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建國甚至都沒有問餘曉鵬到底做了什麼,就離開了。王鵬英和餘莉兩人只顧着哭了,直到會見時間結束,纔想起來要問問餘曉鵬到底做了什麼,只是還不等餘曉鵬回答,就被法警押了下去。
回到羈押室的餘曉鵬,眼前一直是父親餘建國那雙流露着深深絕望神色的眼睛。餘曉鵬非常清楚,自己不會再有其他的下場了。他非常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會因爲一個女人而葬送了一切。通過母親和姑姑最後的問話,餘曉鵬知道,家人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也就是說,叢葉和顏傾城還沒有被暗殺,不然家裡人肯定什麼都知道了。對此,餘曉鵬倒不是很擔心。畢竟那個組織已經收了自己的訂金,而且答應的時間是一年。從付訂金到現在,不過纔過去四個多月。特別是有智小康的例子在前,他不相信那樣的組織會不遵守諾言。
所以,餘曉鵬一想到有叢葉和顏傾城爲自己陪葬,心裡多少平衡了些。
餘曉鵬哪裡知道,在派出鮑炳章之後,三人團便一直關注着國內的動靜。按時間算,鮑炳章應該早已到觀海和黃榮民取得了聯繫,而且也應該動手了,怎麼遲遲沒有看到相關報道呢?正當小林犬一疑惑不解時,突然看到了僱主餘曉鵬的父親,那位省委書記辭職的報道。小林犬一馬上意識到,事情可能發生了意料不到的意外。因爲他沒有從餘建國辭職的新聞中,看到其辭職的原因。這不能不讓他懷疑,餘建國的辭職是和餘曉鵬有關。
如果真是和餘曉鵬有關,那必定是暗殺計劃暴露了。幾經權衡之後,小林犬一三人決定終止這次行動,他們不是擔心黃榮民和鮑炳章的安危,而是擔心侯景魁這條線斷了,那對他們的損失還是蠻大的,最關鍵的是不好向山口組交代。於是,馬上聯繫侯景魁,想讓他來通知黃榮民,再由黃榮民通知鮑炳章。
只是,等小林犬一三人做出決定之時,侯景魁和黃榮民都已經落網,自然無法聯繫到他們。既然無法聯繫上,三人團也無能爲力,只能是靜觀其變了。
李乃雋得到法警通知,說餘曉鵬願意招供時,心情還是蠻不錯的。先是通知了一聲省廳的鄒廳長,之後才提審餘曉鵬。
“見過你爸媽了?”
“見過了。我知道你們想知道什麼,也無需你們來問,我從頭講給你們聽就是了。”
餘曉鵬的態度之爽快,還是超出了李乃雋的預料。
“那年我在觀海醫院第一次見到顏傾城,便驚爲天人。當時心中就想,一定要娶到她。於是,開始主動追求顏傾城。一直以來,我想要得到的人也好,東西也好,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時候。所以,對於能夠追到顏傾城是非常有信心的。
只是事與願違,顏傾城不僅沒有接受我的感情,反而很快就和智小康建立了戀愛關係,隨即不到兩年時間,兩人竟然結婚了。這對我的打擊很大,正當我要採取進一步行動時,卻被爸爸叫回了省城,並在省委安排了工作。可是,在我心裡從來就沒有忘記顏傾城,從來就沒打算放棄她。
我當時想的就是,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這也就是我僱傭境外的殺手組織暗殺智小康的動機。
我知道你們很想知道我是如何和境外的三人團聯繫上的。其實很簡單,只要你在網上發個帖子,自然會有專門幹這一行的人或者組織主動聯繫你的。也許是三人團,也許是別的組織。當時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那樣順利,剛剛發帖後兩個多月,就有人通過海子交給我一個電話號碼。
後面的事情你們已經都知道了。做這些事情時,別說是我父母他們,就是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我只是借用了一下母親的身份,辦理了一個銀行賬號而已。”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餘曉鵬停頓了一下,李乃雋並沒有打擾他,靜靜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也許你們已經從第二次佣金的數額上猜測出來,第二次暗殺的目標是叢葉和顏傾城兩個人了。不錯,本來殺死智小康之後,我對於得到顏傾城充滿了希望。而且已經成功逼迫顏傾城就要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了,誰想半路殺出個叢葉來。叢葉的出現,完全打亂了我的計劃。
在無法把叢葉從顏傾城身邊趕走的情況下,又發覺顏傾城和叢葉已經漸漸明白了我的用意,而且兩人的關係也在一天天走近,眼看顏傾城又要被叢葉得到,我就已經有了連她一起除去的念頭。
直到讓狄榮派人對付叢葉,而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甚至連日照巷拆遷的事情都牽連到了,我才下定決心要把兩個人一起除去。”
“爲什麼要讓海子回到梨山溝村?”
“擔心他留在城裡,萬一犯事,到了警察手裡,難保不會把轉交給我電話號碼的事情泄露出去,那樣就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懷疑。所以纔打發他回老家,每個月給他幾千塊錢,養着他了事。”
“送林麗躲到梨山溝又是什麼用意?”
“只是爲轉移你們的視線,好給自己,以及媽媽她們留出更多出面活動的時間。”
“爲什麼把存有另外一半佣金的銀行卡交給林麗呢?”
“她跟着我只是爲了錢,而且,她是個比較簡單的人,只要有錢,就不會去考慮太多的事情。留給她,讓她去辦最合適不過。”
“當時林麗在梨山溝被海子和畢福囚禁而突然失蹤,你就不擔心林麗會遭到不測?”
“其實,我當時就猜測出肯定是海子囚禁了林麗。因爲在那樣一個地方,林麗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根本沒有可能。儘管我和海子接觸不多,但是我還是能夠看出來,他是個非常膽小的人,絕不敢做出殺人的事情來的。我本就已經打算把林麗從身邊趕走,海子那樣做剛好是幫了我的忙。有了那樣的經歷,林麗應該不會再纏着我了。所以我纔會在那張卡里,額外給林麗留下了六十萬,也算是對她的補償吧。”
聽到這裡,李乃雋都不得不佩服餘曉鵬的心機之深。
“你在觀海,共租用了兩個銀行保險櫃,爲什麼其中之一是空的?”
“我做事向來都做兩手準備,當時同時租用兩個保險櫃,只不過是爲不時之需準備的。就像那個電話卡一樣,當時辦的時候,並沒有想到將來會用來做什麼。”
“你難道就不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句俗話?”
“當然知道。只是,如果不是叢葉突然出現在觀海,出現在顏傾城身邊,攪亂了我的計劃,你們覺得還會發現智小康的死是人爲的嗎?”
餘曉鵬的反問,讓李乃雋愣了一下。
“其實,什麼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什麼紙裡包不住火,只不過是就普通的事情而言。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會有例外的。”
“你就那麼肯定,像黃榮民,像侯景魁,像熊天林等人,就永遠不會落到我們手裡?”
感覺餘曉鵬對於暗殺智小康,以及叢葉和顏傾城已經交代的差不多了,李乃雋轉而問道:
“張程追到京城綁架顏傾城的事情真的和你無關嗎?”
“你覺得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還有什麼是我不敢承認的?”
張程追到京城綁架顏傾城的事件,到現在爲止都讓警方懷疑他只是爲徒弟任玉思報仇的動機。
“你相信張程是去爲徒弟報仇嗎?”
“當然不是。不過,那件事情應該只有狄榮和任玉思能夠說清楚。我想他們兩個肯定還隱瞞了什麼。”
說到這裡,餘曉鵬淡淡一笑,接着說:
“我好像沒有義務幫你們分析案情。”
李乃雋也對他笑了笑,又提起休閒會所的事情。
“據狄榮和休閒會所的服務員交代,那些人的來歷你都是清楚的,屬實嗎?”
“不屬實。你們應該比我清楚,他們之所以那樣做,一定要和我捆在一起,無非就是想借我的勢,現在你們要是再審問他們,應該就不會再堅持那樣說了。”
“你還有什麼要對我們說的嗎?”
“該說的,都說了。其實,也沒有什麼不該說的。我這一輩子雖然只有三十五年,不過,該享受的也都享受了。心中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給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養老送終,實在是不孝啊。”
“叢葉和顏傾城都是孤兒,智小康犧牲時可是有母親的。”
餘曉鵬沒想到李乃雋會在這裡等着自己,愣愣地看了李乃雋一眼,便把頭轉到一邊去了。
當李乃雋把餘曉鵬的供詞交到省廳,鄒振書仔細看完後,知道餘建國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做了什麼。想到這個案件牽涉到暗殺,牽涉到烈士智小康,肯定不能公開審理,所以覺得還是應該告訴餘建國一聲。
“餘書記,是我,鄒振書。”
“有事?”
“曉鵬都說了。”
說完這句話,鄒振書停了下來,他想聽聽對方的反應,如果餘建國想知道兒子到底做了什麼,必然會有下文的。
“好,說了就好。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謝謝餘書記配合我們的工作。”
顯然聽出來餘建國並不想知道自己兒子都做了什麼,鄒廳長只好道謝後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