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纔是畜生。”姜精衛勃然大怒,“你幫助一個禍害國家的奸臣,有什麼資格當我爹,而且你本來就不是我爹。”
她不認識這個中年人,但從對方的話裡明白了他們的身份——神銳軍!
多出來的聖者們,就是神銳軍餘孽。
上次在紅袖館,神銳軍的餘孽襲擊過元始天尊和她,現在看來,神銳軍早已投靠鄭文翰,成爲了敵人。
虧得元始天尊還想把他們拉入陣營。
宮主、關雅、小圓等人想法,則和姜精衛相反,他們想的是,趙楷身死,元始的拉攏計劃失敗,導致神銳軍成爲敵對陣營。
亡者歸來的聖者們,青龍幫的徐長老,以及楊府的周客卿,心頭一陣沉重。
敵方聖者質量、數量,遠高於己方。
一刻鐘內斬首鄭文翰的計劃肯定行不通了,強行開戰,無法是被四面包圍,然後等待城防軍大部分趕來,被鄭家一網打盡。
周客卿看向關雅,改了稱呼,苦笑道:
“小姐,可還有死戰的必要?你帶着朋友走吧,我來斷後。”
徐長老也已沒了戰意,內心一陣遺憾和不甘,他不懼死,但不希望七尺之軀白白送死,今晚刺殺失敗,南朝這棟即將傾覆的高樓,算是徹底沒救了。
放在以往,他最多遺憾,但絕不會不甘,畢竟朝廷從上到下都爛透了。
可現在,昏君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卻是這樣的結局。
關雅和宮主、小圓、謝靈熙、女王交換眼神,身爲斥候職業的皇后娘娘,展露出領袖氣質,淡淡道:
“我選擇相信他!”
關雅選擇相信元始天尊,並不是盲目戀愛腦,星官之間的博弈,講究的是做九分留一分,元始天尊不可能把自己的計劃向隊友和盤托出。
和盤托出便意味着告訴了同職業的國師。
所以,他們這些棋盤裡的棋子,最應該做的是繼續任務,而不是臨陣退縮。
待衆女微微頷首,認可自己的選擇,關雅高聲道:
“徐長老,你可願爲南朝赴死?”
徐長老嘆息道:“可以。”
關雅再問:“周客卿,您可願爲楊家赴死?”
周客卿也嘆了口氣:“那就一夫當關吧。”
話音落下,他袖中衝出一柄小劍,裹挾風雷,流星般射向鄭文翰。
關雅、徐長老,同樣飛劍取人頭。
謝靈熙和宮主放開歌喉,哼唱起旋律激昂的曲子,讓三把飛劍氣勢暴漲,如虎添翼。
鄭府的聖者們紛紛出手,或召喚飛劍攔截,或豎起土牆阻擋,或操縱貓犬鼠蛇等動物包圍敵人,或直接發動攻擊。
一時間,火光炸起,劍氣縱橫,怨靈咆哮,瘟疫肆虐。
就在這時,始終站在屋脊上的神銳軍聖者,突然調轉矛頭,殺向鄭文翰。
楚美人的父親首當其衝,咆哮道:
“狗賊,武將軍和神銳軍的血債,該還了。”
立在土牆後的鄭文翰愣了愣,繼而臉色狂變,疾呼:“諸位救我。”
......
鄭文勢騎乘馬匹,在空曠的主街狂奔,身後是鄭家這些年用銀子餵養出的精銳部隊,總共百人。
這支隊伍雖不及拓跋光赫的巨闕軍,但人人都能以一當十,個個都有修爲伴身,單獨拎出一個放在江湖上,都是小有名氣的高手。
十位什長更是小宗師級高手,儘管是堪堪觸及小宗師門檻(四級初期)。
再加上破甲弩、銀絲網、玄火針、霹靂彈等重金打造的裝備,便是半步腳跨入宗師門檻的高手,也要退避三舍。
鄭文勢之所以帶着這支虎狼之師藏匿,是不想過早出面嚇退敵人。
大哥鄭文翰從天機樓得到密函,昏君的黨羽會在今夜奇襲鄭府,鄭家將計就計,佈下天羅地網,等着對方來襲。
只要打掉昏君的黨羽,大事可定。
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一道身影,擋住了去路。
那人五官普通,身高普通,穿着黑色勁裝,揹着沉甸甸的包裹,手持一根火把。
鄭文勢眸光一凝,厲聲道:
“前方何人?違反宵禁者,射殺當場!”
他都懶得和對方廢話,直接摘下掛在馬背上的硬弓,搭箭,拉弓,嘣的一聲,箭矢激射,洞穿那人的胸膛。
攔路者心臟破碎,踉蹌跪倒。
鄭文勢策馬狂奔,抽出腰間長劍,便要斬下對方首級。
那身穿黑色勁裝的漢子,突然昂起頭,用盡全部力氣,罵咧咧道:
“青龍幫李傲在此,姓鄭的狗賊,去死吧!”
手裡的火把往後一湊,點燃引線,青煙嗤嗤直冒。
鄭文勢心裡一凜,作爲習劍之人的洞察之術讓他嗅到了殺機,猛地脫離馬背,陀螺似的沖天而起。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伴隨着刺眼的火光,馬匹當場震碎,衝擊波掀起塵土,也掀起十幾米外建築的瓦片。
縱使鄭文勢這樣的小宗師巔峰高手,也被衝擊波撞的氣血翻涌。
“將軍......”
副官牽着自己的馬迎了上來,心有餘悸,“此乃何物?”
工部製出的霹靂彈比起這玩意,就像根炮仗,不值一提。
鄭文勢面色陰沉:“是宗師級的物品,但想靠這東西刺殺本將軍,癡人說夢。”
說完,躍上副官的馬匹,就要帶領部下趕往鄭府。
忽然,街道兩邊的屋頂,傳來瓦片的窸窣聲。
循聲四顧,只見街道兩邊的屋頂,出現了十幾個身穿黑色勁裝,手持火把,揹着沉甸甸包裹的漢子。
包括鄭文勢在內,所有的披甲精銳臉色大變。
這些漢子沒有半句廢話,目光堅定,用火把點燃引線,縱身撲下,如同虔誠的殉道者。
轟!轟!轟!
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膨脹的火光照亮夜空,主街兩側的樓房在爆炸的衝擊波中,支離破碎。
震感在幾百米外清晰可察。
鄭文勢趔趄的從火光中奔出,鎧甲破碎,渾身遍佈黑紅灼痕,頭盔已經丟失,露出光禿禿的腦袋。
他的臉龐眉須皆無,皮肉如同被滾燙的開水澆灌,滲透出黑紅的鮮血。
除了觸目驚心的外傷,鄭文勢的內傷更加可怕,五臟六腑大面積出血,熱毒攻心,若非劍客的意志堅硬如鐵,此刻已是昏迷不醒。
即便是小宗師巔峰的他,也無法憑速度躲開這種覆蓋式的,大規模的爆炸,靠着修爲硬扛了下來。
除了鄭文勢,還有三位什長活了下來,一位修行御獸之術,兩位修行土屬靈力。
三人都已是重傷垂死的狀態,靠着頑強的意志力才挺了過來,對他們來說,只要活着吐納靈力,再重的傷都能痊癒。
鄭文勢搖搖晃晃的轉身,看向身後滿地焦黑的肉塊、血跡,只覺一股猩甜涌上心頭。
鄭家用銀子喂出來的精銳,全沒了。
噠噠噠......輕緩的腳步聲從街道盡頭傳來,一個身穿黑色勁裝,鬍子拉碴的青年走了過來。
鄭文勢微微佝僂,呼吸粗重,望着緩步而來的青年,咬牙切齒道:
“趙舜許了青龍幫什麼好處,讓你們這般奮不顧身,連命都不要。”
鬍子拉碴的青年遙望天機樓方向,俄頃,收回目光,道:
“他許給我們山河無恙,國泰民安!”
點燃火線,展開衝鋒。
昏君......不,陛下說的對,生在亂世,當死則死。
鄭文勢眼神一厲,劍指點出。
“噗!”
人頭飛起,無頭身軀竟仍揹着包袱奔出十幾米,最後在鄭文勢四人絕望的目光中爆炸。
轟!
這團焰火,璀璨而奪目。
......
天機樓,張元清站在瞭望臺,看着那團璀璨的煙火亮起,繼而熄滅。
人死如燈滅!
“真漂亮!”他輕聲道:“爲理想和抱負犧牲,是人世間最美的事,也是俠客的宿命。這是一個很好的副本,比我之前進過的副本都要好。”
張元清側頭,道:“國師,朕的這步棋,如何?”
在他身旁,國師的面孔已然猙獰,再不復仙風道骨,超然脫俗。
“你是如何說服神銳軍的?”國師眼神陰翳。
“其實,夜襲鄭府也好,鄭家請君入甕也罷,都是你我心知肚明的棋路。這局最重要的是算棋子,你能算盡我的棋子,你便能贏。反之,我便能贏。”張元清淡淡道:
“要論幫手,鄭文翰權柄滔天,城防軍、皇城司高手如雲,我無論如何都不是他的對手。必須要想出一個讓他願意陪我‘演戲’的辦法。
“而要讓他冒這個險,就得讓他急,讓國師急,於是我開始絞盡腦汁的積累聲望,爭取民心。
“你和鄭文翰都不願意一步步被我‘蠶食’,因此,在發現我聯絡各方,打算夜襲鄭府的時候,便打算將計就計,引我們上鉤。
“爲此,你們甚至都不敢在鄭府安排太多的高手,擔心我見勢不妙選擇退縮,畢竟城防軍、皇城司的高手,都在楊家和宗室的監視中。
“可高手數量無法形成碾壓,便很難將我們一網打盡,於是你走神銳軍這步棋,正好,我也打算拉攏神銳軍。”
張元清臉上並沒有得意和喜悅,依舊望着遙遠處,火光衝起的地方,緩緩道:
“趙楷只是我的棄子,目的是爲了麻痹你,我故意帶着你的女弟子、楚美人接觸趙楷,就是想讓他進入你的視野,讓你洞悉我的計劃。
“當你咒殺趙楷後,就會以爲我失去了拉攏神銳軍的機會。”
國師沉聲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想查明神銳軍覆滅的往事,不一定非要在南朝找人證,北朝軍方也可以是人證。”張元清侃侃而談:
“拓跋光赫入朝太晚,鄭文翰在南朝叱吒風雲時,拓跋光赫還只是江湖匹夫,兩者之間沒有交集,卻能達成協議,這中間必然有分量足夠的人物牽橋搭線。
“當年負責聯絡北朝軍方的是鄭文翰,我斷定,攻打臨夏的北朝軍中,一定有當年與鄭文翰聯絡之人。
“於是,前幾日我偷偷去了一趟臨夏,通過守軍中的夜遊神不斷問靈,終於鎖定了一位目標人物......”
張元清看向國師,道:
“然後我就生擒了那位北朝將領,把斬斷他的四肢,把他帶到了神銳軍殘黨的面前,對神銳軍來說,朕固然該死,但鄭文翰是兩大真兇之一,優先級自然高於朕。”
整個計劃,都建立在國師無法推演到皇帝這個基礎上。
龍氣護體自帶隱秘。
隱秘專克觀星術。
國師神色陰翳的盯着他,某種殺意恨意皆有,半晌無言,最後化作光屑消散。
於此同時,張元清聽見耳畔傳來靈境提示音:
【叮!恭喜您完成支線任務:剷除鄭文翰。】
【叮!支線任務激活:擊殺國師。】
關雅他們得手了。
隨着支線任務完成,額頭浮現星雲印記,星雲旋即轉化成烈陽印記。
封印解除!
龐大精純的日之神力灌入體內,金輝自體內散發,照亮周遭。他終於重返主宰境界,物品欄裡的所有道具解除封印。
也就是這個時候,整座天機樓劇烈顫動,宛如地震,震耳欲聾的咆哮從樓中傳來。
張元清寒毛直豎,內心升起強烈的危機感,朝着遠處嗷嘮一嗓子:
“BOSS出關了,圓妃玉妃,快來救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