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在檀島也算是家大業大,如果通過鍾家來了解足夠的情報,做好充足的準備,自是更容易一些。
但鍾家同樣引人矚目,陳沐在鍾家多呆一天,身份就會被越多人知曉,想要混進船務公司,從內部擊潰這個龐然大物,自是越早離開就越好。
所以,陳沐只是與李青魚等人打了聲招呼,便帶着阿鬼離開了鍾家,甚至沒有向鍾木賢徵詢意見。
因爲他知道,鍾木賢一定會故作不知,甚至替他掩蓋消息,畢竟他們將陳沐帶來檀島,就是希望陳沐這個外來的過江龍,能夠替他們剷掉師爺譚這顆毒瘤!
陳沐的計劃其實也很簡單,只要能夠殺掉師爺譚,船務公司必然會陷入混亂當中,鍾家等各大家族會將這個羣龍無首的龐然大物撕扯吞食,半點也不剩!
當然了,想要刺殺師爺譚,也不是易事,否則早就有人成功了。
他曾向鍾雲祥打聽過,這個師爺譚從不拋頭露面,據說身邊還有一隊死士保護着,這些死士非但武藝高強,也擅長使用槍械。
若他們擁有着一整套管理的體系,首領即便被刺殺,或許船務公司還能夠照舊運營。
但這種生意畢竟見不得光,師爺譚的手下也全都是冷血無情的人,內部爭鬥同樣激烈,師爺譚一旦被殺,甚至不需要外部勢力來瓜分,船務公司會因爲爭奪而分裂。
如何能找出師爺譚,接近師爺譚,刺殺師爺譚,這就是需要去解決的問題。
對於這種人口販子,陳沐就算刺殺一百次,也不會有半點心理負擔,所以他把阿鬼也帶在了身邊。
若是楊大春在這裡就好了,這種事情,也就不消陳沐親自出馬,相信不出三天,師爺譚就會一命嗚呼。
不過這對陳沐也是一次挑戰和嘗試,雖然他也並非沒殺過人,但他並不喜歡主動去謀殺一個人,很多時候都是被迫自衛,都是生死抉擇。
師爺譚雖然販賣人口,但到底是需要法律來制裁,可陳沐知道,華人在檀島被當成奴婢一般驅使,並沒有什麼社會地位,法律保障的都是那些洋鬼子,所以對刺殺師爺譚,也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
帶着阿鬼出了門,兩人在港口逛了兩三天,這才熟悉了環境。
這裡的華人很多,即便阿鬼不懂英文,生活交流上也沒有太多障礙。
因爲這裡本是波利尼西亞人的村落,後來成了夏威夷王國的首都,也是近幾年才歸屬美利堅國。
這裡的土著喜歡說夏威夷語,不過由於檀香木的生意,以及捕鯨人將檀島當成中轉站,加上航運業的發展,這裡漸漸匯聚了全世界各國的人。
尤其是華人以及東南亞一帶的人,他們參與了檀島的建設,所以華語,更確切的說,粵語體系在這裡也算是比較流通的。
師爺譚的船務公司也並非掛羊頭賣狗肉,他們確實也做海上運輸,當然了,大部分業務是正大光明地進行海上掠奪和走私,以及販賣人口。
如果他們只是販運黑奴或者其他國家的奴隸,陳沐雖然正義感滿懷,但也不至於去刺殺他。
偏生這師爺譚靠着本土本鄉的關係,將家鄉人販賣到這裡,除了在夏威夷諸島做苦力,更是被販賣到美利堅國等地方。
這些被販賣的人,際遇非常的悲慘,男的會變成苦力,女的會被賣到妓寨,孩童更是慘不堪言。
如果賣不出去,他們會將這些人當成豬一樣,賣掉他們的血,或者器官,甚至爲了給一些外國醫生提供研究所用的屍體,他們就殺掉這些被販賣過來的同胞。
由於他們明面上是船務公司,師爺譚又藏頭露尾,陳沐和阿鬼調查了三五天,也沒個頭緒。
陳沐曾僞裝成人口販子,要將阿鬼當成奴隸,將他賣進去打探消息,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這些人似乎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比狐狸還要狡猾,甚至言之鑿鑿地聲稱他們是合法的船務公司,要報警將陳沐這個人口販子抓起來。
如果沒有鍾木賢和傅青竹早早提過,陳沐都要相信這家公司是合法買賣了。
沒法子混進去,陳沐和阿鬼只能另尋他法,在港口蹲了幾日,終於是發現了一艘運奴船。
不過運奴船的守備極其森嚴,而且夜間到港,馬上就轉移,整個過程中封鎖碼頭的泊位,閒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
陳沐和阿鬼蹲了差不多兩個月,才掌握了運奴船的時間規律,找了一條小艇,想趁着沒靠港之前登上運奴船,卻差點沒讓船上的人給槍殺了。
整個港口看起來非常的鬆懈,但陳沐與阿鬼千方百計,竟是連靠近都做不到,也着實讓人氣餒,難怪鍾家和其他人對師爺譚沒想法,只怕是有這個想法,也很難辦到這件事。
在港口差不多蹲了三個月,陳沐也有些心思思,好幾次都想回去看看紅蓮,也不知道紅蓮是否成功懷上了孩子。
心氣也被消磨得有些低落,也好在帶着阿鬼。
他在香港也是神出鬼沒的人物,早已習慣了長達幾個月的蹲守,只爲了成功刺殺目標人物,而且他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心態上比陳沐更堅韌。
“陳爺,不如你回去,這件事就交給我,我一個人行動,目標更小……”
陳沐反倒打消了心中所有的顧慮,因爲他不可能讓阿鬼孤身涉險。
“不成的,兩個人配合都沒法子打進他們的圈子,一個人就更不可能了,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阿鬼終於是搖頭,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有個法子,若是我一個人,成功的機率會很大,只是這個法子對我來說容易,對陳爺卻……”
陳沐沒想到阿鬼一直藏着心思,若還有其他法子,只怕他會繼續藏着,陳沐頓時來了興趣。
“你且說說,到底是甚麼法子,只有你能做,我卻做不到?”
阿鬼遲疑了片刻,到底是開口說:“丟掉一切,餓上三五天,完全淪落成流浪漢,睡碼頭幾個晚上,一定會被那些人撿回去的……”
也難怪阿鬼即便無計可施,也不想向陳沐獻上這個計策。
或許在他看來,陳沐到底是養尊處優的大老爺,又怎麼可能餓自己幾天,流落港口,讓人撿回去?
要知道,這過程必是要吃苦頭,而且被撿回去之後,定然被鐐銬鎖住,即便有再大的功夫,怕也逃不過被賣的下場。
阿鬼比楊大春更加極端,爲了完成任務,不惜將自己的命都搭進去,或許也正因此,他才讓香港那些道上的大佬們聞風喪膽吧。
不過有一樣,他卻是想錯了。
陳沐可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既然接下了這個任務,就必須完成,況且,在港口蹲了三個月,反倒激起了陳沐的好勝心。
“好,就照你的法子,兩個人目標太大,咱們分散開來,都照着這個法子來做,一旦有機會,千萬別錯過!”
阿鬼聽得陳沐也要這麼做,也有些緊張:“陳爺,我阿鬼無牽無掛,對這種事也看得開,可您……”
“不如您還是回去,萬一我要出了什麼事,您還能帶援兵來救我……”
陳沐搖頭苦笑:“咱們都出來三個月了,鍾家並未冒過頭,即便我留在外面,也不可能帶回來援兵,因爲他們根本就不想與師爺譚正面交鋒。”
“別勸了,多一個人多一份機會,你也別看輕我,我吃的苦頭可不比你少。”
陳沐這麼一說,阿鬼也就不再多勸,反倒朝陳沐投來敬佩的眸光。
“好,那咱們就比一比,看看誰能夠先拿下師爺譚的人頭!”
陳沐伸出右手來,與阿鬼緊緊握住:“好,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阿鬼的雙眸之中也涌出鬥志來,鬆開陳沐的手,便往港口區裡頭走去。
雖然在碼頭蹲了三個月,但陳沐定時沐浴換衣,雖然衣服舊了些,但還算齊整,精神狀態也很好。
此時既要用這樣的計策,陳沐也就不再理會這些,將身上財物施捨給港口區附近的窮人家,便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眼看着進入了初冬,雖說夏威夷地區的氣溫不會太低,但夜間海風比較大,還是有些涼。
爲了達到枯瘦的那種效果,陳沐乾脆連陰陽玄功也不練了,完全放鬆下來,這才三兩日,果真是瘦了一圈,形容枯槁,鬚髮凌亂,骯髒發臭,連自己都有些嫌棄了。
又過了兩天,港口上開始有人對自己驅驅趕趕,陳沐知道,自己已經達到了流浪漢的“標準”,也就開始注意四周的狀況。
在第五天的夜裡,陳沐縮在椰樹下,正要睡過去,果真聽得一陣陣腳步聲,微微睜開眼一看,三個人躡手躡腳朝他這邊靠了過來!
他們的手裡拎着棍子,眼看要接近陳沐,便快步上前,兩個人突然加速,將陳沐摁在了地上!
“你們要幹甚麼!救命啊!救命!”
做戲要做足,頓時喊了起來,其中一人便伸手來捂住陳沐的嘴巴,也不知往陳沐嘴裡塞了甚麼東西,差點沒將陳沐薰暈過去。
而身前那人舉起木棍來,毫不留情就朝陳沐頭上招呼!
腦袋被打可不是鬧着玩的,陳沐當即吸了一口氣,陰陽玄功運轉開來,提了一口氣,護住了腦袋,頭皮彷彿發脹起來,如同氣球一般,抵擋這一棍。
“嘭!”
一聲悶響,陳沐也是雙眼發黑,雖然有玄功護體,很快清醒過來,但陳沐還是假裝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