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都會爲自己尋找活着的理由,只要邏輯自洽,就算是自己欺騙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是誰?”
長羽楓問着自己的太師傅。
也就是自己母親的師姐。
李修緣。
長羽楓雖然沒有見過李修緣,但是他也不是啥二十幾歲的愣頭小子,誰對自己好不能一眼分辨,但起碼誰對自己壞,就在眼前。
“他是,一個專門收集靈魂的神明,按照你的理解,他被稱爲死神。”李修緣走到長羽楓的身邊,將拂塵用另一隻手拿着,用手將長羽楓拉在了自己右側,將艾瑞卡拉到了自己的左側。
她把長羽楓和艾瑞卡護在身旁。
“很……高興認識你。”那個名爲死神的人將圓頂禮帽摘掉,看着長羽楓,小鞠了一躬。
“爲什麼死神會一直跟着我?”
長羽楓想要去看李修緣,卻被李修緣用拂塵甩了一下,讓他不要亂動。
李修緣也足夠的高,跟個大男人一樣,有着足夠寬的骨架,讓她的淨白色道袍如此的合身。
“因爲你有兩位神明幫你改變了你的死亡時間。所以讓這位死神很不舒服。”李修緣回答了長羽楓,將拂塵搭在手臂上。
“是尋荒影和以龍之麼?”
“當然,還能有誰呢。”
維多利亞從死神的身後走了過來,也站在了長羽楓的旁邊,轉過身來,她整理着自己被抓亂的頭髮,通心圓光閃的漂亮,有一層又一層的七彩光芒。
“實際上,他並不是跟着你,而是跟着所有人,只不過他對於任意迴避了死亡的人有所反感罷了。”
梅清子女士也在整理自己的頭髮,她們兩個掐架,但是還是很自覺的來到了長羽楓的左右。
就像是八大姑七大姨一樣,她們雖然看起來年輕氣盛,意氣風華,甚至是美麗大方,但是就如此看來,她們的母性依然讓她們成爲了護崽的老阿姨。
“真要長話短說,那就是你躲避了你本該有的死亡。作爲一個凡人,卻超出了衆生之外,打破了死神的規定,所以,他會無時不刻的要取走你的性命。”李修緣伸手去拿自己藏在小袖裡的物件:“這樣說其實也並不準確,更準確的說法是,有人想要通過非常理的方法讓你成爲神明。”
“以往來說,成爲神明的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跨入神境,登階封神,並不是那些凡人所說的飛昇,飛昇只是蛻進凡人的軀殼,登階封神,就不再是肉體的提升,而是這個世界本源力量的恩賜。”
“聽不明白。”
長羽楓看着對面那個不再鬧騰的男子,他的名字叫做死神,或者說,他的神階,就是死神的神階。
“很簡單嘛,我給你講一個概念就好了,這個世界的力量,並不只是靈力,還有些無窮無盡的力量本源,它們本身沒有名字,只是爲了好稱呼,籠統的稱爲靈力罷了。”
維多利亞整理了衣裝,在她的眼裡,長羽楓就是一個小屁孩,或者說,在這裡的所有人眼裡,除了艾瑞卡,長羽楓這個只活了二十幾年的小崽子,實在是隻能以小屁孩稱呼。
實際上他的心理年齡肯定不止這麼點,但是這個時間的道理總有盡頭,做不做得到才應該是評判心理年齡的標準。
或者說,某些大人長大的只是年齡而已,之於人生,他們的處理能力和方式方法都顯得單薄。
“成爲神明的的前提條件是將靈力,氣,真氣,意念,本源魔法等等可以提升自己實力的本源力量修煉到巔峰,再洗去凡人的軀殼,進而將自身修煉的靈力,氣,真氣,意念,本源魔法統統轉變爲自己的東西,而不再需要從自然中吸取天地精華提升自己,再修煉到巔峰,從天妒中活下來,成爲一個可以散發和天地精華一樣代表着自身力量屬性的“力量”本源,從而進一步封神。”
維多利亞看了一眼死神,揉了兩下自己的腰,有些不服氣的說道:“簡化下來就是三個環節,所謂【人宗】【天妒】【地御】”
“這個時候,“地”的地位是高於傳統意義上的天的,因爲最後登神化境,所需要面對的就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對於神明的恩賜,只需要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願意給予這位快要進入神階的神明以恩賜,這位神明才能理所當然的從生死的輪迴中脫胎出來,不再受到大地的束縛。”梅清子女士補充了一下,她的身體由金光築成,本不需要整理已經的衣裝,但她顯然沒有穿衣服,她只是在打理自己金光柔順的的頭髮。
“切,暴露狂。”維多利亞攤了攤手,無所謂的看了一眼長羽楓:“我當年就是差【地御】這一項沒有過,所以纔來到了這裡,執行了我的登神計劃。我帶領他們的祖先創造了現在的公國,順理成章的通過了天地的考覈,分到了一個屬於我的自然神階。”
“【輝裕清雷之神】”梅清子嫌棄的將維多利亞女神的名號說了出來。
“說起來,也沒有辦法,人類就是麻煩。還好我技高一籌。”
維多利亞將手叉着,側過頭去,將話頭斷絕,沒有想要再說的意思。
“那……”長羽楓聽下來,一直沒有聽到自己想要去聽的重點,好像說到最後,成爲了維多利亞阿姨的訴苦。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通過本身的力量,或者說正規的力量,便獲得了神明的繼承位,脫離了創世神設立的輪迴之苦,所以,受到了死神的無限期……”
李修緣看着長羽楓,像是明白了他想要問什麼,對着她點了點頭,她已經走到了長羽楓的面前,把背對着死神,仔細觀察起了長羽楓。
“所以,對於你來說,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接受這份有關神明的力量,雖然你沒有接受,但是這也符合我聽到的關於你的描述。”
“你是母親的師姐,也就是……我的太師傅?”
長羽楓看着李修緣的拂塵,那白淨的拂塵平平穩穩的被她拿在了手上。
“是的。很高興認識你,太徒弟。”
李修緣眯着眼睛笑,因爲她長的太過清秀,以至於有那麼一秒,長羽楓把他當成了男子。
“等一等,可以讓我……捋一捋嗎?”
長羽楓問着,一一將這裡所有的一切看了一遍。
除了自己和艾瑞卡兩個普通人之外,這裡有着四位神明,一個叫做維多利亞,還有一個名字是麓青,一個是李修緣,聽聞是自己母親的師姐,另外一個女神明,是名爲梅清子女士的神明,掌管時之匣間,長羽楓聽尋荒影提起過她,她藏在自己的意識海里,倒是最近才知道的。
由着長羽楓的性子,他對於任何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有着不那麼關心的“旁觀者”視角,去聽說所有的一切。
更基本的原因還在於他過於務實了,他不再人云亦云,無論誰和他說話,他都需要思考,有自己的理解,有自己的獨立想法,通過自己的經驗和知道的道理來判斷應該聽取哪一部分。
主要是,尋荒影教的好,尋荒影可真是折磨了他很久,讓他從沒有真的胡亂相信別人。
再者,就現在的情況而言,那個死神,也應該是某位神明,他對於敵意,現在也有所瞭解,因爲自己脫離他的控制,或者是通過不正規的手段從他的死亡聲明中脫離,讓他有所記恨。
雖然這種記恨只是他自己心裡臆想的,或者將尋荒影對於他的欺辱,歸咎到自己的身上。
說到尋荒影,這個傢伙,總是做這樣子的事情,真是讓人受不了。什麼給予神階不神階的,也從來不問問自己的感受。
神階這種東西,也不見得是好事,這種就像是作弊一樣的東西,一定會遭到別人的妒忌,如果這件事情被加以利用,自己成爲某些人的敵對對象,也不太要太簡單。
一個靈力都沒有的普通人類,忽然間成爲了神階的候選人,這讓所有埋頭努力的人,這讓這個世界上願意爲之付出一生努力的人,爲了追求力量而努力的人,犧牲了那麼多事情的可憐人怎麼想?
這個普通人,僅僅是因爲認識這樣一個人,就可以得到他的恩惠,還是這種特別大,特別讓人嫉妒的恩惠,這種事情,簡直是讓那些憑着自己努力一步一步突破的人的一種可以稱得上絕望的侮辱。
所以,在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長羽楓的心裡就感覺很不對勁,這種很不正常的獲得力量的手段,他可從來沒有想過。
他可以舉雙手發誓,自己從來不想要,也從來不願意去獲得尋荒影給予的,就像是捨棄給他的力量。
雖然他足夠的弱小,也足夠的努力,但是他從未有使用過尋荒影的力量。
這也不是什麼僞善,他沒有做過,也自然沒有想過。雖然這個腦回路並不平常——因爲大多數人所聽到的話術都是努力回報論或者天賦上限論這樣的讓人相信命運存在的欺騙性話術。
正常來講,欺騙性的話術裡,努力回報論根本站不住腳,因爲長羽楓也是自己種過地,去山裡打過獵的人。
論努力,起早貪黑去山裡打獵活命,然後醃製肉類,甚至是種植一些可以吃的蔬菜,一忙就要忙到晚上,等到他人在夜市裡雪月風花的時候,他纔可能真的忙完,然後才能趁着月亮洗漱。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都是如此的農民絕不在少數,這不是努力嗎?有人可以否認這種努力嗎?
但是回報呢……僅僅是不會餓肚子罷了的回報,可真是少的可憐。
努力回報論,從來都是對真正努力的,在用盡全力努力的人的侮辱。
這種給予,就算尋荒影覺得合情合理,所有人對於尋荒影也不敢有什麼意見,但,終究也是因爲人際關係而得到的賜予,並不是自己實力的獲得,他們對於這份力量的覬覦和嫉妒,一定會遷怒與自己。
而天賦上限論,就是更加扯淡的東西,誠然,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做的到和做不到的事情,但是相對而言,只通過一時的人生之見,就決定一個人的天賦上限和下限,讓這個人所有爲之努力的一生經歷,都不再那麼重要,因爲他無論怎麼做,都不可能突破這個上限了。
就像是一個醫生對病人的家屬說,這個人得了絕症,提前幾十年給他辦個葬禮吧,因爲他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這種天賦上限論,之於聰明人,都是玩物性質的話術,忽悠他人的工具,是信不得的。
但是爲什麼這種論調可以大行其道呢,因爲大部分人很難做到獨立的思考,或者是本身的教育和經歷還沒有達到這個層面的能力,或者說,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無法預測的迷霧,只是有跡可循,但絕不會被蓋棺定論。
也就是,後天的愚者。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形容人愚蠢的詞語,想也想得到,確實有人是愚蠢的,符合愚蠢詞語的描述。
那麼有沒有天生的智者呢?
當然也應該相信是有的。但是太少了,以至於只能存在於夢裡,相信一個人是天才,不如相信一個人在同類人中更加努力,更加出衆,而受到了更多人的關注。
之於人生。也不過是如此。
神明,神明,這個這麼遙遠而虛幻的詞,又這麼近距離且真實的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現在他的眼裡,有四位神明,並且不再是那種噱頭一樣的說辭,也不是什麼欺騙人的話術。
而是真正的神明。
李修緣,自己母親的師姐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自己的沉思,或許讓她更加確信,這的確是自己師妹的兒子。
“你想好了麼?”
“我想我應該想好了。”
“那,我相信你確實想好了。”
“是的……”
“那你想好了應該怎麼問了嗎?”
“是的。”
“我相信你已經想了。”
長羽楓看着旁邊一直在靜靜的看着他們的艾瑞卡,艾瑞卡本身安靜的在一旁聽,也不熱情,不自來熟,也不冷漠,只是默默的看着。
她的狀態,更加的自然,說她風輕雲淡也沒有什麼問題。
主要是,這四個神明,姿態風姿,做派,都像是普通人,沒有什麼太大的異樣,他們站在這裡風姿綽約,但是又樸素的厲害。
那些意氣風發的人間強者來了,都比他們氣場要足,想也想的出來,眼前的四位神明絕對收斂了自己的姿態,可能這就是大佬吧,在艾瑞卡的眼裡,這三個女人,就像是長羽楓的三姑六姨,嘮嘮叨叨的了一大堆,對於長羽楓的關心幾乎是肉眼可見的。
而那個號稱嫌棄長羽楓的死神,也帶有極其平靜的氣息,完全看不出來他會一位神明。
人間的強者,大部分都恨不得告訴別人自己是一位擁有着強大力量的擁有着,從衣裝到武器,從談吐到舉止,都是極致的與自己強者身份陪侍的產物。
你要知道人間的強者去穿如此樸素的淨白道服,真是太過稀罕,可能是真正的大道至簡,一個普通的三姑六姨,都是號稱神明的存在。
而且看的出來,對於自己神明的稱號,除了維多利亞之外,其他人都並沒有表現出在意的意思。
“我想問,很多事情,但是這一件事情,應該是最重要,我也必須問清楚的事情。”
長羽楓看到那個名爲死神的人現在也很安靜的看着自己,他就覺得現在,並不是一個很危險的處境。
比如說,那個死神要傷害自己,一定是需要經過自己三大姑八大姨這一關的。
尋荒影不在,他一定不會亂說話,實際上,也就只有尋荒影可以讓他有那麼一點的安全感,就連這四個神明裡和自己更爲親近的李修緣,他也只覺得是因爲自己母親的關係而對自己好。
這也沒什麼不好,卡夫特早就說過了,自己也早就明白了,來到這個世界上,就絕對不可能逃脫父母的羈絆,父母的朋友,父母的仇恨,父母之於自己的一切,都不可能簡簡單單的一筆帶過,如果出現了父母的朋友,或者說父母的仇人,他作爲他們的後代,都必須接着,承受着。
恩怨情仇,爾虞我詐,說的難聽一點,無非是各種感情的附庸。這種之於人的感情歸屬,是怎麼都逃不脫的。
再是,就連這些稱爲神明的女子也不存在真正的脫離人羣,還在關心着人間,這個人間普普通通活着的普通人。
他並不覺得有什麼榮幸的,被神明所關注。
因爲他太過於普通,以至於根本沒有辦法承受神明的關注,無論是神明之於自己的毀滅,還是神明之於自己的關愛。
他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不是一個悲劇人物。
他雖然思考着自己的未來,但是絕不是一個整天愁容滿面的人,更不是一個……
只會樂觀面對的愚笨之人。
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也就明白自己無法承受神明的熱愛。
他得掂量着自己的一切。尤其是自己的父母從來不在自己身邊過。這種人情的寄託,可遭不住自己能力問題的繁多。
“我很想知道,關於我的一切。”
“你的一切?”李修緣笑的開心。
“你的一切?!”維多利亞疑惑的看着長羽楓,細柳的眉毛翹了一下。
“你的一切……”梅清子沉悶的嘆息。
“你的一切……呵……”死神哼了一聲。
“我想尋荒影並不會告訴我……”
“尋荒影啊……”
李修緣收住了笑容,看着長羽楓。
“他沒有告訴過你嗎?”
“沒有。”
“那可真怪。”
李修緣皺着眉頭去看維多利亞,而維多利亞回看了一眼她,有些不明所以。
“有啥好怪的……哼……”
維多利亞也跟着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