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閃耀，長廊的死氣燈忽暗忽明隱晦未明，照着四周死氣沉沉，外面狂風呼嘯大雪紛飛，這個冬天冷的邪乎。
一身醬色宮服，頭戴鳳冠，面色不怒自威的太后緩步而行，身邊的太監宮女大氣都不敢喘，皇上病了一個月了，起色越來越差，身子越來越弱，前幾天大臣們還有談論立儲君的，而他們身邊的太后的臉色再也沒有放開。
昭陽殿依舊燈火通明，火爐燒的正旺，幽香四溢的安神香和龍涎香也遮不住藥草的苦澀，牀上的龍承天低低咳嗽了一聲，有血絲冒出，迷了身邊蘭貴妃的眼。
“見過母后。”蘭貴妃跪拜施禮。
“平身吧！你們都出去吧！哀家有話跟皇上說。”太后的目光冷峻，但看到牀上消瘦的龍承天不覺紅了眼眶。
一衆人走的一乾二淨，太后坐在龍承天的牀邊，用手撫摸皇上的面容，昔日那個溫潤儒雅的俊秀公子再也不見，只剩下僅僅四十三歲卻猶如老翁的瘦弱病人一個。
擡起眼看到太后眼中的晶瑩，龍承天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母后她沒死是不是？是因爲朕不是你的親生嗎？”
太后像是完全被打擊到，她身子連晃了兩下，突然將眼睛閉上，低低道“母后從小把你養大，你是不是母后的親生有區別嗎？母后一直想讓御天退出，哪怕他跟哀家說已經和那個丫頭成親，而且還沒了一個孩子，母后都是求的御天能成全你。”
龍承天渾濁的目光突然劃出一抹的清明，只是嘴角的笑卻加深了。
“皇上不信，你難道不知道御天是什麼身手想帶那個丫頭走誰能阻止的了，關鍵是那個丫頭她的心不在皇上身上，哀家問過了，她寧爲玉碎也不願留在皇上身邊，她是完全不知情心甘情願喝下毒藥的，哀家是沒有辦法，但凡她有一絲的感情在皇上身邊，哀家怎會做這樣的小人，承天你是皇上，你的女人有多少愛你的，你爲什麼看不到，每天她們盡心盡力，也有以淚洗面，皇上忘了那個丫頭，你只要把心放寬，你就會好，你別這樣糟蹋自己行嗎？”太后低低道，聲音也有一絲的哽咽。
“愛我？愛的是皇上吧！朕要去了，她們年紀輕輕就要守寡怎麼會不傷心，她們愛的不是我龍承天，愛的是皇上而已。”龍承天說完又低低咳嗽了一聲。
“總比那個丫頭她心裡根本沒有你強吧！”太后狠心道。
龍承天擡起了眼，低低笑道，“朕知道，但是朕也知道只要給朕時間她就會看到朕的，她心那麼軟，朕只要對她好她就會看見，朕看出她的愧疚，她能讓朕睡在她身邊朕就會知道她會有接受朕的一天，朕知道如果朕不是皇上，菱兒她會喜歡上朕的，就是這個皇宮困住了菱兒也困住了朕，困死了我們在一起的所有可能，朕恨這個地方，於情於理都是誰來坐這個位子，母后兩次都爲了你的親生兒子想，棄我這個養子於不顧。”最後龍承天說了一個我字，卻讓太后
瞬間淚崩。
她咬着脣讓眼淚流出，“承天，從小到大母后何嘗把你當成養子，母后打過你一下嗎？御天捱了母后多少打，你拍拍自己的良心，母后對你和御天有一絲的偏袒嗎？你出痘的那年四歲，誰也不敢靠前，是誰守着你三天沒有閤眼，是誰一直幫你擦拭身子給你緩解楚痛，你從小身子弱練不了武，三天兩頭病，誰又讓你能健健康康活到現在，母后自認爲你同御天都是母后的親生，你真是傷你孃的心。先皇駕崩，他是提前寫的遺照，那麼些的大臣母后如何能作假，先皇是偏心，可是他不傻，他知道他的御王當王可以是坐不了天下的。”
太后將眼淚擦了下，又接着道，“御天是聰明，但是沒聰明到地方，對於自己的親人他也會很衝動，而且御天的心都在放在他在乎的人身上，不相干的人他不會在乎別人的死活的，這樣怎麼可能是明君。而且他和你父皇一樣，護短護的厲害，但沒有你父皇的狠厲，你比起他強太多了，你父皇沒有老眼昏花，你怎麼能這樣想，你太傷你母后的心了。”
一滴淚從龍承天的眼中滑落，瞬間隱沒在鬢髮間，“兒子不是遷怒母親，是心裡苦，兒子也想忘記那個丫頭但是像着了魔，兒子也一直問自己她除了好看兒子愛她什麼，彷彿什麼也說不出來，可是就在右丞相府的後花園，那張臉轉過來兒子就萬劫不復了，可能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兒子也一直告訴自己，但是沒有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還是不由自主想她，兒子盡力了，兒子不孝。”
“你真的是不孝承天，一個女人過去了這麼久，母后不想打擊你，可是你知不知道，她以爲自己要死的時候留給你和御天的是什麼話？”太后咬着牙道，最後一道猛藥，挨不過去也沒有辦法？
龍承天眼睛閃出亮光，擡頭看着太后，再次狠下心來道，“那個丫頭留個你的是，來生不要再遇見她這樣無情無義之女子，和皇上你永不相見。”
龍承天沉默半響，嘴角露出苦笑，“像她說的，那麼留給御天的是什麼？”
太后有些心疼地看着龍承天，龍承天低低道，“母后兒臣能承受的住。”
將眼睛閉上，太后道，“她留給御天的是，今生無悔，來生就算拼勁全力也要跟他做一世夫妻。”
龍承天突然將眼睛閉上，太后道，“皇上？”
龍承天費力地擺了擺手，“母后，兒子累了想歇一會兒。”
“皇上還要戀那個無情無義的丫頭嗎？”太后痛心疾首。
“母后，本來就是兒子一廂情願，不怪她，請您先出去，兒子想一個人靜一下。”龍承天淡淡道。
太后還想說什麼，看到龍承天疲倦的面色，閉着眼睛，終於嘆了一口氣道，“哀家回去了，皇上保重龍體要緊。”
龍承天沒有睜眼，點了點頭，腳步聲漸遠，屋內恢復寂靜，龍承天的眼淚終於滑落了下來，本來就知道她心
裡沒有自己，是自己太執着了，可是沒有多少的後悔，就是心裡難受，擡頭盯着屋頂，他露出一個淺笑，“菱兒，這一生朕沒有辦法得到你，下一輩子你別想逃，我一定要第一個找到你，再也不讓你有機會見到別人，下一輩子朕不是皇上，你想不見就不見由不得你，這輩子朕就是對你太溫柔了，下一輩子朕就鎖住你，讓你哪都逃不脫。”
太后緊了緊身上的紫貂披風，外面冰天雪地，這個冬天比以往都冷，似乎真的不是什麼好的徵兆，是福不是禍，不管怎樣也要做好打算，大皇子已經二十歲了，完全可以獨當一面，現在國家安穩，比起皇上，大皇子有了果斷和幹練，似乎有先皇的影子，會是個好皇帝。
地上的雪一尺後，踩下去鞋子都看不到，身邊突然像是刮過一陣風，雪很大，太后眯着眼睛看着身邊的肖路給自己行禮，“見過太后娘娘，微臣有公務，告退。”
太后站立了一會兒，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滋生，彷彿有一個多月沒看到肖路了，他風塵僕僕從哪裡來，這樣的大雪風飛的天氣往回趕，到底是什麼事？
難道他找到了御天，難道皇上想讓御天回來？皇上這個時候一直不立儲君到底爲了什麼？皇上不會是出了立御天爲儲君的心思？
“太后，請上轎輦。”身邊的侍奉丫頭低低提醒道。
丫鬟的聲音將太后拉了回來，看看這些日子皇上的反常，不是沒有可能，“我已經犧牲一個兒子了，剩下的這一個只要我不死，任何人別想動我的兒子。”太后將拳頭握緊，暗暗想到。
“等下，在這等下肖侍衛。”太后冷冷道。
太后身邊的下人感覺一陣冷意襲來，不下於現在的天寒地凍，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估麼兩刻鐘，肖路從昭陽殿退下，出了門卻發現太后還在原來的地方站着，雪下的很大，太后站了兩刻多鐘，雖然有人打傘，可是太后的肩膀還是落下了一層的雪。
就算肖路再不願不想上前，但不得不承認太后是在等他。
“微臣見過太后。”肖路再次拜見。
太后沉默了半響，肖路感覺自己的心幾乎要跳出來的時候，太后冷冷道，“請肖侍衛到長安殿坐坐。”
肖路躬身施禮，“太后娘娘見諒，微臣有公幹。”
“哀家的懿旨不好使，哀家不會耽誤肖侍衛很長的時間，難道是肖侍衛要公開抗旨？”太后冷冷道，那氣場就是肖路這樣身經百戰之人也抗不住。
“臣遵旨。”肖路只能遵旨。
長安殿溫暖如春，肖路感覺冷汗直冒，太后指了指椅子道，“坐”
“臣惶恐太后”肖路垂首。
“肖侍衛，哀家有幾句話要問，你還是坐吧！只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牽掛而已。”太后淡淡道。
肖路一震，看了一眼身後的椅子，還是小心坐下，感覺坐到到了炸彈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