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風瑟瑟,又飄了點雪花,整個後山銀光素裹,是一片墳場,幾十座新墳在雪下尤爲刺眼。
歐陽菱的手輕輕放在了阿虎的墓碑上,墓碑上吾兒土阿虎的名字格外醒目,阿虎無父無母,是土大哥給他最後賜了姓,收爲義子,落款慈父土思泰,讓歐陽菱的眼淚迅速衝了出來。
如果沒有遇到她,他還是年輕健康看見女孩有些臉紅的少年,靦腆的笑,露出虎牙,他才十六歲就這樣說沒就沒了。
土思泰站在歐陽菱的邊上道,“別難過,別自責,土大哥是遲早要對付無憂谷和萬毒之宗的,不關你的事,總會死人的,還有他也是受了控制纔會如此,其實怪他也不公平。”
歐陽菱身子輕顫了一下,“他”她當然知道說的是誰,她擦了下眼淚,眼睛空芒像有些自言自語,“哪有什麼公平不公平,我只看到結果,死了這麼多的人,想讓我原諒他,除非他們全部活過來。”
土思泰輕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別說菱兒過不了那個坎,就是寧兒知道菱兒還跟那個殺她的人好也絕對不答應的,他記得他將她抱回來,寧兒那撕心扯肺的哭聲,因爲當時都以爲她會沒命,還好,還好,正像菱兒說的如果她的心不是長在右邊,段小四找誰原諒去,真正傷透了心,哪會一時半刻說原諒就原諒。
可是段小四,土思泰在心裡又默默嘆了一口氣,任誰都看出他真的喜歡菱兒的,纔會這樣痛苦,菱兒遭的罪全部一點一滴成百倍的還給了他,他的痛可能比菱兒痛的還要多,而且菱兒也是喜歡段小四的,這個結果只能是無限唏噓,但願時間可以治癒一起,畢竟兩個相愛的人能在一起不容易。
“菱兒,上了香回去吧!現在天太冷,你身子也受不了,聽話,好天的時候再來。”土思泰勸道。
“我想再呆一會兒。”歐陽菱淡淡道,思緒飄飛。
“不行,回去。”說完去拉歐陽菱。
站在一棵枯木下的段小四盯着遠方,看着她站在那裡流淚,一動不動,似乎也成了身邊的枯木。
遠處走來一個丫鬟,見過土思泰和歐陽菱後,道,“夫人請城主和菱兒姑娘回去,家裡很熱鬧,來了不少的客人。”
歐陽菱一愣,“客人?”去看土思泰,土思泰一臉的無奈,這幾天衛寧像打了雞血,整天打聽江湖上還有哪些青年才俊,這不廣撒了英雄帖,說雪域城城主爲妹妹擇婿,有意者可以於庚申年十一月二十日來雪域城,今天正好是十一月二十日。
土思泰勸過衛寧,此事不能操之過急,萬萬不可,再說怎樣也得跟菱兒商量不是?衛寧就是不聽,道,自古長姐爲母,而且菱兒的親生母親過世的早,婚姻自古父母之命,她就能定,土思泰本來就對衛寧百依百順,知道阻止不了就隨她了,沒想到人還真來了。
土思泰看着歐陽菱差異的眼神,只能道,“菱兒你別問我,你去問你姐姐,走吧!”
歐陽菱雖疑惑還是跟土思泰回去,這時枯木樹下的段小四才動了一下,看着他們的身影跟了過去。
一走進大廳,歐陽菱看到了很多的年輕公子,因爲加上身邊的隨從下人,滿滿的一大屋子人,一個一個勁裝幹練,還真有英氣十足的帥氣少年,讓她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衛寧拉住歐陽菱的手,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幾乎都被震住的武林世家公子,“這就是我的妹妹,喚菱兒,江湖人不拘小節,用不着藏着掖着,有意思的公子就留下,沒有意思就請回,本夫人給衆位公子發放來回的盤纏,留下的,最後拔得頭籌就可以娶我的妹妹。”
歐陽菱震驚地望着衛寧,“寧姐姐”脫口而出,這是什麼跟什麼,這不是舔
亂嗎?
突然底下一位年輕公子出列,白衣翩然,他一抱拳帶出飄逸的味道,“在下是天言山莊的少主,溫天逸,菱兒姑娘天人之姿,在下十分仰慕,夫人有什麼問題儘管出,在下全力奉陪。”
瞬間場面十分壯觀,沒有一個要走了,一個一個表着決心,似乎就一眼已經海誓山盟了。
看着這場鬧劇歐陽菱就覺得累,“寧姐姐,妹妹實在睏乏,就先走了。”
衛寧也沒留她,畢竟人是看到了,她就不相信憑着雪域城的聲望再加上菱兒的美貌會有不動心的,皇上的閨女不愁嫁不就是這個理,更何況她的妹妹是天人之姿,誰會不心動。
幾個世家公子一聽歐陽菱要走,都有些急了,自己還沒給菱兒姑娘介紹自己呢?
“菱兒姑娘,留步。”溫天逸叫住了歐陽菱,歐陽菱眉頭一皺,但沒法還是轉身給了他一個笑臉。
“溫少俠還有事?”
“菱兒姑娘,在下唐突,叫住姑娘只是想知道,姑娘平日裡有什麼愛好?或者說有喜歡的東西?愛吃什麼?”溫天逸眼神坦坦蕩蕩,看來也很是個很大方的人。
歐陽菱心裡發苦,真不想再呆下去,卻聽一冷冷地聲音響起“不想死,馬上滾。”
歐陽菱有按額的衝動,越發地頭疼,段小四來了,豈不更亂了。
依舊卓爾不凡,白衣勝雪,風姿卓然,顯然比白衣的溫天逸更具風采,一時間大廳之上衆人竊竊私語,不知此人爲何人,大放厥詞還讓他們滾。
衛寧突然冷笑一聲,“本夫人以爲是誰?段公子是吧!雪域城說了很多次不歡迎您,可您臉皮可真厚,攆也攆不走,你以爲這是你家的後花園,你有什麼資格說這話。”
土思泰一皺眉,歐陽菱也皺眉道,“寧姐姐。”
衛寧擺手不讓歐陽菱說話,繼續道,“大家可能不知道他是誰?其實他是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段公子在十多天前,用了一把短劍捅了我妹妹,讓她差一點就沒命了。”
底下的議論聲突然加大,很多人都不能相信,一時間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了段小四的身上。
連土思泰都覺得衛寧過分了,同歐陽菱一起喊道,“寧兒”,“寧姐姐。”
段小四身體連晃了兩下,臉上已經是慘白,手使勁握緊,似乎下一刻就會倒下。
然而衛寧並沒有放過他,“段公子,下面的公子都很質疑,您說一下,本夫人可有撒謊,而且我抱着我妹妹的時候,她全身都是傷,那鞭子抽的都沒有一塊的好肉,我有說錯話嗎?”
歐陽菱終於是忍不住道,“寧姐姐,你知道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的。”
“菱兒,我問的是段公子?你不用替他回答,請問段公子,本夫人說謊了嗎?”衛寧咄咄逼人。
“不錯,是我做的。”段小四澀澀開口,嘴脣已經咬碎,臉慘白的沒有一絲的血色。
瞬間炸了鍋,底下站着都是世家公子,自認爲修養頗高,打女人自恃不屑,更何況是如此天仙般的美女,還下那麼重的手,一時間所有鄙視的目光放在了段小四的身上,都覺得此人爲何臉皮如此之厚,人家家人不怪你就不錯了,你還有臉站在這。
歐陽菱眼看事情鬧的不可開交,段小四像是站都站不穩,腳底一陣踉蹌,“好了,小四,我們先走。”說完擡腿就要出了大廳。
“菱兒,站住。”衛寧叫道。
歐陽菱嘆了一口氣,“寧姐姐,菱兒累的很,先起休息下。”
“回答完我的話,你就可以走了,姐姐問你,你是否還要和這個段小四牽扯不清,是否還抱有希望,只要你如實回答,姐姐就
算給在座的所有公子道歉都沒什麼?你就說一句實話就好。”衛寧問道。
歐陽菱實在是累,想想剛纔看到的新墳,想想阿虎,那麼就在這個地方就讓小四斷了念想吧,“當然不會,以後他走他的,我走我的,我們不再相干。”
底下的世家公子又低低議論着什麼。
“最後一句,發個誓,姐姐就讓你回去休息。”
歐陽菱一怔,似乎心裡一疼,卻淡淡道“好。”
段小四的臉已經談不上是人的臉色了。
“夠了”土思泰高聲突然打斷,示意歐陽菱趕快走了,“菱兒既然累了回去休息吧,公子們既然來了雪域城就敞開心,把雪域城當成自家的地方,隨便。”
衛寧被土思泰喝的眼睛一紅,從成親到現在土思泰何時跟自己這麼說過話,她紅着眼盯着土思泰,土思泰心裡一虛,完了,晚上回去連房門也不會讓他進了,但是想到歐陽菱他不後悔,夫人等晚上哄吧!
出了大廳,歐陽菱揉了揉腦袋,暗歎,“唉,這都什麼事呀!”
段小四跟在她身後一聲不響,歐陽菱知道這些日子他幾乎不說一句話,自己上哪他去哪?終於還是回頭等了他到來。
“小四,你別介意寧姐姐的話,她也是心疼我才這樣的,我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你還好吧!”歐陽菱問道,彷彿真的僅僅剩朋友間的問候了。
段小四沒有擡眼看她,只是盯着腳下的青石板路,“她說的沒錯,是事實,是叫我記住一輩子的事實。”
“你別這樣小四,我說過不關你的事,只是我累了而已。”歐陽菱道,知道他這個樣子就是讓自己心疼,她真的累了,這種誅心的痛不想再去承受。
“既然不關我的事,你能不能就給我一個機會,菱兒你心那麼軟,爲什麼就只對我這麼硬,我感覺我快瘋的,我每天心都痛的受不了,渾身哆嗦,我腦子中會有無數個念頭閃過,殺人,把所有人都殺死,就剩我們兩個,你就不會再找別人說話了,你眼中就只剩下我的。我對自己說再追你一次,好好再把你追回來,可是我看不到光,哪怕一點的光我都看不到,眼前都是黑的,我一直覺得自己在黑暗中,我覺得我撐不住了,菱兒,真的撐不住了,我一直控制自己,我的菱兒不讓我殺人,我的菱兒會不高興地,就在剛纔大廳上,不是站着你,我會把那些個男人全部殺掉,腦子中全是血,菱兒,你就可憐我一下,一下下,你到底要怎樣會重新接受我,我給你一刀的那隻手,我早就想剁了,你要什麼,給我留一口氣就好,我捨不得死,我們有一輩子呢!菱兒,你想想我的好,想一想,如果能將心剮給你我早就做了,因爲它已經不是我的了,可是剮給你我就會死,我又不想死,菱兒,我活到二十二歲從來沒這麼痛過,我所有的眼淚都給你了,哪怕最愛我的父皇死,我跪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流淚,也沒現在這麼痛。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活着就有希望,不是絕望,可是現在我真的快絕望了,我自己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我的所作所爲連自己都想把自己捅了,更何況是你,你說個準話,你到底要我怎樣,怎樣你才能和我再在一起,要不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了,沒有辦法了。”段小四泣不成聲。
歐陽菱也是淚如雨下,她咬着脣不想哭,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她不是對他心硬,就因爲太在乎了,所以沒有辦法不去想那些事情,她做不到再和他在一起,她擦了下眼淚道,“我暫時不會跟任何人,你給我點時間,我要好好想想,你別跟着我了。”
歐陽菱的背影遠走,段小四突然抱着頭痛哭起來,是不是他的菱兒還會接受他,是不是?只這樣一想,他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