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先喝水吧。”眨眼間,邱海將一杯裝滿了水的一次性杯子放入了我的手中。
“別出去,我一會就回來。”邱海說着,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隨即,“哐”的一聲。停屍間的大門無風自關,“咔”在外上了鎖。
我一怔,這是把我鎖在裡面了?還是不準外人進來?想不透的我只得乾瞪眼的喝着我的水。
沒人來打擾也好,我可以安心的工作。喝完水的我穿上白大褂,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從陳屍櫃裡將尚伶伶的屍體拉了出來……
……
“小楓,吃飯了。”邱海的聲音,喚醒了沉浸在工作中的我。
我頭也沒擡的看顯微鏡下的載玻片,回道:“你回來了。”
“我早就回來了,快吃飯吧,這可是老闆親自送來的。”
我霍然擡起頭。看向了辦公桌,不知何時桌上已經擺放了兩個精緻的玻璃飯盒。
“還是老闆魅力大,光說起他的名字,就能讓你擡頭了。”
我含蓄一笑,離開了顯微鏡,摘下口罩和手套:“他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就在十分鐘前,老闆不想打擾你。我怕飯菜涼了,就只好打擾你了。”
洗過手的我急忙來到桌子旁,伸手打開了飯盒蓋子,頓時,聞到了芳香四溢的飯菜香,同時也就誘發了我的飢餓。
我忍不住的對坐在一旁的邱海,催促道:“坐着幹嘛,快來吃啊。”
“我已經吃過了。”
於是。我也就不再客氣,撥動筷子吃了起來。或許是帶有關心的味道,我覺得特別的好吃,也更是吃的心裡甜滋滋的。
“喏,這是給你的新杯子,也已經洗過了。”邱海伸手指了指飯盒旁邊的杯子。
“咦?這不就是我原來的杯子……”當我拿在手裡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外觀和舊杯子一模一樣。可是拿在手裡卻要沉很多的不鏽鋼杯子,並不是我原來用的那個。
“爲了找到一個看上去和你原來用的相差無幾的杯子,我可是找了很多地方,最後還是在人家停產的工廠倉庫裡翻出來的。”
“呃。”我看着邱海:“你沒給錢的啊?”
邱海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人家要是看見我從他倉庫裡翻出來的,他奇怪的就不是他還有這樣的貨了,而是我怎麼進的他的倉庫?”
我扔了個白眼給他:“你這又是何必呢?幹嘛非要拿走我的杯子?”
邱海一臉壞笑道:“因爲你的杯子裡有些東西是一定要物歸原主的。”
“什麼意思?”正當我疑惑不解時,停屍間門外響起了一陣嘈雜聲。
在這尤爲安靜的停屍間附近,這樣的嘈雜聲就越發顯得有些?噪。
我端起飯盒準備出去看看時,被邱海一伸手給攔了下來:“安心吃飯,別去管外面的事。”
“邱海。”我仔細看向了他:“我發現我們回到停屍間以後,你就總是古古怪怪的。”
邱海聳聳雙肩,沒有說話,順手拿本雜誌看了起來。
“小楓。還在吃飯呢?”江國豪握着一份資料走了進來。
“外面怎麼了?”我好奇的問道,既然不能出看,問問總可以吧。
“聽說三隊隊長曾華平去找宋正陽的時候,發現宋正陽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被人送去醫院了。”江國豪說道。
“宋正陽?”我不禁大爲詫異,他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活該!”雙眼不離雜誌的邱海自言自語的說道。
“邱海,這到底怎麼回事?”我知道所有的謎團都在他那裡。
“邱海兄弟,快說說。”精明幹練的江國豪豈能聽不出端倪?一屁股坐在了邱海的身邊。
邱海放下手裡的雜誌,看了我一眼:“宋正陽之前來找你的時候,趁你不注意就在你的杯子裡下了不知道是什麼的液體。然後,我就拿走了你的杯子,將裡面的水倒進了他的杯子裡。結果,他就進醫院了。”
邱海用簡單的三言兩語,說明了事情的經過,卻聽的我大驚失色。
“噌!”江國豪猛的站了起來,臉色鐵青:“竟然有這樣的事?”
“不信你們自己看看,我已經全部錄了下來。”邱海說着,將我的拿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拿走的?”我茫然的問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經常放而此時早已空空的口袋。
邱海賊賊的笑了起來:“我們做起賊來,誰也發現不了。”
這話還真是不假!我不得不承認。
江國豪二話不說的接過,打開了視頻。
我湊過去一起看着。
短短几分鐘宋正陽投毒的畫面,證明了邱海所說一字不假。
看完視頻後,江國豪問向了我:“小楓,你發現了他的什麼秘密嗎?”經常破案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蹺。
我點點頭,遂將在酒吧聽到的對話,以及剛纔宋正陽的說話,和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看來這個熊沙不簡單啊,連警察內部都有他的人。”江國豪露出了慣有的謹慎神情:“等會我去查查宋正陽,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把柄落在了熊沙的手裡。”江國豪說着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了我:“這是洲際公司三個司機的背景情況。”
我剛伸手,還沒摸到資料,就被邱海捷足先登的拿走了。
“熊沙是個什麼背景?”我覺得這個熊沙越來越神秘了。
“他和尚伶伶是大學校友,而且作爲學長的他還曾追求過學妹尚伶伶,可是他今天卻說他不認識她?”江國豪說道。
“熊沙追求過尚伶伶?”這倒是讓我很意外。
“嗯,只是被尚伶伶拒絕了。”
“會不會因爲再次見面,熊沙懷恨在心才殺了尚伶伶?”我推測着。
江國豪點點頭:“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只是這個可能性不大。熊沙是個有野心的人,在尚伶伶和顧美雪之間,顧美雪能給他的豈不是比尚伶伶給他的更多?他會爲了感情而放棄現在的位置?”
“沒錯,如果是我,也會選擇顧美雪。”我贊同着江國豪的判斷:“那,會不會是爲了討顧美雪的歡心而殺了尚伶伶?”
江國豪搖搖頭:“按照顧美雪說的,鄧袁州以前就有過無數的情人,這個尚伶伶只不過是其中一個。爲了嫉妒而殺人,似乎說不通。如果是因爲尚伶伶懷了孕而殺了她,像顧美雪這樣沒有孩子的女人,就應該會等到孩子出生後,再來動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弄得雞飛蛋打。”
江國豪的縝密判斷讓我無法反駁。
“酒的檢驗結果怎樣了?”江國豪問道。
“尚伶伶胃裡的白酒度數與其他成分,和熊沙送給顧美雪的那箱白酒裡的度數與成爲一模一樣。”
“這樣看來,是熊沙給尚伶伶灌的白酒了?”
“嗯,就是他。”我說道:“他給尚伶伶灌酒造成酒精中毒而亡的假象,應該是爲了掩蓋尚伶伶體內的秋水仙素。”
“等我們找出熊沙殺害尚伶伶的真正動機和秋水仙素,就可以實施逮捕了。”江國豪說道。
“對!可是,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秋水仙。”我們今天轉了一天,沒有任何收穫。
“在鄧袁州的家裡沒有找到你想要找的植物嗎?”江國豪問道。
“沒有,他家連一片葉子都沒有。”我搖着頭的說道。
“明天我們去熊沙的住處找找,然後再去顧美雪的另一個家看看,所有跟這個案子有關的人都不能放過。”江國豪說道。
聞言,我的眼睛一亮:“江隊,你也看出來了顧美雪的家有問題?”
江國豪再次點點頭:“我們今天去的這個家,雖然是他們對外留下的地址。但其實,這個家根本就是一個道具,用來掩飾他們夫妻感情不合的道具。怎麼說他們也算是有名氣的人,面子上的問題還是要顧及的。”
“對,我也有這種感覺,他們幾乎就沒有住在那裡。”我說道。
“所以我又分別查出了鄧袁州和顧美雪兩人另外的住處,只是這一次我們要悄悄的去查,不要打草驚蛇。”江國豪的話音剛落,邱海就笑了起來。
“明天想去哪裡,找我就對了。”邱海大刺刺的說道。
我猛然想起了邱海會穿牆的功夫,不由得一喜:“好,明天我們一起去。”
江國豪沒有異議:“小楓,你先忙,我去查查宋正陽。”他說走就走,話音落下的同時,人也就離開了停屍間。
我來到門口,見對面停屍間的門正開着,卻沒有人進出,便走了出去。
我剛邁出腳,邱海就來到了我的身邊:“想去對面?”
“是啊,我想看看他給我下的,或者說是他自己喝的究竟是什麼毒?”我邊走邊說的進了宋正陽的停屍間。
走進停屍間,裡面一片混亂,地上橫七豎八的散落着一些器具,坐的椅子也是翻倒在一旁,幾條由鞋底摩擦出來的深深擦痕在這雪白的地面上尤顯清晰。不難想象,在宋正陽倒地後,揣測到自己中毒時的內心恐慌,以及不斷蹬腿而極力掙扎的情景。
看着這一切,我無語的搖搖頭,如果不是有邱海在身邊,今天送進醫院的就是我了。
我突然想起了括顏,急忙對邱海說道:“千萬別告訴括顏,宋正陽對我下毒的事,我怕他……”
邱海複雜的看着我,沒有說話。
邱海這樣的表情使得我暗自一驚:“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張素素能夠被人裝上傳聲咒,老闆就不能在你身上裝嗎?”邱海用另一種方式告訴了我答案。
我急忙在自己身上尋找着可疑的東西,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後,我伸手摸向了脖子上的桃珠。這是括顏送的,也就最有可能裡面有傳聲咒。
就在我準備伸手取下桃珠項鍊時,邱海搖了搖頭。
我們都知道括顏的脾氣,他決定了的事,沒人能改變。這串桃珠雖然有傳遞信息的功能,但也有保護我的作用,每一顆都散發着他的濃濃愛意。如果我執意要取下來,那麼後果……
“我不想讓他分神來擔心我,他的工作已經很危險了。我這邊的情況不論好壞,我都不想讓他太過掛心,我自己能夠解決。”我說着心裡話。
“老闆一直想讓你留在靈山。”
“靈山?”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地名。
“就是我們住的地方。”
“哦。”
“但是,老闆還是依着你,讓你做你想做的事,即便你有可能會遇上重重危險。”邱海說到這裡,頓了頓,才又接着說道:“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見到老闆爲了一個女人在退讓。”
我輕輕撫摸着桃珠,心裡暖暖的,之前想要取下來的想法也隨之煙消雲散。
“現在,他用他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你,熟知你的動向,知曉你的安危,你就不要再拂逆他的決定了。”
我點點頭:“我聽他的安排。”
聞言,邱海露出了喜色:“這就對了!老闆是真男人,你是他愛的女人,他保護你是應該的。如果我遇上了我真心愛的女人,我也會和老闆一樣的去保護我的女人。”
我低頭笑了起來,從括顏和邱海的身上,我看到了古代男人對男權思想的根深蒂固。
“哎呀!”猛然間,我一跺腳,又想起了一件事。
“別一驚一乍的行麼?會嚇死人的。”邱海故作被嚇的模樣說道。
“萬一括顏看到了今天的雜誌……”我的腦海裡出現了那副與拓拔燁樑擁抱的封面圖。
邱海指了指我脖子上的桃珠:“這個是幹嘛的?”
“對哦!”我頓時醒悟過來,再度摸上了頸上的項鍊。忽然發現這個含有傳聲咒的桃珠竟然還有能爲我澄清一切誤會的功能。
“就算沒有這串桃珠,不還有我嗎?我當時就在場,我的話不比一本雜誌更有說服力?”邱海雙手抱胸的說道。
聞言,我算是徹底放下了擔心,我不敢想象括顏誤會起來會是怎樣的後果!
“小楓,你來這裡要找什麼?”邱海看着凌亂的停屍間問道。
我找到了宋正陽掉在地上的水杯,拿起來一看,還有一些殘留的水漬:“我要的就是它,我想知道宋正陽下的是什麼毒。”
“早知道你想要,就應該給你留一些了。”邱海說道。
“我以前的杯子呢?”
“扔了,有毒的杯子不能再用了。”
我只得無言的回了個白眼給他。
一下午,我都在做着化驗。邱海還是在看着他的雜誌。跟隨着尚伶伶屍體的嬰靈,在屍體拖出之後,也就飄了出來,一直守在門口,可憐兮兮的向外看着。
我們兩人一魂,就這樣待在這個停屍間裡,形成了一副既靜止又安靜的畫面。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纔打破了這種平靜的畫面。
……
原本一直守在門口的嬰靈突然一個飄閃,躲在了停屍間最裡面的位置,離門口遠遠的。而坐着的邱海也放下手中的雜誌站了起來。
隨後,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從我身後擁來,輕輕抱住了我的腰。接着,一股熟悉的溫熱呼吸,薰染着我的面頰,不用看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我甜甜一笑,轉頭對着眼前的容顏就是一口親了上去:“你來了。”
“嗯!”感受到我的親暱,括顏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我收拾一下就能下班了。”
“嗯,我等你。”括顏鬆開了雙臂,放任我整理着這裡的事物。
“老闆,快來坐會吧。”邱海將一把椅子送到了括顏的身邊。
他微微點點頭,坐了下來。
“這是我們今晚要去找的三個司機的資料。”邱海將資料遞給了括顏。
括顏接過後,靜靜地看着。
杜男依舊習慣了站在他的身後。
而第一次來的魯公則在停屍間裡來回走着,好奇的左看看,右摸摸。
沒有說話聲的時候,停屍間裡彷彿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安靜。
雙目仍舊在手中資料上的括顏,淡淡的問道:“宋正陽怎樣了?”
“半死不活的陷入了深度昏迷。”邱海答道。
聞言,我趕緊看向了括顏,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括顏一臉的平靜,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邱海卻不似平常那般輕鬆,反而一副隨時待命的狀態。
感受到氣氛的不同尋常,我也不管自己猜的對不對,在括顏作出決定之前,我先說出了心裡所想:“括顏,我沒事啊,不用放在心上的。他現在已經差不多都快成爲植物人了,就放過他吧。”就算宋正陽僥倖脫離了危險,等待他的也將會是一連串的行責與刑責。
括顏依舊一臉的平靜,只是,他微微垂下的雙眸裡閃動着利刃般的光芒。
站在括顏身後的杜男對着我輕輕搖搖頭,示意我不要再勸下去了。
我只得繼續埋頭清理着手中的器具,但卻豎起耳朵聽着括顏這邊的動靜。
半晌之後,括顏將視線從手中的資料上慢慢移開,擡眸看向了邱海:“見機行事。”
“是,老闆!”邱海一臉嚴肅的應道。
見機行事?我在腦海裡打着問號,平身第一次弄不懂這四個字的含義了。
當一切都弄妥後,我們一行人都出了停屍間,唯有那隻嬰靈還躲在最裡面的角落裡,微微發抖,楚楚可憐。
“唉!”我不由得憐憫卻無奈的嘆了口氣,緩緩關上了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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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了警局,邱海就顯出了身形。只不過,我們一行人在外人眼中,卻只能見到我和邱海兩人。
括顏牽着我的手,信步走着,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帶着我一閃身的到達目的地。
這是我們第一次手牽手的走在大街上,讓我有了一種正常戀人的感覺。
“小楓。”括顏說道。
“嗯?”
“明天我們去照張相吧。”
“照相?”我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宏討雙號。
“我不能給予你像其他情侶那樣的正常生活,但,至少要給你一張我們的合影。”
我習慣性的低下了頭,暗自竊喜着他的體貼。隨即我擡起了頭:“我不要。”
“爲什麼?難道是想在你我結婚的時候,再拍嗎?”
我搖搖頭:“只要能時常的見到你,我就滿足了。”
括顏停下腳步,不解的看着我:“我見有很多人都會在錢包裡放上自己喜愛的人的照片,你不想嗎?”
“想!我更想把你介紹給我所有認識的人,告訴他們,我有多幸福!”我說着每個女人都想要做的事情。
括顏靜靜地看着我,眼眸裡泛起了濃濃的笑意。
“但是,爲了你的安全,我寧願把你藏起來。”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就藏在這裡。”
括顏依舊在笑,只是層層淚霧遮住了眸中的笑意。
“我不怕我的愛情與衆不同,我不怕沒有正常的生活,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括顏猛然將我攬進了懷裡,他的氣息深長的起伏着,似在壓抑內心的激動。
我伏在他的懷裡,輕聲的說道:“如果說上輩子是芮蝶兒欠了你的,那麼這輩子,我於小楓來還。”
括顏渾身一顫,擁着我的雙臂更加的用力了。
我環住他的腰,將自己貼緊他,讓彼此的心臟更近,體溫相融。
不知道這樣擁抱了多久,直到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才鬆開了緊擁的雙臂。
“怎麼哭了?”我擡頭時,見到了他滿是淚痕的臉頰。
我舉起手輕輕爲他擦拭着還能感到燙手的淚水,如果這裡不是大街上,我會一一吻幹這些不應該出現的,讓人心疼的眼淚。
括顏低頭深沉的看着我:“我愛你!”
這回,是我泛起了淚霧。
“生生世世,永永遠遠的愛你!”
淚霧在我眼裡聚結成水,嘩嘩直落。別人說這樣的話,只能算是甜言蜜語。可是,永遠不老的括顏說這樣的話,那就是一種誓言,一種承諾。
一聲輕笑從他的嘴裡發出,他撥動指腹輕輕抹去我不斷滴落的淚珠:“比我的還多。”
“哧!”我破涕爲笑。
站在我們身邊的邱海、魯公和杜男也都在悄悄地擦去他們情不自禁溼潤的眼角,一個個轉身,背對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