意的是……爲什麼正法司……不去抓這個老闆呢……”琳兒咬着方糕,拉絲一般吃了一口。
“因爲……沒證據……正法司講求證據。沒有證據只能關他三天。”長羽楓踢了一下腳下的石頭。
“那……梧桐司呢……我聽到你說……梧桐司……”琳兒看了一眼鬱悶的長羽楓。
“梧桐司……不看證據……只要有嫌疑的都可以關進去……”長羽楓看着那顆石頭翻滾來到別人的腳下,然後被別人無意間踢到旁邊,他也就沒在去管。
“那……你是梧桐司的嗎?爲什麼……你會懂這些?”
“如果你真想要知道的話……也可以告訴你……”長羽楓看着旁邊走過去的人,沒看清臉,他回過頭來,看着前面已經可以看得見的大橋。
橋的名字爲問路姻緣,是一座有緣人才能通過的橋,只有過了這座橋,才能進入白靈山修行,更準確的說,這是一個結界,能夠極大限度的規避沒有任何可以進去白靈山資格的人。
因爲白靈山本身並不是一座實至名歸的“仙山”,而是一個類似於“軍工廠”的東西,梧桐司的大部分人才都來源於這裡,不同於普通招募的士兵,這裡的授令直接來源於梧桐司,而梧桐司直接聽命於當今聖上,還有它創始人的後代。
五大家族之一,東俞寧家。
現在梧桐司的實際掌權者,是名爲一個譚明秋的老爺子,別人都叫他大總管。
譚明秋上到百年前參加了第一場舊約戰爭下到最近十幾年前發生的塔摩卡事變,都是親力親爲,只是因爲某件事情之後便賦閒在家,七年前復出成爲白靈山的總管。
這座橋,也和自己頗有緣分,世事難料,現在在這裡的感覺,只有些許的平淡,甚至是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
現在的自己絕對不是悠悠閒閒,甚至是沒有那麼多閒工夫在這裡。但是,怎麼說呢……還是太過被動,只能等待着事情的發生,而不能提前,或者延後會發生的事情。
無論怎麼說,還是應該儘早與尋荒影取得聯繫,沒有他,敵人在哪裡……或者下一步自己該怎麼做才能不偏離最好的結果。
甚至像虞娑所說的,應不應該爲了自己,而不是爲了某個人……
“我只是假借梧桐司的名號而已……本質上,我並不屬於梧桐司。”長羽楓看着那棵被雷劈了的桃樹,桃樹已經枯萎,黏糊糊的那種焦黑。
“這樣啊……”琳兒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這整個華族,甚至是整個靈界,有各種各樣的組織,他們或者依靠自己的信號聚集在一起,或者靠某種利益連接在一起,而基本上都沒有任何一個組織可以像梧桐司一樣龐大,嚴謹,甚至是隱秘。如果我告訴你,走在這大街上的人,十個有九個梧桐司正在調查,或者是已經調查過了,你信嗎?”
一個人從旁邊將自己的袍子的兜帽摘下來,走在長羽楓的旁邊。
“雖然你這樣說顯得很厲害……但是這個老闆不還是……”琳兒聽聲音不對勁,看了一眼長羽楓,才發現長羽楓並沒有說話,而是他旁邊的人在說話。是寧水藍。
他們聲音很像。除了外貌上那人有些陰柔外,也可以看出很多相同的地方。
“堂哥……你……在調差七年前的案子?”
寧水藍將自己的佩劍扣進腰帶。甩了一下自己的白袍子,將佩劍遮住。
“不……這件案子已經沒有辦法差清……羅木良以魔物的身份活着,但是仍然有某些意識……那個老闆並不知情,他的報復讓羅木良恢復了短暫的意識……他以爲他囚禁了羅木良……但是羅木良已經走了……”
長羽楓搖了搖頭,寧水藍識趣的停下,繞後來到了琳兒的旁邊。
“琳兒姐……吃花糕呢……”他看着琳兒的花糕,搓了搓手,感覺很饞的樣子。
“啊……嗯……”琳兒抿了抿嘴巴,將嘴上的花糕粉舔掉:“不是……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有事嗎?”
“我……剛好路過……”寧水藍也挺着胸膛,走的很端正,好像這一家子的人,都是這個姿勢走路。
“我堂哥……應該沒錢了吧……”
“啊……我不知道誒……”琳兒看了一眼長羽楓,長羽楓迴應他,給了個肯定的眼神,點了點頭。
“那應該是沒錢了……”琳兒繼續看向寧水藍說着,寧水藍沒有長羽楓高,但是現在站着也足夠看到琳兒在白光下發光的額頭。
“哦……我就猜到了會這樣……所以我是來送錢的……”寧水藍很掃興的撇了一下嘴巴:“哪知道你們完不像是沒錢的樣子……”
“真的?”琳兒又瞄了一眼長羽楓,長羽楓這次看着別處,她沒有得到怎麼回答寧水藍的答案。
“花餘香是做酒樓的嘛……老闆也是做酒樓的,明着鬥暗着鬥,都是正常的……羅木良本身作爲普通人,他的立場就應該站在中立纔對,那樣他纔是最能夠獲得最大利益的……可是,很可惜,他站在了自己不應該喜歡的人這邊……這樣子的下場……也不是很奇怪……”寧水藍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不說梧桐司,就是正法司,這種仇殺……他殺……惡意傷害……都數不勝數。”
“停停停……你們兩兄弟就是喜歡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話,我聽不懂的……還是不要說了。”琳兒吃了一口花糕,甩了一下袖子。
“嗯……這都是寧家人的通病……還好我們家家大業大,不然一定會被認爲是神經病給抓進去……整天說胡話。”寧水藍哈哈一笑,像是在自嘲。
“其實整件事情很簡單的呀,被搶了生意,誰都要生氣的呀,不是仇家都要變成仇家的,而仇家跳的最歡脫的那個,被別人記恨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恰逢又有那麼一個機會可以做掉他又不被正法司發現,並且還可以瞞天過海……然後就做了呀,江湖險惡,就是是這麼簡單。”寧水藍依然笑着解釋,回到了長羽楓的旁邊。
“不對呀……既然你們知道了他做了什麼……爲什麼不通知正法司呢?就讓他這樣逍遙法外?”琳兒模糊的聽懂了他們哥倆想要表達的意思。
“沒辦法……這件事情……很複雜……正法司肯定是沒辦法抓他,而若是梧桐司抓他……估計還要獎賞他,那梧桐司虧大了……”寧水藍嘆了口氣,轉而對着走神的長羽楓輕聲說道:“堂哥,龍鬚公死了……公國損失了一位元老,帝國當年很可能會改變策略……戰爭到來的時間可能會加快。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長羽楓的眉頭緊鎖,看着寧水藍,那種難以置信讓他的汗毛豎立,只有這樣的消息,才能夠讓他駐足,停在路中間。
“誰……”
長羽楓只說了一句話。
“遠東的一個……劍客……極有可能……是遠東櫻花島的原住民,龍鬚公是非常重要的人物,絕對不可能是權謀之間的刺殺,只能是……復仇……”寧水藍說完,將白色袍子的帽子戴上。
“我走了……你好好回味回味吧……如果戰爭加快,更糟糕的事情就會接踵而至。”
寧水藍匆匆的衝了出去似的,拐進一個街角,消失了。
來去皆是匆匆。
“他……和你說了什麼……爲什麼……我聽不到?”琳兒疑惑的看着有些震驚的長羽楓,他突然站住,天知道他聽到了什麼消息,會出現這麼大的反應。
“沒什麼……就是……嘮了一些家常……”
長羽楓點頭,然後很輕的搖了搖頭。
“哦……”琳兒應了一聲,將整個花糕咬下來,將竹籤放在手上,四處尋找着垃圾桶。
看見了,要往回走,她手上生出靈火,將竹籤一下子燒掉。
“話說……梧桐司……真的有這麼厲害麼……如果真有你堂弟說的那麼厲害……爲什麼要放任這個老闆做這麼可怕的事情也沒有懲罰?”
琳兒好像還耿耿於懷這件事情,畢竟,餵馬以眼,喂狗以肉,可都是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這件事情本身,這個老闆是一個很怪的人,甚至是一個隱藏的變態,無論是長羽楓怎麼說,她都會信的。
問題是,這樣子好像並不能解釋,爲什麼正法司不敢,那個在寧水藍眼裡的那麼厲害的組織,也沒有將這麼惡毒的人就地正法。
“嗯……既然我和寧水藍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就說明梧桐司肯定也知道了這件事情……這件事情本身看起來很惡劣,但是隻要牽扯進花餘香,無論怎麼樣惡劣,都有可能完不一樣的處理方式,所以,梧桐司肯定也是選擇了另一種的處理方式。”
長羽楓說着,看着小孩子在街上奔跑,他們手裡的風車轉動,嘩啦嘩啦的。
“梧桐司……花餘香……到底是什麼人?”
琳兒也看着那七彩的風車輪轉。
“花餘香……是一隻黑精靈……準確的說,是黑精靈裡一個小隊的隊長……擅長用毒……”
長羽楓又開始慢慢的走,向着問路姻緣。琳兒跟了上去。
“天哪……水藍不是說……花餘香做的是酒樓生意嗎?這比我想象的更加可怕了……甚至是不可思議……當然前提是你沒有騙我。”
“嗯……是有點可怕,聽到她擅長用毒的時候……但是,一個用毒的人,炒菜很好吃,就像是在調配調味料一樣吧……也不是很不可思議。”長羽楓調侃似的看了一眼琳兒。
“那……更可怕了……我反正是接受不了這種東西……如果一個很壞的人突然做起好事來,我也會覺得很彆扭……”琳兒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將手放在臉上:“黑精靈……好像……從來沒聽過呢……”
“黑精靈……算是精靈族的低級種族吧……”長羽楓一步踏上橋磚,這橋是平平常常的石頭橋,因爲經常有修,現在說是新的橋樑也說不定,潺潺的水聲,像是一步又一步的行進隊伍,整齊有序的由西向東,層層疊疊。
“是嘛……我不知道……”琳兒站定,看着長羽楓的身發光。在橋上,萬千的金點飛起,層層疊疊的由內而外包裹住長羽楓。
“嗯……他們的一部分……會使用……比較可怕的力量……比如說……楚楚……不對……是魔王們相似的力量……暫時還不清楚是爲什麼……但是,黑精靈是所有種族都想要控制住的種族,他們的遭遇本身就不是很好。”
長羽楓一揮手,所有的金點,都順着他揮起的手上揚,像是一道金色的薄紗,那一片金色淡淡的消失。
這個動作很女士,但是長羽楓做起來,像是真正的陽剛之氣收斂,起舞般的消散。
奇怪的事情太多。
就算是一一問過來,也不一定是能夠問的清。
就算問清了……也不一定有用,起碼對於自己而言,無論是花餘香,還是羅木良,甚至是那個老闆,再者,是那個堂弟寧水藍,都不是很重要,只需要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就是了。
真正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像是起舞般陰柔揮手的男人。
這個男人,無論有多麼奇怪,無論有多少句真話,無論有多少句假話,無論何時何地,有多少秘密不能說,都如此的……讓人覺得踏實。
他並不是那種永遠一驚一乍,永遠成熟穩重的男人。
而是,總是看着眼前的,好壞,都看的透徹,直接,透亮,真知灼見也好,賣弄也罷,這個男人,都是如此的清晰,和難得。
很糟糕,又很美好。
“哎……”琳兒也踏進問路姻緣,金色的光點同樣來到她的身上。
“你爲什麼嘆氣?”
“我在想,如果我是一個預言家就好了……這樣我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而不是去猜。每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就會覺得很不開心。”
“知道未來……並不是一件好事,我寧願只知道過去,和現在……”
“我和你的看法不一樣。”
“真好……不同也是一種美。”
“那……就讓我們這樣不同下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