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天空,大地,萬物盡呈一片灰色。
灰色,是少年眼中世界的全部。
莫染躺在河流岸邊打盹,陽光暖暖地打在身上。夏日的六月中旬是最容易讓人犯困的季節。
不一會,他睡醒了。在睜開眼睛的時候便會發現,少年那對漆黑眸子中看不出半分色彩。無神,無力。
"莫染哥哥!"
聽到一聲清脆的叫聲,莫染別過頭看了一眼。
是一個身着白色長裙的女孩,女孩腰間繫着青絲,烏黑的柔發剛好齊腰,她雀躍地跳到少年身旁,但後者卻沒有半分反應,
"啊!莫染哥哥好冷漠!"
在說這話的同時女孩笑了,她笑的時候眼睛特別好看,眯成一對月牙狀。
在看到女孩的那一刻,少年那無神的眼睛居然閃過一絲光亮!在灰色的環境中,只有女孩有着不一樣的色彩。
因爲女孩的出現,周圍的環境這才重新染上顏色!
"蕈兒…你怎麼來了。"
莫染還沒從女孩極其漂亮的臉蛋中回過神來。她叫做楊蕈。
"哼!我就知道莫染哥哥在這裡偷懶!"楊蕈撅起嘴來對少年表示不滿。
"好好好,走吧,我們回去。"莫染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頭,將身上的泥土拍盡,便帶着後者離開。
半路上,蕈兒揹着手跟在莫染身旁,她的臉頰竟然還有些紅暈。
"真是的,莫染哥哥還把人家當成小孩兒。"她嘴裡嘀咕道,"今天就原諒這混蛋了,因爲以後可能就…"
"恩?你說什麼?"莫染問道。
"沒什麼,你個榆木腦袋!"
……
很快,兩人就進了漠城。漠城位於獅子心帝國西南部的一個三線城鎮。
街道是石灰鋪成的路面。兩旁就是相連的商鋪。
街上的商鋪全都是灰牆木門,建築風格大同小異。漠城的建築十分簡單,樸素。
楊家!
莫染擡頭看着漆紅的大門上寫着的龍飛鳳舞的兩字。他的腳步似乎變得沉重,想要跨出一步十分困難。
蕈兒當然看出了前者的異樣,下一刻,她雙手環抱住莫染的胳膊硬拉着後者走進楊家。
楊家族長夫婦二人,正是當年收留他的夫婦二人。而蕈兒,是楊家族長之女。
在莫染踏進楊家的那一刻,那些僕人在看向他的眼神中分明帶着鄙夷,不過這些,少年已經見慣不怪了。
"喲,這不是那姓莫的廢物嗎?"
幾個少年迎面走來,爲首的那個少年看到蕈兒居然與莫染如此親密地走在一起,忍不住出聲嘲諷。
"楊帆,你嘴下最好積點德!"蕈兒偷偷瞥了眼莫染的表情,見後者並無大礙後,在安心的同時,她的眸子中似乎點燃了怒火。
而那個被稱爲楊帆的少年好像有些懼怕女孩,當下也不敢再說什麼,他的眼睛裡帶着嫉妒,盯着莫染,道:
"呵呵,你就一輩子躲在女人後面吧。"
"帆哥,我們走,與那廢物有什麼多說的。"楊帆身後的一個少年出聲道。
話罷,楊帆就帶着幾人與莫染擦肩而過。
要是在幾年前,若是遭人如此譏笑,莫染定會衝上前與之扭打在一起。但每一次換回的都是遍體鱗傷。
到了現在,他已經感到麻木了。他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準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實力的話,那麼就是豬狗不如。走到哪都低人一等。
那廢物之名,莫染是名副其實。七歲開始練氣,練了八年,他還停留在一層靈氣。
靈氣大陸,每個人在出生的時候就會覺醒異能,異能分爲風,火,土,雷,冰五種屬性。
三歲的時候滋生靈氣。七歲就可以淬鍊靈氣。淬鍊靈氣分爲十層。達到十層之後就能產生氣旋進階成爲靈徒。
靈徒之上便是靈者,靈士,靈師,靈王,靈皇,靈尊,靈聖,最後就是大陸最爲頂尖的級別,靈帝。
每個階段分爲前,中,後期。
"那人也好意思和蕈姐走在一起?他不會覺得無地自容嗎?"
"不會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吧?"
"媽的,他敢!?"
一路上都有人對着少年指指點點,他們都覺得以蕈兒的身份,不應該和莫染走在一起。
"莫染哥哥,對不起。"蕈兒沒想到她的舉動會讓莫染遭受這番譏笑。
的確,蕈兒是族長之女,而他莫染卻只是一個姓莫的孤兒。蕈兒是楊家的天才少女,年僅十四的她已經達到了九層靈氣!再往上就是靈徒階級了!
而他莫染,卻只是一個還停留在一層靈氣的廢物。
無論身份,地位還是天賦,兩者之間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的。這些人說得也不錯,和這小妮子走在一起確實能讓人無地自容。
"呵呵,沒事,哥已經習慣了。"莫染泛起自嘲的嘴角,可能他走得有些快,已經掙脫了蕈兒的手心。
"什麼沒事,這分明就是有事!"楊蕈轉過頭狠狠地瞪了那些在一旁說着風涼話的人,跺跺腳又跟了上去。
回到房中,與蕈兒說了幾句後,便將她打發走了,之後莫染無力地攤在牀上,眼睛變得無神,道:
"與其這樣苟延殘喘地活着,當初還不如隨着二哥去了。"
十五歲的少年眼眶有些泛紅,十年前莫氏王國遭受滅頂之災,族人們爲了保存莫家唯一的血脈,拼了命的將莫戰與年幼的他送出那是非之地。
之後兩人就開始漫無止境的逃亡。一路上,莫戰將所有吃的全讓給了莫染。那年冬天極其寒冷,終於,在抵達漠城的時候,由於長時間的忍受着飢寒,莫戰就不省人事了。
"二哥你沒想到吧?族人們都沒想到吧?唯一保存的莫家血脈,卻是廢物一個。"莫染自嘲般地笑道。
之後他苦澀地搖了搖頭。又盤腿而坐開始淬鍊靈氣。在即將聚集到第二層的時候,體內就像破了洞的氣球一般,將好不容易淬鍊出的靈氣又泄了出去。
"我去你大爺的!"少年獨自在房中叫罵。他一掌拍在桌上,下一刻,又顫抖着將紅腫的手收了回去。真疼啊!
莫染每天都在嘗試着淬鍊靈氣,他就是想着,萬一突然有一天身體又莫名其妙得好了呢?每次帶着期待,最後無一不是失落。
傍晚時分,咚咚咚——
"少爺,今晚來客人了,族長讓所有人到後院去一趟。"隨着一陣敲門聲,一個下人過來喊道。
"原來是你啊,小順。"這個僕人叫做長順,是楊家內爲數不多還拿自己當人看的族人。聽說他也是一個孤兒,可能是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在裡面。因此,他與莫染的關係還算不錯!
長順經常出入賭場,按理說這種人最後應該都不會有太好的結果,但他卻在賭場中春風得意,撈了一個爽。
"究竟是什麼人的到來,居然能讓楊家這番招待!"莫染喃喃道。
他突然想起白天蕈兒的異樣,心想,此事會不會和蕈兒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