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跑出來,麥央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陸北海,爲了逼自己,她提前了行程,給司寧打了個電話,由於太激動,說話都結巴。
司寧聽了很久才明白,她要趕緊離開北京,離開這個隨時都有可能糾纏不清的城市。
陸嘉和李狄的勸阻都起不了任何作用,即便是少女一樣的阿姨抱着她哭,求她留在陸北海身邊都不行。
那天蘇陽居然也出現了,真的很久不見,幾乎變得認不出是他來,這絕對不是那個她愛了恨了十年的陽關男孩,眼前的男人,面黃肌瘦,深陷的眼眶裡傳達出來的感情讓麥央難受。吸毒確實毀了這個優秀的男人!
蘇陽看着麥央的行李,居然哭了,猛的抱住麥央,就是一直哭,什麼話都不說,只有淚水一直流進麥央的脖子裡。這讓她感到很壓抑,麥央動也不動,麻木的讓他抱,最後說,“哭夠了嗎?”
蘇陽很驚訝的鬆開了麥央,他站在麥央面前,忽然覺得她很陌生,其實在麥央眼睛裡,蘇陽又何嘗不是陌生人?
蘇陽拉住麥央,“麥央,你不要走,我需要你,留下來,一切都可以變好的。我們忘掉過去,好好開始好不好?”
麥央忽然甩了他一耳光,說,“蘇陽,你能醒醒嗎?別再跟我說這種話,因爲早就遲了。曾經我愛了你十年,你都沒在意,牽着你美麗的新娘步入婚姻殿堂之後,你卻自私的回頭跟我說你愛的是我,現在你再說這種話只會顯得你愚蠢和自私。他媽的再也不要跟我談感情,因爲我受夠了。要重新開始,也絕對不會是你。不要再這麼做夢了,自己好好振作,爲了你的家人也爲了你自己。”
離開前,神奇的機緣巧合,麥央遇見了美院那個推薦她留學的老師,麥央有種還沒有畢業的感覺,仍舊是懵懂無知的學生,在象牙塔裡扮成熟,其實她什麼都不懂。
那位老師說,很感慨這兩年來他幾個學生的成就,他很欣慰。他說學校早就想請麥央她們幾個回學院辦幾場講座,看她們一直忙,就不敢找她們,都成大明星了。後面那老師挺慈祥,把鬱意和柯瑞的事避開不談,顧及學生的感受,人民教師當得挺稱職。
麥央笑了,她覺得兩年過去了,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學生變成了別人眼裡什麼都有的名人,就挺諷刺的。
在多少人眼睛裡她們耀眼奪目,遙不可及。後來卻又跌得多慘?粉身碎骨都不夠形容。這樣的光環,如果時光倒回
的話,誰還會想要?
麥央說“老師,感謝您對我們的信任和肯定,其實您不用這麼想,什麼名人?我們永遠是您的學生。”
司寧打電話說旅行團已經準備好了,麥央快去找她就成。
麥央終於收拾好行李,葉子終於忍不住說“麥央,你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對這麼多事,於是選擇最行之有效也是最簡單的逃避。”
沒說話,麥央低着頭提着行李走出葉子的房子,葉子生氣,一副不願意送的樣子,在葉子的目送下麥央坐上前往機場的計程車。
麥央走時,只跟她媽打了個電話,老太太一聽自己女兒出這麼多事情後,每個聲響的說要出去走走,很慌亂,先是罵她,不孝順,說走就走。後來聲音軟下來,讓她別嚇人,回家她養着,吃白飯都行,離了婚也沒關係,她回家就行。
沒說幾句就在電話那頭哭得再也說不出來什麼,麥央心裡翻山越嶺的難受,心疼的想着,這下真成了她媽眼睛裡那顆催淚的沙子了。
麥央說出去玩一段時間就回,她不會想不開做什麼傻事,也不要告訴她爸換肝那件事,她下次一定再帶她們一家一起出去,這次是她不孝,獨自一人出去玩也沒提前大聲招呼。
從計程車下來,天空下着雨,光線不太亮,烏雲鋪展,機場外頭的路上盛開着五顏六色的雨傘,猶如浩浩蕩蕩的送行隊伍。
麥央居然收到鬱意打來的電話,麥央握着手機很久,就是不敢接,狠着心一直往機場裡走。
可是手機一直響,她最後還是忍不住接了。鬱意在電話裡哭了,聲音很小的說“你怎麼不看我一眼就走啊?”
“我看了,你睡着呢。”麥央的聲音有些顫抖,忍着不哭。
“你要叫醒我啊。”
“……”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手機沒電了,鬱意……對不起,我掛電話了哈。”
說完麥央趕緊把電話掛了,強忍着眼淚絕對不能掉下來。手機卻再次響起,是柯瑞打來的。
麥央擦乾淨眼角剛冒出來的淚水,接起電話就說“瑞兒,我正要登機呢,先掛了啊,等到了地方給你打電話。”
“好,出去轉轉也好,要玩兒的開心些……但是別玩得不記得回來了。”
“嗯……”
不想再接一些什麼電話,麥央索性拔出電池扔進包裡,就往機場裡
面走。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跟多,有認出她卻不敢靠近的粉絲,因爲麥央的臉上跟黑金剛一樣,走得特氣派特乾脆。
機場廣播傳來地勤人員溫柔的聲音,是她去瑞士的那趟飛機快起飛了,敦促乘客儘快登機,敦促的人估計就是麥央。
想着還在爲太多的改變難受,可能還是沒出息的因爲陸北海那一下嚇着了,想着真要擺脫這個城市……
麥央推着行李加快腳步,卻忽然感覺頭昏昏沉沉,心裡堵着一樣難受,卻再也不想在這個城市流一滴眼淚,因爲眼淚都流乾了。
以前曾簡單的從字面意思理解無淚之城,因爲裡面的人只有歡笑,沒有淚水。後來才知道,那座城市依然叫無淚之城,可是因爲這個城市裡面的人,眼淚都流光了。
北京,現在就是麥央心中那座零淚之城,這座城池將十年百年頑固的生活在她的記憶裡,根深蒂固。
好像有魔笛發出魔幻的笛音,帶走了全城的孩子,也帶走了全城的笑聲。和小時候畫在手上的表沒動,卻帶走了最美好的時光。模式一樣,性質卻相反。
曾經的再多人和事都會成爲記憶,不知道接下來的生活又有什麼。就像之前的磨難都已經過去,之後的決絕不會永不到來。
生命中最不想遇到的事,因爲很多人的存在,她全部沒有親身經歷,卻比親身經歷還要痛苦。
不會有人知道她有多慶幸。
也不會有人知道她有多痛苦。
在感情中,她有太多猶豫太強的倔強,以至於錯過了許多,也埋葬了許多。其實她在感情這場戲中不能自拔,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她心裡,拔不出來,在生長,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樣……
麥央步伐很快,目標很明確,始料不及的是身體不自主的無力倒下。
倒下前舍予從後面抱住,麥央知道他一路跟着她追到機場,以爲是想留她或者跟她說說道別的話,昏迷前卻看見舍予手裡也拖着行李箱,一副跟團旅行的架勢。
一場人生一場夢,夢裡的人總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晰還是夢遊,所以這個夢一直延續,永不停止。
麥央又做夢了,夢見舍予陪在她身邊,夢見她沒有離開這個傷心的城市,夢見有一個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嗓音特溫婉特激動的對舍予說.
“恭喜,你太太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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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