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明雷呆呆的瞅向一頭霧水的明絹,心裡直叫:“完了,完了,姐怎麼喜歡上那麼一個大有名堂的人啊?”
他也是今年開春的時候聽人談起這個名動天下的宇文棠風的。
世人皆語:此人情深,一心只愛糟粕妻;世人更盛傳,此人無情,冷顏淡寡不近常情!肋
明絹從沒聽過這個名字,見明雷懵住,疑惑的掃視尹寞,忍不住問:“宇文棠風……很厲害麼?”
明雷木木的點點頭:“力挽狂瀾,解了京城圍,還有……”
他以驚疑的眼神看向倚着尹寞的清雅少婦,說:“一年前,他爲了她的妻子,推掉了宮裡的賜婚,向天下人宣告,終身不二娶!”
看來,他懷裡的女子便是那位讓天下女子豔羨的人兒了。
明絹楞住,他竟是那樣癡情的人……
“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娶我的,是不是?”
身子猛的打了一個寒顫,她在心裡慘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心痛的睇向他:“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還要答應與我行禮……”
“我何時答應來了,一直只是在配合你們的計劃而矣!”
當初他只說“聽莊主吩咐”,可沒說他打算另娶!
鑊
重仁淡淡的答着,目光輕輕的往外頭瞟了一眼:楊鼎一直在外頭偷聽……
配合?
也就是說他從來沒把這樁婚事當回事?
如此不負責任的話爲什麼自他嘴裡說出來竟是那麼的振振有詞。
明雷怒目相視,跳了起來:“尹寞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姐姐用盡心思的救活你,就得你這麼回報嗎?事到如今你想毀婚了是不是!”
重仁自顧自的沏起茶,不理明雷的怒氣沖天,淡淡平靜的給他們斟着清茶:說:“你太激動了,喝口水定定神吧!”
把泛着清香的茶水往他們跟前一推,才繼續說:“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卻也不是姻緣一事所可以報答的!”
明雷聽了心裡越發生了急,他若執意不娶,只怕會逼死三姐,眼見三姐傷心欲絕的說不得一個字,他不由得再一次大叫道:“怎麼可以這樣,男子漢大丈夫豈能毫無擔當,尹大哥,你怎麼可以背信棄義,自食其言?”
他的急躁,方重仁心裡有數,呷了一口茶,沉默罷,道:“這一事恕我難做到‘擔當’之責,而事實上,不娶,本身就是一種擔當……”
“……”
“明雷,喜歡是一種無法欺騙的感覺,不會摻半點雜質,我不能自欺欺人,你也不該苛求於人……”
如此回答竟讓樸明雷回不了嘴。
這話幾乎已經挑明瞭他的心意:他對明絹無意!
明絹慘笑,垂下頭去很想哭,竭力壓着心頭的悲憤,急喘了一口氣,才問出了藏在心裡很久的疑問:“倘若……昨日尊夫人沒有來,你會將錯就錯的錯下去嗎?”
方重仁沒有立即回答,心裡想着要不要實話實說,思量罷,決定不隱瞞,徐徐吐出一句殘忍的回答:“我本打算在昨日與你們攤牌……”
他竟選在定婚之日決定毀婚?
“爲什麼?”她緊緊的握緊拳頭,將指甲深深的掐進肉裡,眼裡開始溼潤,幾乎要哭出來,不甘的低叫:“爲什麼在選在昨日……”
“我想見你家老太君……”
也是因爲直到前天晚上,他才配出了藥解了楊鼎與獨孤陌身上的毒,他們需要時間調養,所以纔會拖到現在……
他――他――他居然早有這個計劃,明絹感到自己的心在狠狠的抽搐。
“爲什麼?”
她無力的低問。
重仁知道他深深的傷了她的心,或許只有如此,才能徹底擰滅她對於他的希望,因爲他的心容不下別人。
“一半是爲了救你性命……”
這是他的回答!
她聽不懂,擡頭看!
重仁淡笑,難得有耐心的解釋說:“明絹,你中的是七斑彩蚣毒,莊主附以曼佗羅花相剋爲你續命,能保命到今日可算是一個天大的奇蹟。按道理講你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我也一直不解其中道理,直到半月前我在後山的林子裡偶然覓得一處天然的溫泉池,又聽他們說三小姐常用池中之水做香湯,這才恍然大悟,才明白你之所以能活到今日,全是仗了曼佗羅花和溫泉相輔相呈之效。但,這僅僅是剋制,體內之毒一日不除,性命就每每懸於一線之間。最近,我面觀你的顏色,時有黑氣浮動,這是毒氣上攻的症狀――”
說着他睨了一眼明絹,問:“你的肋下,近來每到酉時是不是常有揪痛之症!”
明絹的身子劇烈一震,咬牙不語,倒是侍在角落的丫頭小菊聽聞後立馬驚呼的跑了出來直叫:“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樸明雷聽後,身子一凜,彎下身子細觀姐姐的面色,但隔着面紗,也看不分明什麼,只得急問:“姐,真有此事!”
樸明絹卻慘笑出聲,看向重仁道:“這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意?要是我死了,你不是就可以堂堂皇皇的離開了?”
“不,你錯了,要是你死了,他會一輩子愧疚於心的……”
一句柔若春風的嬌語插了進來,依靈靜靜的端坐多時,他們的對話,她一字不漏的聽進了心裡。
她一直深深的睇望着丈夫,之前有些不明白他的居心,但,現在已漸漸明朗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