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麗被海子和畢福遺棄到路邊的當天,就已經離開那裡,在附近的小縣城住了一夜之後,便回到了冀中平原的響井村,自然讓時隔兩個多月纔到此尋訪的趙勤一行毫無所獲。
按照當地派出所民警的建議,把附近的四個村莊逐一走訪一遍,根本就沒有打聽到有關林麗的絲毫信息。
“趙隊長,看來你們要尋找的林麗並沒有在這裡逗留。”
“畢福,你不是說林麗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嗎?”
“警察同志,我真沒有騙你們。就連她的手機,項鍊都被海子哥給拿走了,怎麼可能給她留下錢呢?”
“她的身份證可隨身帶着沒有?”
“沒有,當時我們是在她昏迷時揹她出來的,她隨身的物品都在那個挎包裡,挎包一直留在山洞中。”
最後,不甘心的趙勤,謝過當地派出所的民警後,帶着民警小孫三人,直奔林麗的老家,冀中平原的響井村去了。這也是趙勤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出乎趙勤意料的是,當他們千里迢迢趕到響井村的時候,正好碰上林麗家在出大殯。向村裡人一打聽才知道,林麗的母親突發心肌梗死,於三日前過世了。
雖然知道了林麗已經回來,就在家裡爲母親守喪,趙勤說什麼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進去帶人走。畢竟林麗並不是什麼嫌疑犯,尋找林麗的目的,只是因爲她的突然失蹤讓人懷疑,在得知林麗被海子和畢福囚禁之後,林麗反而成爲受害人,成爲需要保護的對象,就更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林麗了。
趙勤四人悄悄退出村子,馬上把情況向觀海的領導做了彙報。
“事情是有些始料不及,這樣吧,你們打聽一下當地的民俗,儘可能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先問問林麗,到底掌握不掌握餘曉鵬的相關情況。至於她被海子和畢福囚禁,被性侵一案,只能等她處理完喪事再說了。”
當地的民俗倒是好打聽,人死之後的第三天出殯,也叫出大殯,然後是頭七(第一個七天),五七(第五個七天),共三個比較重要的日子。再就是,死者家屬,在第一個月內,不能到鄰居家裡去。除此之外,並沒有多少忌諱。
瞭解清楚之後,趙勤決定第二天到林麗家裡見見她。
林麗實在沒有想到,母親竟然說走就走了。
林麗剛回來的時候,母親一直好好的,身體一點毛病都沒有。一家人客客氣氣,把林麗當成尊貴的客人一樣招待着。林麗身上雖然帶的錢不多,還是拿出了一部分,給了未見面的小侄子和小外甥女一人一百。當然,林麗也對家裡人解釋了:
“嫂子,妹妹,別嫌少,要不是在來的路上被偷了,說什麼我也不好意思只給小侄子和小侄女這點見面錢。”
“小麗,你被偷了?都丟了什麼?”
林麗的母親十分着急地問道。
“娘,沒什麼,就是幾千塊錢,還有身份證,銀行卡,手機什麼的。好在在我的衣服口袋裡還有千把塊,不然還真就回不來了。”
“姐,你沒報警嗎?”
“哈,報警有用嗎?你什麼時候見被偷的人報警後,找回過失物的?”
就這樣,林麗在家裡住了下來。一日三餐,都有嫂子和母親操持,小妹就嫁在本村,也時常回來幫忙,每次來都不會空手,總會帶些什麼時新的水果,蔬菜什麼的。
一個多月後,林麗的身體就恢復的差不多了。臉色紅潤了,身體也變得圓潤而勻稱起來。正當林麗要準備回觀海的時候,母親卻時常出現點小狀況,不是突然感到暈眩,就是偶爾四肢無力,渾身軟綿綿的。到鄉鎮醫院檢查兩次,什麼毛病都沒查出來,只說是可能過於操勞了,多休息休息就會好。
可是,回來之後,什麼都不做,那些症狀也沒見減輕。商量着去城裡的大醫院吧,母親又心疼錢,總是推拖道:
“鎮醫院的醫生都說過了,不是什麼大毛病,多休息兩天就好了,等過兩天看看再說。”
林麗考慮到晚幾天回去,並沒什麼妨礙,也就留了下來,想等母親的身體有所好轉後再走。就這樣,一拖再拖,轉眼又過去近一個月。見母親還是那樣時好時歹的,林麗已經打算要回觀海了,卻突然從電視節目中看到了發生在首都南京路上的劫持事件。隨即,就出現了那個“英雄之家”的網站。雖然電視新聞中的圖像不是很清晰,不過,“英雄之家”網站中的圖片可是非常清晰。由於事情又牽涉到餘曉鵬和狄榮,林麗還是決定暫緩回觀海。
正當林麗被“英雄之家”吸引的時候,沒想到三天前的午後,母親在院子裡逗弄了一會小孫子,感覺有些暈眩,便回到屋子裡躺下,想着和以往一樣,睡一會就會好的。可是,母親這一睡竟然再也沒醒過來。直到晚飯前,林麗進屋想把母親叫起來,好準備吃飯,才發現早已沒有了呼吸。
惶急之下,急忙把村子裡的醫生喊過來,匆匆檢查一番,估計應該是突發心肌梗塞故去的。
“不用忙活了,呼吸和脈搏早已停止,瞳孔也擴散了,準備後事吧。”
“三叔,我娘到底是咋走的?”
“應該是心肌梗死,最近你孃的身體有沒有反常現象?”
“兩個月前,突然感覺暈眩,四肢無力,到鎮醫院檢查過兩次,什麼都沒查出來。”
“那就錯不了了,心肌梗塞初期,鎮醫院的設備是查不出來的。”
今天出完大殯後,林麗坐在母親的靈牀前(人死後,入殮前躺過的牀),一直有些不大相信,才五十六歲的母親,就這樣匆匆走了。不僅林麗不相信,家裡所有人都不相信。
“小麗,剛好你哥,你妹,你嫂子都在,爹有件事要告訴你。”
林麗看到父親臉上的表情極爲嚴肅,想不出父親要告訴自己的是什麼事情。沒有接話,只是看了看哥嫂,以及妹妹,見他們三個也和自己差不多,並不知道父親接下來要說什麼。
“爹,什麼事?”
“這是我和你娘早就商量好的,我們中的一個去世後,擔心剩下的一個會有突發情況,來不及把實情告訴小麗,所以才做了這樣一個決定。”
林麗的父親說到這裡,使勁吸了兩口手裡的菸捲,猛烈咳嗽了一陣,才接着說:
“小麗,你小時候不是懷疑過不是爹孃親生的嗎?事實的確如此。”
聽到父親如此說,屋子裡的四個年輕人都驚呆了。尤其是林麗,她當然記得小時候自己懷疑不是爹孃親生的事情。先是從個別小夥伴那裡隱約聽到說自己不是親生女,而且到十來歲的時候,林麗也發現,自己的長相,不論是和家裡哪個人比較,都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更讓林麗懷疑的是,她只比哥哥林亮小十二個月不到。也就是說,娘是在生下哥哥不到兩個月的時候,又懷上了自己。
等林麗讀初中一年級下學期,學習生理衛生時,還拿自己和哥哥年齡只差不到十二個月的事情,向老師請教過。老師告訴她,雖然這樣的事情很少,但也不是沒有。之後,不到半年,林麗就輟學外出打工去了,對於自己身世的懷疑,也就不了了之。林麗哪裡知道,自己所知道的自己的年齡,並不是真實的。
“那一年,因爲小亮突發高燒,急忙送到到鎮醫院,醫生解決不了,我們又連夜趕往縣城,在縣醫院治療幾天,還是不見好,又轉到省城醫院。在省城醫院一住就是七天,小亮的病情才徹底好了。就在我們辦理了出院手續,趕往車站的路上,卻意外在路邊撿到一個女嬰。”
說到這裡,林麗的爹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用塑料紙包着的紙片,遞給呆愣愣的林麗。林麗接過來,扯去外面已經泛黃的塑料紙,看到的是一張省城二院的初上證明,上面寫着一個名字:顏傾國,再就是出生日期。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顏傾城,顏傾國?”
林麗心裡突然想起觀海那位,被餘曉鵬一直惦記在心裡,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顏傾城顏大夫,不由暗問一聲:
“難道我和她真的是姐妹,而且極有可能是孿生姊妹?”
“小麗,當時也不是沒想過把你送到孤兒院,只是你娘心裡稀罕你,就抱了回來。費了好大的事,纔給你落下戶口。沒有用出生證上的名字,而是給你現取了這個名字。”
“爹,你說的是真的嗎?”
林麗的小妹,林然問道。
“這麼大的事,爹怎麼會亂說?”
“姐姐?”
看着早已泣不成聲的姐姐,林然把懷裡的孩子往哥哥林亮懷裡一送,急忙拉住林麗的一直胳膊,試圖去安慰一下她。
林麗自己都不知道,現在流的眼淚,是因爲委屈,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如果自己真的和顏傾城是孿生姐妹,林麗都有些責怪起養父母來了。爲什麼當時不把自己也送到孤兒院呢?說不定也會像顏傾城那樣考上大學,從而徹底擺脫貧窮的命運。同時,林麗也在心裡暗恨自己的親生父母,既然生下來,爲什麼又要把自己遺棄?
“小麗,事情的真相爹也告訴你了,至於以後你做何打算,你現在也是三十歲的人了,爹也無權干涉。”
“爹,你和娘到什麼時候都是我的親爹親孃,還有哥哥,嫂子,妹妹,都一樣。”
林麗抽泣着說道。
“其實,要不是事先和你娘商量好了,爹本不打算告訴你的。”
“爹,你放心好了,我會孝順你,給你養老送終的。”
這個夜晚,註定是個失眠的夜晚,直到黎明到來之前,林麗才迷迷糊糊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