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渾!怎麼是你啊!”
杜風一看到被自己撞了個大馬趴的人,立刻笑着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許渾聽了也是一愣,隨即才記得擡眼看人,發現是杜風之後,臉上的怒火萬丈當即就變成了懊惱和沮喪,因爲他知道,這基本上就算是被白撞了。
“我說呢,有誰那麼大膽,這揚州城裡敢撞我許大少爺的……沒想到是你啊!”
杜風一聽到許渾這話又崩潰了,這個許渾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的一定的地步,跟杜牧比起來他的確算是個有錢人了,可是揚州這種地方,就他家那點兒財產,雖然也算的上是家財萬貫,可是實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吧?
這就好像是一個月薪一萬左右有房有車的白領,要是放鐵嶺那種大城市,的確算的上是很不錯的收入和家當了。但是放到上海北京這種地方去,很顯然,當你說出有房有車年薪位數的時候,人家就該問問你房是什麼房車是什麼車位數是八開頭還是開頭了。
“你怎麼跑出來了?而且還是揚州!你上次這回去一下,可就是大半年都沒點兒消息了啊!”古代還是有點兒不好,那就是朋友之間一旦隔的比較遠,就很難去聯繫了。哪兒像二十一世紀,拿出手機撥個號就解決了,況且還有網絡,還能視頻聊天。
許渾嘿嘿一笑,頗有點兒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我上次回去之後,我爹倒是沒拿我怎麼樣,快過年了麼……我以爲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過完年後,我爹就給我舊事重提,關了我小半年的禁閉。也虧得我前段時間修身養性,纔有讓我爹爹對我恢復了信任,今兒好容易放我出門了,我就到揚州來了……”
杜風搖了搖頭,心說這個許渾還真是個跟杜牧一樣的脾氣,換了杜牧,估計要是家憋了大半年扮乖乖男,這個時候好容易放個大假,十有八也是直奔揚州或者翠香樓吧……
“你就沒想着要先去找找我們家少爺?”
許渾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用手抓着頭皮:“嘿嘿,我不是想着先到揚州來打打前站,看看近有沒有什麼比較不錯的姑娘……不說這個了,你們家少爺這一年過的可開心了吧?”
“也不見得多開心吧……你走後我們生活也比較拮据,他哪兒有錢來揚州啊……”
“哦?那你今日來是做什麼?”
杜風笑了笑,將這大半年之間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跟許渾說了說,聽得許渾是一愣一愣的。
“什麼?牧之到李德裕那老傢伙手下當了幕僚?他們那種嚴謹的北方望族不是一向都很看不慣他的麼?而且,止小月姐妹也來了潤州?嘖嘖,這看來是情根深種啊,千里會情郎……還有馮鶴娘……牧之這小子是哪輩子休的福分?居然搞得這麼多千里挑一……哦,不,是萬里挑一的女子爲了他……唉,我要到何時纔有如此境遇啊!”
杜風笑了笑,搖頭嘆息,看來關於止小月和馮鶴孃的事情對於許渾的刺激還真是不小。
“咱們還是趕緊找找少爺吧,你們倆慢慢說去。”說着,杜風便拉着許渾又重開始滿大街的轉悠,希望能找到杜牧。
“那邊呢!”還是許渾眼睛比較好使,很快就看到了愁眉苦臉的杜牧,真站街角,旁邊是一個賣簪花的攤子,馮鶴娘正站攤前挑選着什麼。
“牧之兄!”沒等杜風說什麼,許渾就揚起了手,跟杜牧打招呼。
杜牧正鬱悶着呢,突然聞聽有人叫他,立刻擡眼找去,卻看到杜風身邊站着個許渾,當時就笑逐顏開心花怒放了,沒等許渾走到面前,就已經開始調動自己全部的思維,興奮的開始琢磨接下來的幸福生活了。
“用晦!你怎麼會和子……呃,杜風一起?”
“還說呢,剛纔這小子給我撞了個滿地爬……”馮鶴娘這時也轉過頭來,看到許渾,稍稍一愣,許渾也就趁此機會跟馮鶴娘打招呼:“馮小姐,一別年許,一向可好啊?小生有禮了!”
馮鶴娘看到許渾就敏感的覺得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事兒了,於是撇了撇嘴說:“喲,許大公子,這會兒到了你的地頭了,想必快活的很吧?”
是個人都能聽出馮鶴娘話裡那頗有點兒不爽的意思了,許渾也只能訕訕的說:“馮小姐見笑了……”
杜風立刻插了一句嘴:“行了,你倆是大哥別說二哥,誰也沒好到哪兒去。一個是整天拈花惹草沒正形,另一個是千里闖關看情郎,嘖嘖,端的是郎才加女貌……哦,不對,是豺狼配虎豹啊!”
“呸!”這聲音包括了杜牧的男音和許渾的男低音以及馮鶴孃的花腔女高音,一人一個聲部,非常悅耳,只是那唾沫星子有點兒讓杜風受不了……
“哈哈,不管如何,既是相見就是有緣,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敘那離別之情吧!”許渾笑呵呵的說。
“呸,誰跟你有離別之情!”馮鶴娘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馮小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我沒有離別之情,可是我跟我牧之兄有啊!況且,我和子游也很有點兒情誼呢!”
“呸!誰跟你有情誼?我雖然年紀小點兒,但是也是喜歡姑娘們的!”杜風又啐了許渾一口,搞得許渾很是有點兒沒面子。
“牧之兄,你看他們倆欺負我!”許渾哭喪着臉,而且這句話是之前跟杜風學來的,那會兒他們三人揚州呆了的那一個多月,杜風就沒少跟杜牧那頭裝模作樣的說許渾欺負他。
杜牧一來見了老友高興,二來原本他跟馮鶴娘單獨呆着就有點兒不自,這會兒杜風回來了,又出現了他的狐朋狗友許渾,自然是爽之又爽,生生的把一對足以跟趙薇比拼的大眼睛笑得跟馮鞏的小眯縫眼似的了。
“行了,不要再鬥嘴了,如用晦所言,我們還是找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來慢慢說話吧!”
四人這才結伴而行,往前走着,去找飯館了。
原本許渾倒是建議直接去霄客棧的,霄客棧樓上的飯館也算是揚州城裡很不錯的了,但是當時就被杜風否決了,那要去了,還不立刻讓樓下那幾個夥計認出來啊?他跟沈巨之間的事情倒不是見不得人,只是這樣被杜牧發現總是叫人有些難堪,肯定比不得杜風全都安排好了之後再主動告訴杜牧的好。
因此杜風藉口說是悅來樓近來了個川菜廚子,幾人一聽,也沒怎麼吃過川菜,便也興致勃勃的前去。當然了,那時候還不叫川菜,因此杜風也只是說悅來樓來了個劍南道那邊的廚師,能做劍南道口味的菜餚,據說很牛叉之類的云云,忽悠的許渾這種只要聽說鮮玩意兒就立刻恨不能飛到那裡嘗試一下的傢伙當即就心癢難耐,沒等杜牧和馮鶴娘發表什麼意見呢,當即就決定了要去嚐嚐。
酒菜且齊之後,衆人下箸,這時才一個個的後悔不迭。
要知道,那個時代交通不便,各地的飯食風味很難交流,基本上各個地方的人口味就不一樣。很多從四川雲貴這邊到京城做官的人,每年都要派人整馬車的從家鄉運花椒,否則就食不下咽。
因此除了杜風之外,其餘的人對於川菜這種大把大把放花椒的菜餚,很是難以習慣,一個個麻的嘴都快張不開了。
杜風倒是沒覺得什麼,甚至還嫌這些川菜不夠辣,畢竟當時還沒有辣椒,廚子也只能用花椒和生薑以及茱萸來調出辣味,比起真正的辣椒來,就要差得遠了。
不過吃了兩口,那三個人就再也顧不得什麼才子或者小姐的形象了,一個個伸直了舌頭,呼扇着,希望能讓那麻味兒快散去。
同時許渾對於杜風的表現很奇怪,邊扇着邊問:“子游啊,你怎麼好像一點兒都不怕這種味道的?”
杜風滿不乎的夾了一大筷子被厚厚的花椒末兒裹住的肉片,似乎很爽的塞進了嘴裡:“這有什麼好怕的,多吃幾口就習慣了……”
許渾很是懷疑的看了看杜風:“真的多吃幾口就習慣了?”
杜風又示範式的夾了一筷子沾滿花椒末的菜,毫不猶豫的塞進嘴裡,還嚼的特別來勁:“你看,這不是很爽?”
許渾一向是不落人後的,看到杜風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立刻那少爺脾氣就上來了,也依樣學樣的夾了些菜,裝的混不乎的樣子放進嘴裡嚼。可是吃不了幾口又覺得實吃不消,可是又不好意思將嘴裡的菜吐出來,只能硬着頭皮皺着眉頭往下吞,那表情比讓他跟一個男人睡覺還要難看……
吃了半天,許渾終於忍不住放下了筷子,苦着臉說:“子游,你騙人……”
看到他眼淚都快掉下來的樣子,衆人不禁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