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深陷昏迷,人事不知,嘴角滲出鮮血。
從樹上下來的人,高高的個子,眼神說不出的疲倦。他緩緩走到小風身旁,俯下身子。
平靜的眼神突然爆出一點精光,原來在小風胸口衣襟處,透出彩色的帕子,那是元順臨走前塞在那裡的。
帕子不稀奇,雖然質地精美,花紋華貴,都是用來擦拭的。
眼神疲倦的男子思慮半天,小心的探出食指,勾出了帕子。端詳着,陷入了沉思。
帕子極薄,即使七張,也不過薄薄的一沓。他仔細的清點,甚至念出了口:褐黑紅白水紅藍彩色。
站起身,目光沒有離開倒在地上昏迷的小風,輕輕的說一句:你們走吧。
偌大的樹林裡只有風聲,難道還有別人嗎?
神奇的事情發生。過了一會兒,極爲清細的聲音,撥開草叢迅速消失。
高個子眼神疲憊的人輕輕嘟囔一句:這個楚皓笙真是一個人物。
這一切是楚皓笙所不知道的。他正快馬加鞭,和元順飛馳在趕往海子的路上。
元順終於忍不住擔心地說:小風一個人留在那裡,我真的不放心。整個平安州強鄰環伺,她身受重傷口吐鮮血,我們不能停一停,先把她送回去嗎?
不行。楚皓笙頭也不回,冷靜的說。
可是如果小風出事,我們會一輩子後悔的。
元順想起剛纔埋伏重重,心中一緊。
我們現在所做的,是最大程度能幫助小風的,凡事有我。楚皓笙耐着性子解釋。
原本平靜如水的心思一下子亂了,因爲元順的幾句話。最初的設想就這樣被證實。路路通府邸着火,白衣公子現身,都是有因有果的。
那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對方沒有殺死我嗎?元順的下一個問題又到了。
你不覺得是你運氣好?
不覺得。
好吧,他對你的父兄有所忌憚,不能夠讓你死在他的手裡。
所以放肆的傷害了小風?
對。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說話,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要幹什麼?爲什麼一定要帶着我?
爲了我到平安州的目的,帶你是你最有用。
元順皺皺眉,嘟囔一聲:但願如此。
花瓣姑娘的心都記在小風身上,什麼國家大事,朝廷重臣,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何況她又是要走之人。
兩個人不再說話,集中精力,策馬揚鞭,像風一樣的衝出去。
海子,海子,就在眼前。
天地玄黃,江水泱泱。楚皓笙腦海當中涌出這樣的詞語。
還是那一片死寂,只是此時天高地遠,空氣當中瀰漫着一種說不出的殺氣。
微波不驚的湖面上,星星點點漂浮着枯死的水草,顏色暗黃。
在這裡。元順大聲叫着:我們上次就是在這裡過夜的,還有大帳紮營的痕跡。
楚皓笙勒住馬頭,用鞭子一比劃,找着宿營地正對的方向,用手一指,吩咐元順:那邊。帶頭衝着過去。
那邊?那邊還是一片荒蕪啊。元順低聲嘀咕。
留下小風一個人在生死未卜的密林中,他們兩個卻在荒無人煙的偌大海子邊疾馳,怎麼想怎麼都不對勁。
我再問一遍,我們來這裡真的這麼緊急嗎?元順滿目荒涼,心中焦急。
這個謎團解開了。楚皓笙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小風一個人沒人照顧。
楚皓笙突然一勒馬繮繩,馬在疾馳當中猛地收住前蹄,站立起來。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變化,把元順嚇了一大跳。
這是我們現在最好的解決方案。
可是可能會犧牲小風。
什麼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還有叫不作死不會死。
楚皓笙原本耐着性子努力想解釋清楚,但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詞不達意。碰見腦瓜靈光的元順,總是落於下風,說不明白。元順張口閉口說小風安危,搞得他很惱火。
既然已經到了海子邊,憑藉楚皓笙卓絕的聽力,已經聽到一些詭異的聲響,縱身原地一躍,從馬背上跳起,足有三丈。
這份功力看的元順目瞪口呆,經不住誇獎:你竟然可以這麼強悍。
可惜這個拍馬屁的話來的太晚,前邊元順不依不饒,已經惹惱了廷尉正,廷尉正對於她的誇獎充耳不聞。
海子一馬平川,無遮無攔,楚皓笙躍到到高處仔細觀看,遠遠近近幾個方向,大批的人馬正在聚集來。
因爲距離尚遠,所以聽到的聲音還很清細。
楚皓笙心中冷笑,落回馬背。他也發現元順已經不說話了,死死的盯着自己。
怎麼了?
元順用手向四方指:好像有好多人往這邊來。
不錯。
他們會不會分出一部分人去劫持小風?
他們首要目的是阻止我。
可以拿小風威脅你。
男人不說話,元順突然尖叫:你不會想說,什麼人都不能夠威脅到你,一定要達到你的目的吧?
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在瞎猜。
元順被對的無話回口,滿臉脹紅,憋着小腮幫,瞪大眼睛,最後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下:你這樣詆譭我,其實說明你並沒有不在意小風。
其實小風是安全的。在密林當中,除了我們的對手,還有不知名的第三方。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的敵人未必輕易得手,如果我們這邊動作夠快,這件事情答案會很簡單。
聽不明白。
阻攔我們這是緩兵之計。劫持小風也只能延緩步驟。我們拿到東西纔是根本。
什麼東西?
楚皓笙愣了一下,思忖着該不該說出實話。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東西肯定需要他們兩個一起找,那麼索性就告訴元順。
你還記得慄旬捕頭藏在身上的那個黃豆大小的東西嗎?
記得。
我們要在海子裡面找到它。
黃豆?海子?你開玩笑。
看着楚皓笙緊皺的眉頭,臉上不屑的神情,嘴角牽着一絲蔑視,知道自己唐突了,回念一想就明白,元順驚奇的說:你是說,在海子裡有很大塊的,很大量的那一種東西?怎麼可能?
廷尉正大人很討厭別人質疑他的結論,不再說話。
元順舉目四望,這裡一片荒蕪,這裡的太陽特別無力,天空特別蒼涼。沒有波瀾的海子平靜的不真實。
元順終於問出了心裡話:我們兩個在這裡找?怎麼找?找什麼樣子的?
不知道。
爲什麼不能調動靜塞軍,還有平安州衙役?人多點不好嗎?
沒時間。
那現在還剩多久?眼前的大隊人馬正在趕來,聽你的意思,他們是對手。我們怎麼能夠又殺敵又找東西?肯定得一樣一樣幹。
找東西爲先。
他們要殺人呢?
他們如果不敢殺人呢?
元順不說話了,上上下下打量楚皓笙,試探着問:你,是說他們不敢殺我?
對。
你又不是他們,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殺我?如果他們真的要動手,該怎麼辦?
只能賭一把。
什麼?賭一把?賭我的命?賭他們不會殺我?你怎麼想得出來?
元順一氣拋出五個問題 一句接着一句,彷彿刀槍匕首,明晃晃的,逼問楚皓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