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也沒想到宋真媛會提出如此離譜的要求來,即便明知道陳沐並非陳英,她卻仍舊如此想不開,陳沐也是心亂如麻。
與餘晚庭對談了一番之後,陳沐也有了底,餘晚庭的法子雖然出格了些,但機會卻很大,陳沐也想着試一試。
天亮之後,戲班子照樣出發,不過陳沐今日並沒有再去找宋真媛,而是老老實實待在了後臺,結束之後便匆匆回來,連賬目都沒去學了。
到了天黑,陳沐便孤身來到宋家,藉口來學賬,進了後宅,徑直往宋真媛這邊來了。
兩名貼身女護衛仍舊守在院子外頭,見得陳沐過來,當即攔住了。
陳沐也不想惹麻煩,朝她們說道:“我跟大小姐約好了的,你進去問問就知道了。”
女護衛狐疑地掃了陳沐一眼,一人守着,一人進去請示,也果真放了陳沐進去。
其實陳沐並沒有與宋真媛約好,但宋真媛如今信任他,想來該是不會拒之門外的,現在看來也果是如此。
陳沐白日裡沒來找她,正是照着餘晚庭的法子,吊了她的胃口,否則夜裡便沒借口來敲門了。
宋真媛已經換了睡袍子,赤着腳站在柔軟的地毯上,披散着頭髮,似乎剛要就寢。
“今日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到了現在纔來?”
宋真媛胸前抱着一個軟枕,雖然口口聲聲要嫁給陳沐,但到底是放不開的。
見得此狀,陳沐就越是篤定餘晚庭的法子有用了。
他走進房來,便順手將房門掩上,咔嗒一聲便反鎖了門栓,放眼偷看宋真媛,後者也是身子一僵,抱得那軟枕都變形了。
“媛姐,我今日也是心緒萬千,終於是想清楚了,所以纔來找你。”
陳沐一邊說着,一邊往宋真媛這邊走,後者也是下意識後退,碰到牀沿才停了下來。
“你……你什麼想清楚了?”
陳沐湊了上來,直勾勾地盯着宋真媛的雙眼,鼻尖幾乎要碰作一處,都能嗅聞到對方甜絲絲的呼吸了。
“媛姐不是說要照顧我麼,不是說只有妻子的身份,才能更好地照顧我麼?”
“我知道,其實你是想把我當成兄長的代替品,我也愛着兄長,但我就是我,兄長就是兄長,你就是我的嫂子,一世都是嫂子。”
“但你若是堅持你的想法,要嫁給我,便是對兄長不忠,便是亂了人倫!”
陳沐陡然面露兇光,宋真媛也是驚駭地睜大了眼睛,彷彿從未見識過這樣的陳沐。
陳沐見得如此,便趁熱打鐵道:“你也說了,長嫂如母,所以我敬重你,不能眼睜睜看你沉淪,看你變成瘋婆子,你若當了瘋子,我會難過,但你想當*,我絕不會難過……”
“……我會……成全你!”
陳沐如此一說,便露出邪惡的笑容來,往前逼近,此時宋真媛已經無聲落淚,驚恐的雙眸,滾落大顆的淚珠,難以置信地看着陳沐。
她日夜承受着心中的苦楚,如同易碎的花瓶,無人敢再刺激她,只能任由她繼續沉淪下去。
但餘晚庭點醒了陳沐,有時候,溫言軟語無法喚醒一個人,那麼便狠狠地打她一記耳光!
陳沐心裡也是緊張得很,心頭撲通撲通亂跳,因爲他只是裝樣子,若宋真媛不上當,便只能弄巧成拙。
不過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宋真媛是真的被陳沐的言語給震懾了一番。
陳沐也不敢逼迫太急,只是做出這樣的姿態來,然而宋真媛卻鬆開了手,胸前的軟枕便掉落到了地上。
她掀開了睡袍,好不躲避陳沐的眸光。
“好啊,那你就來了!”
陳沐趕忙扭過頭去,再不敢看她,心頭卻是嘆息,這個法子終究還是失敗了。
宋真媛冷笑道:“你兄長是甚麼樣的人,我一清二楚,你是甚麼樣的人,我也看在眼裡。”
“你想激我,我又豈能看不出來?”
陳沐背對着宋真媛,想辯解,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倒是宋真媛走到前頭來,朝陳沐道:“雖然你說話難聽,但到底是有用的,我也想明白了……”
陳沐本以爲功虧一簣,聽聞此言,也是心頭大喜:“真的麼媛姐?!!!”
他下意識要轉過身來,但到底是忍住了。
宋真媛卻抓住他的肩頭,將他扳了過來,陳沐趕忙閉眼,宋真媛卻是笑了。
“睜眼吧,剛纔還口口聲聲要成全我,怎麼,現在沒膽子了?”
陳沐可沒敢睜眼,直到宋真媛鬆開他的肩膀,聽得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陳沐才睜開了眼睛來。
當他再次看到宋真媛的眸光之時,他彷彿能感受到她眼中的生機,彷彿她的內心發生了某種變化。
“我知道,陳英他想照顧你,所以我願意幫助你,你現在想做的事情,我早些天也問過父親了。”
“之所以要嫁給你,就是爲了讓你擺脫困境,你不要小看我阿爸,雖然他只是個生意人,但他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你是無法體會的。”
“只要你娶了我,他一定會幫你擺脫困境的!”
陳沐搖了搖頭:“媛姐,這個事我實在做不到,即便是名義上的假夫妻,也不可能做……”
宋真媛也覺得好笑:“今夜你這般表現,我就知道啦。”
“我阿爸是個老狐狸來的,即便我把你當親弟弟,他也不會幫你,唯有娶了我,纔是自己人。”
“那我寧可不要他幫我!”陳沐也是堅決地迴應,宋真媛沒有生氣,反而看着陳沐道:“你跟他,真的很像……”
陳沐與兄長的性格截然不同,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
宋真媛坐了下來:“即便阿爸不同意,我也會幫你,你說吧,要我做些甚麼?”
陳沐鬆了一口氣,事情到底還是照着餘晚庭預測的那般發展下來了。
“媛姐想來也該知道,事發之後,留洋的學生們曾經建議我跟他們一併去香港,但我要報仇,所以不能去……”
“你想我去香港?”宋真媛是何等聰慧的女子,也不消陳沐細說。
“我知道你的好意,離開這個地方,便不會睹物思人,或許能夠開始新的生活,但我的心,已經死了……”
陳沐也是失望起來,本以爲事情會完滿解決,最終還是停在了這個心結上。
可又聽得宋真媛說道:“不過你放心,我說到做到,說了幫你,就幫你,如果前往香港能夠幫到你,我願意去。”
“媛姐你真的願意去麼!”陳沐也激動起來。
“是,我也不怕告訴你,阿爸在香港有很大的產業,一直無法分身去管理,若我向他提出,他會讓我接手香港的生意……”
陳沐聞言,也是心頭大定。
“媛姐,剛纔……我不是……”
“我知道的,你這個小鬼頭最有主意,不然我家那傻小妹也不會這麼青睞你……”
提到宋真姝,陳沐也是臉色羞紅,但想起宋政準的警告,又頓時失落了。
宋真媛並不知道宋政準與陳沐的對話,仍舊自顧說道:“我與你兄長有緣無分,若你能與小妹有個好結果,也算是彌補了遺憾……”
陳沐本想分解,但最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並不想再說這個話題。
宋真媛也看得出來,不再牽扯這個話題,而是朝陳沐道:“我知道你整日穿着女裝,也是委屈了你,不過我不能馬上去香港,關於那邊的生意,我有好多東西需要學習……”
“所以你還得繼續委屈一陣,橫豎你也要學賬,往後便是裝樣子,也多來我這裡走走吧,我那小妹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聊聊的……”
聽得如此,陳沐便擡起頭來,卻見得宋真媛朝他眨了眨眼睛,陳沐也是會心一笑。
宋真媛能夠想通這一節,陳沐已經足夠寬慰,也不敢多留,當即便離開了宋真媛的房間。
回到戲班子之時,餘晚庭還沒有睡,在院子裡抽着捲菸,陳沐心情大好,主動湊了過來,也不多說,搶過她嘴邊的捲菸,便吸了起來。
餘晚庭也沒有發怒,只是似笑非笑地問道:“看樣子是成功了?”
陳沐吐出一口煙來,微笑着點了點頭。
餘晚庭將捲菸奪了回來,叼在嘴裡,轉身回房,也不回頭,朝陳沐揮了揮手道:“早點睡,明天讓你唱貼。”
陳沐也是歡喜,這個“貼”便是二幫花旦,雖然也是配角,但戲份要多一些,也就不會這麼無聊了。
宋真媛雖說讓陳沐到她那裡去走走聊聊,但經過了今夜的尷尬,陳沐又哪裡敢再去。
餘晚庭顯然也知道這一點,給陳沐加戲,陳沐便沒有如此充裕的時間,也就有藉口躲避宋真媛的見面了。
看着餘晚庭那瀟灑的背影,陳沐也是嘿嘿一笑,回去睡了個安穩覺。
翌日,陳沐早早便起身,整個人也是神清氣爽,與戲子們一道練功,也更加的賣力。
雖然餘晚庭仍舊打打罵罵,但陳沐的感受卻截然不同,問題解決了,心情好了,這種打罵也帶着快樂的氛圍了。
戲班子到了宋家,也果真給陳沐唱了二幫花旦,戲份多了,陳沐也就不能無聊地縮在後臺,不僅僅是宋真媛,連宋真姝也不用去見。
餘晚庭也是極有分寸,時間剛夠陳沐跟着宋政準學看賬,彷彿一切都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