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人類於你重要嗎？
但是，尋荒影明顯不吃這套。
拯救什麼的，都是笑話，無稽之談。
“啊……其實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尋荒影了無所謂的伸了個懶腰:“說實話，我也不需要懂，不是嗎？反正我已經決定不了什麼了，你到底想要怎麼去解決你自己的事情，就怎麼去解決咯。”
“你看，你比其他人幸運多了，有隕星往生櫃的加護，根本就不會受生命源體的限制。”
“老話怎麼說來着，知足常樂……”
在長羽楓看着尋荒影不經意的控制住諾拉夫的時候，他的認真也一下子潰散。
尋荒影說的對。
他不是什麼人類了。
所以他的立場，已經必須獨立的深思熟慮了。
他不應該想着去拯救世界，因爲這個世界並不需要他來拯救，他也不需要什麼偉大的理想，或者是信念，因爲他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總有偉大理想的人真正的實現了理想。
就像是拯救全世界的人於水火之間，根本和他沒有關係。
“你又不信宗教，或者是什麼政派，也不爲某些人發聲，既不可能爲窮苦老百姓做主，也不可能會爲金字塔塔頂的人類賣命，你現在就是你自己，你已經完全獨立出來了。不是嗎？”
尋荒影看着長羽楓又走了起來，那些掛在天頂上的烏鴉，就像是雄厚的月亮斑點，在紅色的眼眸裡發光發亮。
“其實無論怎麼說，你都無法改變這樣的事實，理想主義者藏在心中的理想終究只是理想，而現實，還是需要血汗來堆鑄。”
“長羽楓，我的羊，你現在身上沒有分文，如果你不是神明，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嘛？”
“你現在，可能連乞丐都不如。哪有什麼可能硬氣的站在這裡，或者是去思考什麼拯救世界或者是拯救人類呢？”
“別做夢了，如果沒有我，如果沒有隕星往生櫃，你早就被不死症折磨的叫爹叫娘了。”
“還有，什麼彌補自己的錯誤，彌補我的錯誤，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什麼樣的心情才能夠讓你說出這樣的話來呢？做錯了就做錯了唄，就算不彌補，也沒有什麼人能夠跑到我的面前來指責我，或者是把時空修復，甚至是把我怎麼樣，我真不是在開玩笑。”
“我，無上至尊之王，神明之神明，世界的主宰，一點都沒有和你開玩笑的，我不是人類界普通的國王，也不是受那些財閥門制約的君主，就像是他們也宣揚的那樣，我，一生下來，就擁有着主宰他們的龐大的力量。”
“如果他們真的相信人人生而平等，那麼他們也一定會相信人與動物生而不平等。儘管有智慧的生物會保護那些低智慧的生命，那也不過是他們自封的。”
“我是！星體！是浩瀚無垠的星辰！是擁有着更高級力量的星界主宰！是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捏死他們的區別於人類的高維度生命體！”
“我！生來便不是人類。”
“儘管事實是人類確實擁有更好的智慧，但是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他們看待螞蟻一樣，我把他們當成了螞蟻而已。”
“我根本就沒有受到過把人類當成朋友的朋友來對待的教育，或者說，把動物們當成朋友本來就是用來欺騙或者是掩蓋人類殘忍暴力的原始性格的手段而已。”
“它們就是用來騙騙你這種理想主義者的，只不過殺起動物來，殺起別的生物來的得心應手，更加的充滿正義感罷了。”
“你會把螞蟻當成朋友嗎？如果真的要保護動物，把大自然還給動物啊混蛋，去森林裡過原始生活啊，那樣不是更加保護自然嗎？不是更加把動物當成朋友嗎？還是說，在一邊破壞的時候一邊安慰自己，正在好好的保護他們。”
“利用工具，利用自然的每一個可以對人類有用的東西，人類利用起人類來，更是毫不手軟，建造多少堪比偉大的建築，下面埋的難道不是大多數窮苦人士，是犧牲辛苦建造者的健康甚至是生命換來的嗎？”
“所有冠冕堂皇，所有的口是心非，所有的不願意聽，不願意見，都是一種，人類自我的分化和閹割，美化其名，然後將果實或者是既得利益竊取到手中。”
“你難道沒有看過馬克所寫的書籍嗎？難道沒有思考過嗎？難道還沒有驚醒嗎？”
“什麼拯救人類，什麼拯救全世界，什麼拯救一部分人，它們需要你拯救嗎？根本不需要，因爲大多數的時候，歷史規律，社會規律，都會像是物質規律一樣，處於一個永恆靜止的狀態，並不是他們停滯不前，而是因爲水往低處流的時候，它們也必須跟着規律去走。”
“你能夠聽懂我的意思嗎？我的羊”
尋荒影說了一大堆，他倒是覺得新鮮，因爲他很少說這麼多這麼多的沒用的屁話。
他一般不講這些東西。
長羽楓思考過這些東西，但是從來沒有得到過答案。
對啊，人類需要你來拯救嗎？
根本就不需要。
作爲自然的一部分，就像是恐龍也會滅絕一樣，自然環境不適應，又無法改變自然，就是會一瞬間的消亡，或者是進化。
這種扁平化的“自然進化論”根本就不存在錯誤可言，因爲事實就是這樣。
“能夠活就活，不能夠活就死。”尋荒影切了一聲，叉着手看着前方的路口:“成爲壓迫者也好，成爲被壓迫者也好，成爲捏死螞蟻的人也好，成爲保護螞蟻的人也好，都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因爲只要時間不停，都不存在什麼有意義的情況。往小了說，人分化成多少種特徵的種族或者是人種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哪一個滅絕了，或者是他們龐大羣體中再進行一次分化，這種分化內把他們分爲三六九等，統統都沒關係，因爲時間不會停止。”
“往大了說，想比與時空而言，人類渺小的連螻蟻都不如，我根本沒有貶低人類的意思，僅僅是因爲太陽東昇西落的轉動，僅僅是因爲生活在靈界，就必須受到日出日落作息的制約，太陽出了問題，或者是月亮出了問題，自然裡的每一處出了什麼問題，人類都會收到影響，而不是無動於衷。”
“這纔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
“話又說回來，你真的覺得拯救世界，拯救某一部分人對你很重要嗎？它們和你的立場不一樣，階級不一樣，甚至是物種都不一樣，你只要不統治他們，不剝削他們，不去讓他們把你當成他們的救世主，我估計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因爲你根本就做不了他們，可以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人類的，救世主。你有多少精力去管他們每一個人的閒事？你有多少心情去聽他們每一個的怨言？你有多少能力去幫助他們沒一個人改變？”
“你有多少信心讓他們每一個人都滿意？”
“你沒有管理的經驗，沒有做決策得罪一部分的勇氣，也沒有堅定的站在一個階級一個立場做維護階級維護立場的決。”
“你甚至是，缺少一種自我的認知。”
“你的理想主義者的自我欺騙，實在是讓人很不爽，很不舒服，這個世界，有將軍自然有乞丐。”
“將軍哪一天心善把自己手中的軍隊送給街邊乞討的乞丐那纔是真正的，會讓人鬨堂大笑的可笑情節，但是乞丐一定會這樣幻想，也一定有過這種幻想。”
“你以爲把靈力教授給人類，他們的未來就會更好，它們就可以有能力保護自己，用這份力量來保護強者，實際上，最強者根本就不會在乎乞丐明天能不能吃上一頓飯。”
“理想主義者真是該死，他們把自己幻想出來的美好壓迫到每一個想要跟隨他們的人身上，到頭來，他們沒有完成的事情，後來者也很難完成。無論是聽上去，看上去，想起來都會覺得很感動，這種意志的傳承，拯救蒼生爲己任的大義凜然的威風感和滿足感，真的可以讓人飄飄欲仙。”
“但是，在現實之中，屢屢碰壁的實在太多，甚至是已經無法想象的出現了更多反對理想主義者的流派，冷嘲熱諷之後，堅持下去的，也不過是在重複一遍又一遍，理想主義的覆滅的老路。”
“哼。”
尋荒影哼聲，即使是說了這麼多，他的聲音依然洪亮，讓長羽楓聽了個一清二白。
尋荒影有所沉默，半晌才繼續說道。
“我比你看到的東西，想到的東西多的多，你來來去去也沒有脫離出自己的世界，去這個世界遊一遊，走一走。心中的理想主義還是沒有破滅，要是哪一天破滅了，你抓狂了，無奈了，甚至是看破了，可不要到我的面前哭着對我說你後悔了。”
“我可一點也不願意再把我剛剛說過的話再說一遍了。”
長羽楓走在集市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怎麼也摸不出一個金幣的。
“喂！你有沒有聽聽我說話！喂！”
尋荒影看到長羽楓盯着攤販上的一個物件看，那個物件，好像是一把……他曾經見過的東西。
一把扇子。
孔雀花紋的扇子，原本金銀絲雕琢的貴族扇，孔雀的翎分散開來的，像是一整個孔雀開屏，好看的太多。
而這把扇子，很顯然破爛不堪，只剩下扇柄還保留着原來的模樣，其他的地方都已經殘缺。
這應該是攤販老闆從哪裡收來的，只是洗乾淨了擺在這裡當破爛賣的。
“在聽。”長羽楓停在攤販前，越看那把扇子越眼熟。
“五金幣。”
攤販老闆看長羽楓駐足，那把扇子自然也是拿在手上，遞給了長羽楓仔細觀看。
“加洛林家族的孔雀徽章……”
長羽楓說出了一個名字，這是不自覺的反應。
“莉莉瑪蓮……”
“懂行啊……可惜，加洛林家族破滅了，連帶着特亞圖斯家族，被捲入了戰爭裡，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老闆有也唏噓道:“嘖嘖，沒站好隊，那就是一個字，死啊……”
“我想起來了！”尋荒影哇呀的一聲打叫！
“我們認識的人裡，有一個人，得了不死症！我忘記了！”
尋荒影看着長羽楓的側顏，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說了這麼多，真是有一些傻不拉幾的！
莉莉婭·加洛林……
得了不死症。
可惡啊！
對於自己的羊來說，這個可憐的，女孩子有那麼一生一世，是帶着最爲純真的愛意，人類最最最重要，也最善良的愛意……愛着長羽楓。
可惡！
尋荒影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胖臉。
拯救！
當然要拯救！
當然要拯救的！
當然是錯誤的！
這個錯誤當然要彌補的！
自己的羊，是那種！深愛着，便會一直愛下去的人！
是那種！願意去迴應！其他人愛意的人！
迴應，作爲被愛者的愛意！
莉莉婭·加洛林，存在着！
或者曾經存在過！
怎麼可以！不去拯救呢？！
自己深愛的一切！
就是要豁出性命！豁出自己的一切！
來拯救！
無論是愛某個人，無論是愛整個世界！
只要是愛！只要是愛！
就應該！豁出性命去拯救啊！
“我的羊……”
尋荒影這一次，沉默了太久太久。
“聽說，加洛林家族的小女兒是逃出來了……大女兒，就難說了……”攤販老闆可惜道:“你既然知道加洛林家族小女兒的大名，還是挺有名的……莉莉瑪蓮可是一位出色的義軍首領。”
“小女兒……莉莉瑪蓮……”
長羽楓看着扇子上的文字，加洛林的符號，確實自始至終的，存在着。
這個世界，沒有一個名爲莉莉婭·加洛林的女孩子。
“時空魔方……”
長羽楓沉悶的說出了攤販老闆說不出並且聽不到的話語。
“五金幣……”長羽楓像是對着尋荒影說的。
雖然他並沒有看向尋荒影。
五枚金幣整整齊齊的放在了攤販的桌子上。
尋荒影一言不發。
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啊……尋荒影還挺聰明的。
狼自然應該聰明點。
羊，也自然應該笨一點。
這是世界的法則。
“尋荒影，我覺得你說的沒錯……”
長羽楓將扇子收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尋荒影並沒有迴應長羽楓的話語。
他看着一路上熙熙囔囔的人羣，他才發現，在自己說話的時候，長羽楓，他的羊，已經走了這麼久……
走到了人羣裡，走到了不死堂的內部。
走過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人生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