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警署之後,伊莎貝拉便朝陳沐說:“你的腿受傷了,過兩天那個格鬥賽怎麼辦?”
陳沐本就是爲了打探消息,才陪同伊莎貝拉去狩獵,雖說如今只能坐在輪椅上,但應承過的事情,陳沐到底是要去做的。
即便不能上場打擂,他也必須到場,對於英國格鬥家的情報,終究是要知道的。
“跟我說說吧,這次都是些甚麼人?”
伊莎貝拉似乎早料到陳沐不會放棄這個比賽,也不多想,朝陳沐全盤托出道。
“格鬥團裡大部分都從皇家騎兵團裡挑選,你接觸過火槍隊,英國比較熟悉,因爲用的是同一套格鬥訓練,不過有一個人卻需要特別注意。”
“這個人名叫扎爾斯·卓別林,是從街頭打出名聲來的,算是傳奇人物,在英國本土流傳着‘泰晤河畔不二打,鐵拳無敵卓別林’的說法,說的就是這個扎爾斯。”
“他的格鬥融合了街斗的風格,最擅長躲避,腳步輕盈詭異,瀟灑飄逸,觀賞性很強,所以很有觀衆緣,得了‘扎爾斯舞步’的美譽。”
“而且他從街頭打出來,什麼東西都能當武器,便是一塊磚頭也會被他打出爆炸性的力量感,極具震撼力。”
“別看他打法自由,如同蝴蝶一般,但他的重拳也非常的可怕,打碎磚頭是小菜一碟,他曾經打斷過路燈柱,最慣用的戰術就是不斷躲避,用花哨的腳步來迷惑敵人,伺機而動,一出手就是重拳!”
“這個人腦子格外冷靜,如同毒蛇一般蟄伏,又像鷹隼一樣遊弋,出拳又像灰熊那樣兇猛,你們那個體育會長樑永相,就是敗在了他的手裡。”
陳沐想在伊莎貝拉這裡打聽消息,也果真是找對了人,她對這個扎爾斯雖然推崇備至,但也瞭如指掌,將他的個人情況都說了個一清二楚。
“兼具速度和爆發力,力量又足,頭腦冷靜,戰術詭異,看起來似乎毫無破綻呢……”
聽完之後,陳沐對這個扎爾斯也有了大概的瞭解,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陳沐可不相信真有這麼完美的人,更何況還是洋人武者。
要知道,雖然歷史上經歷了數次武禁,尤其是清廷爲了防止漢人反叛,禁武令更是到達了巔峰,百年來,武林也大爲受挫,甚至差點斷了傳承。
但天地會不斷繼承着前輩的傳統,仍舊反抗着清廷,他們的武藝可從未荒廢!
所以陳沐能擁有氣力,甚至是內力,在尋常人的眼中似乎太過玄幻,甚至有些不切實際,但這都得益於陳沐繼承了最正宗的武功。
街頭那些個拳館的大師父,都是些淪落了的,只學到皮毛功夫罷了。
正因爲學習的是最正統的功夫,陳沐付出了幾倍甚至百倍於尋常武者的努力,若不是有陰陽參同玄功支撐,他也不可能進步如此神速。
但這樣的經歷也使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傳統武功有多麼的繁複和難練。
有了這樣的對比,就可知洋人的武術系統是多麼的簡單和無腦,他們那些簡單的套路,只講究力量和速度,簡直就是糙哥,毫無技術含量。
所以,陳沐並不相信這個扎爾斯有多厲害,若單論力量,他絕對比不過書冬,若論速度,他也比不過孫幼麟和蘆屋晴子,說到爆發力,更是連楊大春半根毛都摸不到。
陳沐幾乎與所有類型的對手打過架,裡頭就包裹雒劍河甚至黃飛鴻等人,所以這個被吹上了天的扎爾斯,在陳沐眼中,倒也算不得甚麼了。
伊莎貝拉對陳沐早有了解,可不認爲陳沐這句話是誇讚,便朝陳沐問說:“你都這個樣子了,難道還想跟他打?”
陳沐看了看自己的腿,不由苦笑道:“打是能打,只是他不一定看得上我罷了,再說了,我本來就不想給體育會那夥人幫忙,眼下正好有個藉口偷懶。”
伊莎貝拉撇了撇嘴:“你也就嘴上說說,當初你怎麼打我們法蘭西皇家火槍隊,難道我會忘記?”
陳沐聞言,也只是呵呵一笑。
誠然,他確實不想理會體育會那幫子狹隘自私的人,但拳賽關係到中國人的尊嚴,這就義不容辭了。
這也是他爲何腿傷了也不願放棄的最主要原因。
伊莎貝拉見得陳沐的表情,也是嘆息了一聲:“放心吧,等到那一天,我會去現場的,很好奇你會怎麼打了。”
如此說完,伊莎貝拉看了看紅蓮,也就離開了。
紅蓮這才推着陳沐,離開了警署,路上也忍不住朝陳沐問道:“你真要去打?”
陳沐扭過頭,用臉蹭了蹭紅蓮的手:“你信不過我?”
紅蓮搖了搖頭:“只是不想你這麼拼命罷了……”
陳沐也輕輕吸了一口氣:“有時候,不拼一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了什麼這麼拼……”
既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而拼,爲什麼還要去拼?
這句話有些矛盾,但確實耐人尋味。
紅蓮知道陳沐一旦做出決定,就很難改變,也不再勸說,因爲她對陳沐知根知底,只有她才清楚,陰陽參同玄功是多麼神妙的功夫。
陳沐也不想太過沉重,兩人邊走邊看,倒也愜意,只是回到家門口之時,黑骨紅已經帶人在門口候着了。
“小阿叔你可算是回來了!”黑骨紅緊張地迎了上來,一臉的愁容。
“我聽說你遭了伏擊,受了重傷?”黑骨紅下意識往陳沐的傷腿上看,再見得陳沐坐在輪椅上,就更是揪心了。
陳沐擡起頭來,深深地盯着黑骨紅,直到後者抹了抹自己的臉,愕然地問:“怎麼了?”
此時陳沐才搖頭道:“沒什麼,我以爲你會知情,現在看來,你是真不知情的了。”
“什麼意思?”黑骨紅一頭霧水。
“陸雲琛不可能不知道英國格鬥家的情報,你認爲是這樣嗎?”陳沐這麼一問,黑骨紅也呆滯了片刻。
“這個問題我倒是沒想過……雖然他是總華探長,不過畢竟是警署的人,這種情報應該是知道的吧……”
陳沐繼續引導道:“既然他知道,又肯屈尊紆貴來找我打拳,爲何沒有直接將對手的情報告訴我,而讓我自己去打聽?”
黑骨紅可不是蠢人,順着思路想了下去,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雙眸大睜:“你是說,陸雲琛故意引導你去伊莎貝拉那裡打探消息,其實他早就知道有人要伏殺你?”
“這……”黑骨紅也是大汗淋漓,趕忙朝陳沐解釋道:“小阿叔,我……我黑骨紅是萬萬不會賣友求榮的……我……”
陳沐擺了擺手,制止了他的話頭:“我從沒懷疑過你,否則我早就收回龍頭棍了。”
聽得陳沐這麼一說,黑骨紅這才鬆了一口氣,狠狠地罵道:“這個陸雲琛也是夠陰險夠狠辣,兄弟夥計們按月給他交陀地,他竟與人合謀要害我們的阿叔!”
“我就說嘛,此人往日裡最是自私自利,今次說什麼要顧全大義,堅持要親自來遊說你出面打拳,原來是爲了這個!”
“我這就召集兄弟夥計,向他討要個說法!”黑骨紅整個人都要炸起來,朝隨從揮了揮手,就要回去叫人,陳沐卻是攔住了他。
“這陸雲琛好歹是總華探長,你們這麼去,必然落了把柄,到時候撕破臉皮是小事,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黑骨紅聽得此言,也是羞愧難當:“若不是我腦子蠢笨,也不會中計,帶他來見你,如今傷的是你,但小阿叔你竟還考慮着大家的前途未來,這纔是義薄雲天!”
陳沐搖了搖頭:“我會收拾他,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平日裡該如何便如何,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主動去招惹他,剩下的交給我就好。”
陳沐勢單力薄,眼下手裡也就只有楊大春和阿鬼,可用的最多再加上魏姑芷的那些人。
但饒是如此,他也從未喪失過自信,因爲他知道,陸雲琛根本就不需要他來收拾!
梅含理是個睿智的人,說得難聽一些,就是個陰險狡猾的人,他既然留給陳沐一個機會,那麼陸雲琛必然是要被整治的了。
港務是至關重要的一塊,同時也是局勢最複雜的區域,讓陸雲琛來管理,就是因爲陸雲琛庇護着地下世界的這些人,能夠保證港口區域的和平穩定。
而在這個方面,陳沐的聲望甚至比他陸雲琛還要更重,號召力和影響力也不相上下。
更重要的是,他能夠將陸雲琛推出來,給伊莎貝拉和陳沐一個交代,如此一來,也就不需要對自己的兒子太狠了。
所以,陳沐認爲,梅含理一定會收拾陸雲琛,根本就不需要陳沐多此一舉。
再說了,梅含理知道“除惡務盡”的道理,既然開了這個頭,就一定不會再讓陸雲琛擡起頭來,若自家兒子一直與陸雲琛捆綁在一處,對他家的名聲,也不會太好。
梅含理老謀深算,撤換陸雲琛的聯絡官職務,只不過是第一步罷了!
所以陳沐纔有這樣的自信,讓黑骨紅的人不要再去招惹。
黑骨紅自然能聽得出陳沐的言外之意,當下點頭道:“好,既然小阿叔發話了,咱們遵命便是,只是往後,咱們倒是要多拿出些血性和骨氣來才行了,總是被人當槍使,可不妙……”
“以後?”陳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以後嘛,地頭會成咱們的,夥計們可就要忙起來了……”
“阿叔你想搶陸雲琛的地頭?”黑骨紅也大吃一驚,他只是佔據小小的九龍城寨,就已經呼風喚雨,陸雲琛這位總華探長就更加無人招惹,沒想到陳沐竟然想取陸雲琛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