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通陰鷙的神情讓人心寒,斷腿詭異,一襲白衫,襯的臉慘白,如同鬼魅。
小風輕輕拍了一下夫人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東張西望,舉動太大。
元順簡直是個活寶。一隻搭在門上的手嚇得要死要活,真真到了人頭落地血流成河的時候,膽大忘了害怕。
元順恢復活氣,指指腦袋上的小帽,湊近小風耳邊說:“我是個男的。”
好吧,坐正,雙手搭在膝上,不能左顧右盼。在衆人刮刀鬼火的眼光中,老爺的最有壓力。元順老實了。
小鳳悄悄指指老爺,意思是:端莊,再端莊。
換來元順撇撇嘴,明確的不以爲意。行動上收斂許多,畢竟低下頭,認真聽別人說話。
羅羅人乾笑一聲,臉轉向路路通說:“路老爺,我們現在已經取得,林大人的支持和廷尉府的支持。”
“原本就是掏錢買一些礦物,不知怎麼弄的像是大事情,沒有那麼嚴重。輕鬆,放輕鬆。”自覺說的有趣,空蕩蕩的笑聲像刀尖劃過瓷器。
“咱們當面鑼對面鼓說清,我們自己開礦運輸,費用兩清。”
“兩”字咬的很重,不是一般意義是雙方。林昊竹明白,羅羅人提醒廷尉府官府和路路通不得阻遏。
慄旬笑了:“就這麼簡單?我們幹指頭蘸鹽,只管花錢。?”
元順頑皮的點點手指頭。
小風衝他搖手,意思是不敢這樣。
果然,羅羅人憤怒的盯着元順,指着小鬍子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笑話我們。”
他們不敢衝着面目冷酷的林昊竹和慄旬發火,把火氣發向這兩個小廝打扮的年輕人。
小風無奈地想:真是一族蠻荒。一撇鬍子,就能夠除去夫人嬌嗔細嫩嗎?這個是我們家夫人,你們見過面的。
但是話又不能說破,元順噘嘴,被林昊竹眼光阻止,氣哼哼低頭不語。
羅羅人前走兩步,站在小風元順面前大聲說:“起來,給爺們讓地方,兩個沒有眼力,不知死活的東西。”
小風沒有決定翻臉不翻臉。老爺在此,輪不到她發飆。
可是老爺轄制夫人有效,羅羅人蹬鼻子上臉,是藉機發作。
都是錢鬧的。
元順老老實實站起來,這位大小姐其實沒有多大的脾氣。
羅羅人意猶未盡,大聲呵斥:“以後再敢胡比劃,就剁了你的手腳。”
路路通忍住心中怒氣,輕描淡寫說:“我看不過眼,說上兩句。畢竟是林家夫人,沒有必要這樣,高喉嚨大嗓子。”
“林夫人,你受驚嚇了。”
羅羅人恍然大悟般的,平平說:“那就得罪了。”別過臉不提此事。
元順衝路路通點頭,表示感謝。唯一感慨的就是:精心打扮,誰都瞞不住。大概做男人,是不用想的啦。
“玩夠了,說我們正經的吧。不知道兩位先生對於我們的計劃有沒有異議?”言歸正傳,羅羅人舊話重提。
慄旬懵懂的問:“什麼異議?不是拿錢去玩嗎?”
路通突然沉下臉,默不作聲。
他很忌諱羅羅人,沒有遮攔,把那幾關鍵字個字說出來,那就當即坐實了。
這一次羅羅人反應很快,笑着說:“何必藏着掖着?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
元順低聲嘟囔一句:“船沉,都淹死。”突然她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
林昊竹輕輕咳嗽一聲,所有的人安靜下來,聽這位來頭最大手段最毒的年輕人吩咐。
“你說的沒錯,我不出面干預就好。你們好歹也讓我面子上過得去,畢竟你給我添麻煩。”
羅羅人聽着話音不對,緊張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又是一個彎彎繞,元順聽的頭皮都麻了。這些身量高大的男子,說起話來比最會繡花的姑娘還要彎曲。
元順心想着,輕輕搖搖頭。
後背一涼,脖子發直,元順直覺很好,知道老爺觀察到自己細微的鄙夷的動作,橫掃一眼過來。
元順順勢歪着腦袋,保持姿勢,仔細觀察地上。彷彿那裡什麼有趣的事情。
小風真是服了,心裡想:“小祖宗,你消停點。”
羅羅頭領有些不耐煩了,聲音乾癟的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想必這個道理諸位都明白。”
“我們開採運輸貨物的錢付給路路通老爺,由路老爺轉交白楊大人。”
“至於林老爺,打點地方,任何花費由路路通老爺中介。”
“我們保證不會讓各方爲難。共同發財。”
小風內心狂跳,沒想到羅羅人自己說出了關鍵實情。那個名字,那個流程,真的不能再真了。
這簡直是驚天的巨案。天下第一號禁品,天下一號權相,天下第一新貴,竟然在這件事上達成一致。
叛國,這件事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那得多大一筆錢啊。”元順感慨的是這個。
路府管家慢慢的說:“我家老爺確實疲倦,諸位回去吧。”快速走到大門口,重重的晃動一下門扇。
他已經實在受夠了。
林昊竹和慄旬不語,眼光復雜看着路路通,如果此時坐實,路路通就不是斷腿這麼簡單的下場。
羅羅人心中怨恨,說:“事情還沒有談完,我們不能走。”
跟來的三個兄弟瞬時撲到路路通牀前,伸手就要扯動病人。
林昊竹輕聲說:“你們不能這樣做,他傷的很重。”
“騙子,全是騙人,這不是你第一次了。”話音未落,羅羅人暴怒,已經出手,寒玉粹瞬間在手,直撲逍遙榻上的路路通。林昊竹反應奇快,他原本距離就近,翻過手腕,已經握住了留留人的手臂。
就這樣,還是慢了一絲絲。寒玉粹瞬間刺入路路通老爺的肩膀,一道鮮血刷的留下來。
匕首剛剛插入肩頭,來不及發力,被林昊竹扣住手腕,硬生生扯回來,沒有釀成大禍。
這時門口的路府管家,怒目圓睜,手臂暴漲,憑空抓出來。
他和羅羅人相距一丈有餘,動作太快,左手右手各抓一個,隨手一扔,兩個羅羅人哐哐砸在牆上,撞落白灰紛紛。
這一手連林昊竹都看呆了。
中年管家全然不在意周圍人的驚訝,悲傷的說:“老爺,如果是我替你,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我恨自己。”
路路通滿臉詫異,想了想,說:“何出此言?你已經很盡力了,事情算是順利吧。”
原來路府管家也是一個功力不弱的人。
林昊竹看看事情進展差不多,出來打圓場:“今日先這樣吧,路老爺必須休息。另外,管家,這頭巨獸是怎麼回事?”
管家潦草敷衍溢於言表,冷冷的說:“老爺做生意,李莊的客人送的,長得大點,就是一條看家護院的狗。”
伸手示意衆人往門外走。
慄旬疑慮頓生,但是不便多說。
那頭巨大的怪獸也引起了羅羅人的注意,他們四個圍成一圈,繞着倒地死亡的兇獸,順時針轉了一圈,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
頭領俯下身,用手伸進傷勢最重的胸前,撥開被血染成黑紫色的捲毛。
兇獸的胸口位置露出不大的圓孔,血冒的汩汩的。
羅羅頭領大聲的說:“誰幹的?”
語氣充滿驚駭,彷彿從未料到如此這般。
小風是個利落人,好漢做事好漢當,往前邁一步,說:“我,怎麼了?”
早就見不慣羅羅人有錢就是大爺的德性,欺負夫人更是恨得牙癢癢。怎麼?還要教訓我嗎?
小風雖然是一個女子,但是殺人見過許多,跟着天下武功第一的林昊竹,遇事毫無句色。
元順趕緊提醒:“剛纔,剛纔,你沒有這麼兇的。”
小風臉一紅,有老爺在身邊,說話都硬氣。說了夫人也不懂,夫人見到老爺,躲都來不及。
羅羅頭領半蹲在地上,猛的擡起頭,濃眉之下,兩隻眼睛射出凜冽的光,大聲問:“你怎麼會有我們的匕首?”
小風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還是在溫泉山,山體裂縫中,自己他們爬小瀑布,黑衣人黃雀在後。
幸虧老爺及時出手,用飛石殺人,從黑衣人身上搜到寒玉粹。當時自己就撿起來,被老爺阻止。後來因匕首事發,採藥人領着官府的人進入山體裂縫。老爺強行留下匕首送給自己。
想起當時的情景,小鳳心中略過一絲寒意,傲慢的說:“忘了。”
羅羅人生氣的站起來,剛想發火,又生生的收住了聲音,擡起手,僵硬的一揮手,說:“走。”
一身怒意,一路急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留下帝國有權有勢,有仇有怨的兩方人。小風餘音未了,得意的看向夫人。好吧,這一看知道羅羅人突然迅速離開的原因。
林昊竹老爺和慄旬捕頭,一左一右,哼哈二將,守住自己。
帝國武功絕頂高手站的筆直,氣運周身,散發凌冽凜冽氣陣。
這個姿勢很明確傳達消息:如果羅羅人膽敢出格,今天就是他們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