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還真被冥婚隊伍給搶了?之前的冥婚隊伍,是夏侯傲天心裡陰影的映射,特地來接他的?”
張元清站在壁畫前,嘖嘖稱奇。
最可怕最牢固的幻境,永遠是根據目標內心深處恐懼事物進行編織。
濃眉大眼的夏侯傲天,竟然對冥婚有心理陰影?
不,不一定是冥婚,而是不幸福的婚姻,或者是鬼一樣可怕的妻子。
是父母的婚姻不幸福,讓他從小產生了心理陰影?
浮想聯翩之際,壁畫發生了變化,兩名紙人上前摁住新郎的腦袋,強迫他拜堂成親。
又有一名紙人上前,按在新娘的肩膀,使其躬身跪拜。
突然,新娘蓋頭下的腦袋滾落,“咕嚕嚕”滾到新郎面前,那顆腦袋腐爛嚴重,即便塗抹白粉,也掩蓋不了潰爛的皮肉。
新娘的雙眼是瘮人的白瞳,直勾勾的盯着新郎,眼眶流下兩行黑色血淚。
壁畫裡,新郎嚇的開始翻白眼了,身子篩糠般的抖動。
不好,他要嚇出問題來了!張元清見狀,連忙提筆,在壁畫裡繪出一道道閃電。
充滿毀滅氣息的銀白閃電降臨,把堂內的怨靈邪祟蒸發乾淨,只剩驚魂未定的新郎,他惶恐的左顧右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突然,大堂的門敞開,一羣身穿血色喜服的紙人,扶着新娘走了進來。
新娘穿着繡鞋的腳不着地,是飄着的。
拜堂成親重新開始。
“強行破壞救不出夏侯傲天,最多在危機關頭,替他化解一下恐懼……”張元清摸起下巴,皺眉思考。
任由幻境發展下去,夏侯傲天要麼被自己內心的恐懼活活嚇死,要麼死於鬼新娘之手。
幻境就是這樣,雖然是假的,但同樣致命。
利用目標內心的恐懼編織幻境,無聲無息把人殺死在幻境中,是幻術師最喜歡做的事。
這種時候,指望夏侯傲天自己克服陰影,戰勝恐懼是不可能的。內心恐懼之物,這麼容易克服的話,就不會變成陰影了。
張元清心裡一動,藉助上一幅壁畫的經驗,用毛筆勾勒出一個畫風簡約的火柴人(新郎)。
火柴人融入壁畫,變成身穿喜服的新郎。
既然無法打斷,那就讓虛幻的新郎代替夏侯傲天完成喜事。
然而,新郎剛一出現,堂內的紙人身軀不動,脖子僵硬的扭動九十度,呆滯又陰森的面孔,齊刷刷的看向假新郎。
假新郎身軀扭曲,模樣突變,變成了一具紙人,默默加入隊伍。
“拒絕假新郎代替自己?哪怕是鬼新娘,也不容許‘配角’佔有?什麼龍傲天!”身爲頂尖幻術師的張元清,解讀出夏侯傲天的心理變化,忍不住吐槽起來。
編織幻術的核心,其實是迎合目標。
認識目標,瞭解目標,然後殺死目標。
一些和目標性格完全不符的東西,哪怕強行編織出來,最終也會以失敗告終。
壁畫是根據夏侯傲天內心的恐懼編織,他是破局者,不但要對付幻境,還要對付夏侯傲天。
壁畫中,新娘的腦袋再次掉落,滾到新郎夏侯傲天面前。
張元清連忙在新娘的腦袋上抹了一筆,幻化出蓋頭,遮擋住可怕的腦袋,沒讓新郎看見。
替他消弭了最驚悚的畫面。
“不能讓他繼續沉浸在冥婚幻境裡,試試用恐懼擊敗恐懼。記得夏侯傲天說過,他向家族貸款了一百年都換不清的材料。”張元清改變思路,提筆在壁畫裡勾勒起來。
一個新的火柴人勾勒完畢,在壁畫中化成夏侯家主的模樣。
他滿意收筆,默默看着壁畫的發展。
堂內的夏侯家主從懷裡掏出賬本,大聲道:“夏侯傲天,你向家族貸款的錢還沒還清,誰允許你成親的?還不清債務,你這輩子都別想娶妻生子,乖乖給夏侯家當牛做馬。”
原本滿臉驚恐的新郎,聞言,突然變得面如死灰,不再抗拒成親,與鬼新娘完成了一拜高堂。
呃,好像把主角的求生欲給打垮了!張元清有些尷尬。
“這就麻煩了啊!”
破解幻境是技術活,就像劍客的劍術,苦練劍術的劍客,會比一般的劍客強大。
靈境賦予的是最基礎的天賦,保證了下限,至於天花板有多高,得看個人修行。
張元清畢竟是半路出家,獲得幻神心臟不過三四個月,純技術方面,不如那些資深的虛無者。
當然,給他反覆嘗試,破解幻境肯定不難,只是如果在夏侯傲天這裡浪費太多時間,其他人的安危就無法保證了。
而選擇救其他人,靈體強度最差的夏侯傲天,多半凶多吉少。
張元清皺眉思索幾秒,想到了辦法,張口吐出一道太陰之氣。
身軀如同黑煙凝聚,只有腦袋是真實的六長老現身,躬身行禮:“主人!”
張元清頗有威嚴的頷首,指着身前的壁畫:
“我的隊友陷入幻境中了,編織幻境的存在,位格極高,我無法強行帶人出來,需要你幫忙破解幻境。”
秀美的六長老蹙眉道:“主人,您擁有至高無上的權柄,連您都無法破解,何況是我。”
張元清保持着威嚴姿態:“我只是想聽取一下你的意見。”
六長老頓時懂了。
主人遇到了技術上的難關,需要她的幫助。
她當即將目光投向壁畫。
此時,夏侯傲天已經完成拜堂,被紙人帶着前往後院。
後院是一片荒蕪,有一座老墳,一座新墳。
新墳剛挖掘好,旁邊擺着一具黑色棺材,棺材蓋敞開,內部空空如也,這口棺材顯然是爲夏侯傲天準備的。
見狀,六長老詫異道:“他爲何不反抗?”
以心中恐懼之物編織的幻境,怎麼如此平靜,任由紙人施爲?
張元清板着臉:“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六長老便不敢多問,語速極快,道:
“他的靈體深陷幻境之中,對自己被鬼怪糾纏深信不疑,此類情況,您需要在幻境中給予暗示,喚醒他的自我。”
張元清忙問:“怎麼喚醒自我?”
六長老說道:
“幻境就像一場真實的夢境,夢境中的人念頭是單一的,不會去想自己到底有多強,區區惡靈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所以,我們要讓他想起自己究竟是誰,讓他想起自己有多強大。自我認識復甦,幻境就不攻自破。
“至於該怎麼樣給予暗示,就得根據他的性格、習慣、喜好等方面進行研究。”
剛纔我幻化出的夏侯家主,已經喊出“夏侯傲天”的名字,但沒有作用!我也不知道夏侯傲天的真名…….
常用的靈境ID都不管用,現實裡的一些人際關係、信息,更不可能喊醒他。
根據喜好、習慣和性格來定?張元清念頭飛轉,打算賭一把。
他提筆在牆上勾勒出一張張紙錢,令其飄滿荒蕪的後宅,紛紛揚揚的落在地上,落入棺材,落在夏侯傲天和紙人身上。
每一張紙錢上都寫着某些信息。
此時,夏侯傲天已經躺進了棺材,一名紙人高舉木槌和木釘,穿透他的腹部,把他狠狠釘在棺材裡。
疼痛讓夏侯傲天臉龐變得扭曲,拼命掙扎,想要逃離,卻被紙人們死死按住。
紛紛揚揚的紙錢飄落在他臉上,上面寫着:“我乃夏侯傲天,當橫掃世間一切敵。”
壁畫裡,他的表情明顯一愣,出現呆滯。
越來越多的紙錢灑落,每一張紙錢上都寫着一行字: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天不生我夏侯傲天,學士萬古如長夜”、“夏侯傲天龍王歸來”、“主角是怎樣練成的”、“半神老祖也要臣服我”、“攤牌了,我就是夏侯傲天”。
夏侯傲天怔怔的看着這些紙錢,陷入迷茫,陷入困惑,陷入思考。
當紙人釘死他的四肢,準備將最後一根木釘敲入胸膛,夏侯傲天眼裡的迷茫和困惑盡退。
他的眉心浮現丹爐印記,眼中噴涌出璀璨的火焰。
周圍的紙人瞬間被引燃,三色火焰潮水般鋪開,點燃了棺材、荒地和墳塋,點燃了老宅。
壁畫中燃起熊熊大火。
緊接着,水波般盪漾,夏侯傲天從牆壁中踏出,他昂首挺胸,睥睨自雄,頗有傲天大帝的氣勢。
張元清鬆了口氣,針對性格的話,他能想出的就只有這招了。
讓中二自負的夏侯傲天醒悟自己是主角,既然是主角,又怎會懼區區冥婚?
如果這招還不行,張元清就嘗試解除幻神心臟的部分封印,強行破解幻境,只是這樣一來,也許副本里最可怕的就不是BOSS,而是他了。
“呦,你居然比我更早走出幻境?也是,你畢竟是日遊神和虛無者雙職業。”夏侯傲天昂起下巴,“而我雖然不精通幻術,但身爲主角,區區幻境能奈我何!”
張元清淡淡道:“我乃夏侯傲天,當橫掃世間一切敵是吧。”
夏侯傲天一愣。
張元清掃他一眼,又道:“天不生我夏侯傲天,學士萬古如長夜。”
夏侯傲天不復剛纔的傲氣,驚疑不定:“你……怎麼知道?”
張元清勾起嘴角:“我幻化出來的,爲了救你!”
“那幻境裡的家主?”
“也是我幻化出來的,原本想用鉅額債務讓你清醒一下,認清楚什麼是現實,沒想到某人直接放棄了求生。”張元清嘴角笑容擴大,“忘記告訴你,你是第一個陷入幻境的,因爲你修爲最弱。”
夏侯傲天表情僵硬的看着他,愣在原地,隔了幾秒,他放下主角驕傲的身段,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多虧有你啊,就算是本主角,也有需要配角鼎力相助的時候,嗯,這件事能不能不說出去?”
張元清審視着他,調侃道:
“你先告訴我,爲什麼你的內心恐懼着結婚?主角難道不應該三妻四妾嗎。”
夏侯傲天表情頓時變得極爲精彩,有種內心的秘密被人窺視的羞恥感。
還被要挾了!
張元清也不追問,故意留白,轉而說道:
“去看看其他人吧,他們應該比你更堅挺,但不能再拖延了。”
他舉起掌心的金色火焰,沿着牆壁而行。
夏侯傲天一臉便秘的難受樣子,低聲道:“可惡,被元始天尊看笑話了!居然還要挾我……”
左手的黑鐵扳指裡,傳來秦代方士的精神波動:“是什麼讓您產生了自己不是個笑話的錯覺?”
“........”
夏侯傲天懶得和他嗶嗶,快步跟上。
兩人來到第三塊壁畫前,看見的是漆黑的夜晚,城郊的繁華社區中,火焰和濃煙滾滾升起,豪華的別墅坍塌成廢墟。
一羣雙眼猩紅,肌肉虯結的惡徒到處肆虐,屠刀之下,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倒在血泊中。
某處坍塌的廢墟里,一個小女孩蜷縮着,藉着廢墟的掩護,瑟瑟發抖,小臉沾滿淚痕。
她很快就被一位光頭壯漢找到,猩紅的雙瞳充滿惡意,朝着小女孩露出猙獰笑容。
小女孩嚇的奔跑起來,身後的壯漢緊追不捨。
她成功逃脫了追殺,在另一處廢墟中躲藏起來。
“這是楚家被滅門時候的場景?”夏侯傲天是知道止殺宮主身世的,當初夏侯池就曾遠赴鬆海,試圖殺死止殺宮主爲兒子報仇。
張元清嘆了一口氣,楚家滅門事件是小姨最大的夢魘。
在她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她一邊恐懼着,一邊又覺得自己當年就應該和家族共存亡。
她被自己的執念和恐懼困住了。
這樣下去,等她內心的疲憊和絕望積累到一定程度,失去求生慾望,幻境中的小女孩就會被抓到,然後殺死。
“她遲早會被抓住的。”夏侯傲天說。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張元清很快想出破解幻境的辦法,提筆在壁畫上勾勒出一個五官很隨意的火柴人。
火柴人融入壁畫,變成了元始天尊的模樣。
他走進廢墟,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柔聲道:“我帶你離開這裡。”
小女孩昂起淚痕斑駁的臉蛋,怔怔的看着他。
“嗯!”她哽咽的點頭。
張元清牽起她的手,走出廢墟,漫步在烈火和濃煙的戰場。
雙眼猩紅的壯漢們前仆後繼的涌來,還沒靠近兩人,就被閃電劈成焦炭。
張元清牽着小女孩從壁畫中走來,越走越近,小女孩的眼神也越來越平靜深邃。
牆面泛起波紋,畫中的元始天尊消失,身穿紅裙,戴銀色面具的止殺宮主走了出來。
因爲有夏侯傲天在,她只是目光柔柔的看一眼張元清,沒有說什麼。
要是平時,肯定趁機撒嬌,要求親親抱抱。
此時,三人已經走到牆角,這邊沒有壁畫了,便轉身返回,路過基座,來到另一邊。
他們停在第四處壁畫前,這處壁畫的主色調一片灰暗,沒有色彩,一棟小洋房孤零零的佇立,周圍是被挖開的地面、坍塌的牆壁和堆積的磚塊。
一輛大型挖掘機停在洋房前。
洋房裡有一家三口,年輕的夫婦和小男孩,小男孩的五官輪廓有點像魔眼天王。
挖掘機履帶滾動,剷鬥狠狠砸穿牆壁,摧毀承重柱,小洋房在搖晃中坍塌。
樓內的一家三口抱在了一起。
張元清連忙揮筆,抹去洋房,強勢打斷。
幾秒後,洋房再次出現,開始重複上一輪的情景。
“原來魔眼的父母是死於強拆,難怪他如此憎惡恃強凌弱。”夏侯傲天說。
他看向張元清,問道:“這個該怎麼救?”
“魔眼的情況和宮主有點像,都渴望和父母一起共存亡。”張元清思索幾秒,故技重施,勾勒出火柴人。
火柴人化成他的模樣,進入洋房。
“魔眼天王,跟着我清洗世界吧,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火柴人張元清大聲說道。
小男孩只是淡淡瞅他一眼,縮在母親懷裡,並沒有任何變化。
這都不行?張元清皺起眉頭。
“這都喚不醒他?”夏侯傲天感慨道,清洗世界可是魔眼畢生執念。
張元清想了想,道:
“魔眼天王這輩子最想要的,其實不是清洗世界,而是公正,公正,還是特麼的公正。因爲得不到,才選擇清洗世界。”
他從止殺宮主的幻境獲得靈感,打算試試救贖路線。
張元清在壁畫中勾勒出執法隊伍,當着一家三口的面,阻止了挖掘機的強拆工作。
讓人失望的一幕發生了,魔眼天王如同剛纔那樣,躲在母親懷裡,抓着母親的衣角,沒有任何反應。
公正也不要了?張元清先是不解,繼而明白過來。
魔眼天王從潛意識裡不相信執法隊伍,不相信官方。
正如夏侯傲天潛意識裡,不允許配角染指他的鬼新娘。
張元清只能一邊化解壁畫中的危機,一邊思考對策,夏侯傲天、止殺宮主在旁出謀劃策,連續嘗試數遍,都無法救出魔眼。
“這傢伙不愧是偏執狂,自毀傾向很嚴重,不肯接受救贖。”夏侯傲天評價道。
“茅坑裡的臭石頭。”止殺宮主蹙眉道。
一籌莫展之際,跟在張元清身邊的六長老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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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魔眼天王清洗世界的執念有多強,這段回憶帶給他的痛苦就有多深刻。自由職業和守序不同,魔眼天王不需要救贖,也不接受救贖。
“如果能這麼輕易接受救贖,早就和世界和解了。”
張元清醍醐灌頂,“對,我要做的是喚醒他的自我認知,不是救贖。”
他有了思路,提起毛筆,點住小男孩,往外一拽。
小男孩離開洋房,來到了外面。
挖掘機轟隆動作,高舉着剷鬥,將洋房摧毀,年輕的夫婦葬身在廢墟中。
小男孩怔怔的望着這一幕,失去了所有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小男孩轉身,朝着壁畫深處走去,背影孤單,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
隨着小男孩漸行漸遠,壁畫消失。
張元清嘆息道:“喚醒魔眼的自我認知其實很簡單,只需要讓他看着父母死在眼前。”
當年的魔眼天王就是這樣出現的。
洋房坍塌的瞬間,那個小男孩就死了。
活下來的,是心裡燃燒着復仇野火的魔眼天王。
牆面泛起波紋,戴運動頭帶的魔眼天王從壁畫中走了
出來,他環顧衆人,最後看向張元清,勾起嘴角:“幹得不錯。”
張元清第一次從那雙帶笑的眼睛裡,看到了深埋的痛苦和悲傷。
他沒有迴應魔眼,說道:“走吧,我們該去救錢公子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傅青陽冷淡的聲線:“我已經出來了。”
張元清手裡的金色火焰“轟”的高漲,照亮十幾步外的白衣身影,英俊逼人,身姿筆挺,正是傅青陽。
“老大,你出來了?”張元清欣喜道。
夏侯傲天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審視錢公子,不甘心的問道:“你怎麼出來的?”
錢公子面無表情,淡淡道:“幻境而已,不難。”
“不難?”夏侯傲天心說,你你你,你要這麼裝的話,我可就生氣了。
傅青陽看他一下,語氣平靜:
“我沒有恐懼的東西,即便有,也已經在現實裡斬了。”
夏侯傲天頓時噎的說不出話來。
比如傅家那羣被你一刀一個的同齡人嗎!張元清心說。
隊友中,他最不擔心的就是錢公子。
傅青陽是一個不會妥協的人,不和敵人妥協,更不和自己妥協,如果在死亡和逃避之間選一個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把劍斬向敵人。
就像他當年追着家族裡的同齡人砍,把木劍丟向出面干預要求嚴懲的族老,問他們是不是想死。
錢公子的人生不存在心理陰影,因爲所有的陰影都被他斬盡殺絕了。
隨後,衆人來到最後一塊壁畫前,畫面中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面容枯槁的躺在牀,隨時都會撒手人寰。
老婦人竭力保持清醒,不敢讓自己“睡”過去。
“這人誰啊,銀瑤郡主?”夏侯傲天差點沒認出來。
其他人的幻境都是跌宕起伏,兇險莫測,她的幻境,一間房一張牀,僅此而已。
“我這個不成器的孽徒師姐……”張元清無奈的解釋:
“銀瑤郡主最怕的就是壽終正寢,爲了長生,她盜取了三道山娘娘的棺槨,用秘法把自己煉成了陰屍,沉眠於棺中。”
這時候要是畫一個三道山娘娘出來,銀瑤郡主恐怕會嚇的當場去世!他心說。
“某種角度來說,和夏侯傲天挺像。”止殺宮主戲謔道。
傅青陽旁觀了片刻,道:
“她的恐懼很簡單,畏懼死亡罷了。你只需要給予她一些暗示,讓她記起自己是陰屍就行。”
就像暗示夏侯傲天那樣!張元清提筆在壁畫中勾勒出三個物件:鬼鏡、陰玉娃娃和血胭脂。
三件物品“啪嗒”落在老婦人的牀上,引來了她的注意。
老婦人翹起頭,艱難的看向三件物品,然後,她懵住了。
保持翹頭懵逼姿勢許久,她似乎想起自己早就成了陰屍,以一種老太太不該有的敏捷掀開被子,彈身而起。
壁畫自動熄滅,銀瑤郡主從壁畫中走出。
衆人如釋重負。
而這時,牆壁浮現出一道道水墨風格的人影,他們握着劍,擺出不同的姿勢,就像武俠小說裡的劍術秘籍。
張元清等人只是看了幾眼,就感覺眼球刺痛,流下熱淚,紛紛低頭。
只有傅青陽昂起頭,凝視着滿牆的劍譜,道:
“很精妙的劍術,刻畫劍譜的人,把自己的意志融入其中,過了這麼多年還沒散去。”
低着頭的張元清恍然大悟:
“難怪壁畫會被污染,我就說嘛,普通的壁畫就算受到陰氣滋養,也不會具備如此神異。”
傅青陽道:“元始,帶我轉一圈。”
張元清微微頷首。
兩人繞着牆壁並肩而行,傅青陽邊看邊說:“吃透這些劍術,至少能用到八級。”
“老大,你不是醉心於斬擊,不屑學習劍術嗎。”張元清說。
傅青陽沉聲道:“我的斬擊到瓶頸了,新領悟出的劍意又是以燃燒生命爲代價,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想更進一步,就得擴充眼界,熔百家於一爐。”
作爲八級主宰,傅青陽看過一遍,就將滿牆的劍術牢牢記在心裡。
衆人離開正氣殿,前往南苑最後一層。
希望最後一關能找到白帝冠!張元清在心裡默默祈禱,然後說道:
“按照副本強度,最後一關可能會遇到九級主宰。”
傅青陽卻搖了搖頭:“亡國之君的副本強度不正常,不能作爲參考標準。”
他不信這麼倒黴,又遇到靈境BUG。
兩人說話間,夏侯傲天取出無人機,照例探查。
無人機羣在螺旋槳的嗡嗡聲裡,穿過無形的薄膜,進入最後一層。
三秒後,夏侯傲天睜開眼睛,滿臉凝重:
“無人機被破壞了,我看到了鬼燈,綠色的鬼燈,到處都是.…”
除了這些,他沒有收穫別的線索。
“無人機是在一瞬間被破壞的,我看不到攻擊者。”
夏侯傲天無奈道。
剛一進入就遇到攻擊了?連探索的機會都不給?
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本就凝重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張元清取出小紅帽,抖落一具陰屍:
“我來吧,陰屍比無人機存活率高,沒準我能看到敵人。”
他操縱着陰屍穿過無形薄膜。
約莫半分鐘,張元清腦袋猛地後仰,像是被人迎面敲了一棍,眼眶裡的眼球爆碎,流出兩行猩紅的血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