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地循着一條小路,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青嶽山的門樓前,那裡正有兩名威武的仙師守在門前,對着進進出出的本門弟子進行盤查。
張地走上前,向着兩名仙師鞠了一躬,道:“仙師大人好,弟子想出門去坊市一行,特來領取通行令符。”說着,將自己的隨身腰牌遞了上去。
其中一名仙師漫不經心地接過腰牌,神念往裡面一掃,說道:“原來是靈谷堂的外門弟子啊,怎麼只有你一人出行,還沒有穿着本門服飾,難道不知外邊不太平麼?”
張地恭敬答道:“回仙師大人,弟子此行是爲歷練,故此喬裝獨行,還望大人能發放通行令符。”
這時另一名仙師上下打量了張地一眼,見他打扮得土裡土氣的,看過腰牌信息後,發覺他不過是剛入門半年的外門弟子,懶得操心他的死活,便揮了揮手,輕蔑地道:“只是一名剛入門半年的外門弟子,就妄想下山歷練,還真是不知死活!接着,這是一枚通行令符,將之貼在你的雙腿上,就能通過青嶽山外圍的禁制,並能日行百里。
這令符只有三日時效,若你不能按時回來,就算叛門,宗門執法堂將會緝拿於你,你可要記住了!”說着,把手一抖,一道靈光倏地飛出,一下鑽進了張地的手中。
這把他嚇了一跳,趕忙舉起手一看,只見手心裡是一張薄薄的紙片,上面寫着一個浮動的“青”字,周圍還打了一個圓圈,正泛起陣陣熒光,在手心裡勃勃顫動,猶如活物一般。
他忍住驚訝,忙躬身一禮,“多謝仙師大人賜符。”
那仙師看也不看他,把手一擺,“去吧!”
於是張地便在周圍人訝異的目光中,將那通行令符往大腿上一貼,就覺兩腿一熱,好似有種無形的法力附着在雙腿上,令周身輕飄飄猶如飛起,用力一蹬,一下飛出去一丈多遠。
他不禁大喜,當即挑着鋤頭,毫不費力地雙腿邁動,猶如水面滑行一般,在地面上疾奔而行,轉眼間就奔出去了十幾丈遠,很快就消失在了山路拐角處。
那些訝異的門人大多是新弟子,此時對望一眼,都是搖了搖頭,他們可不敢獨自喬裝出行,因此對張地的這般行徑大感驚訝。而其他的老弟子,則見怪不怪,在宗門待了這麼久,每年都能看到一些自恃甚高的弟子,習慣於獨來獨往,張地雖然打扮怪異,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
沒有人注意到,此時此刻,有一隻黃色小鳥飛出了宗門,循着張地離去的方向振翅追去。
過不多時,又有三個人影也出了宗門,向着張地離去的方向緊追而去……
呼呼呼——
張地雙腿急速邁動,就覺耳畔風聲直響,眼前樹影急速倒退,跑得是又快又穩,心下大喜。
低頭望去,就見那枚通行令符發着靈光,爲他雙腿籠罩上了一層光芒,驚異暗想:“這就是靈符了?聽說是仙師用法力在符紙上繪製而成的符籙,具有一些法術神通,真神奇啊!”
他曾聽老驢頭介紹過,每個宗門都會爲門下煉體士製作這樣的通行令符,一來方便出行,二來控制進出。
別派弟子搶去這令符後,根本無法使用,似乎裡面留有使用者本人的訊息,故此就算這通行令符大有用處,卻也只能供本人使用。而且還有時效性,逾期不歸自動失效,因此也就無法交易販賣。
要不然,他真打算多弄幾張這種符備用,出行和逃跑大有用處的。
大約奔出了十幾裡後,張地就跑出了青嶽山的禁制,他只覺眼前迷霧一閃,呼的一下週遭景緻大變,前一刻還是鬱鬱蔥蔥,氣候宜人,下一刻就是白雪皚皚,北風呼嘯。
原來此時已是隆冬,青嶽山內由於有宗門禁制,雖有春夏秋冬,但大體氣候還是宜人的,適合靈谷生長;而出了宗門禁制,就是世間凡人的氣候了。
目睹這樣的景緻,他嘖嘖稱奇之餘,不禁心下感嘆:“唉,我上山時還是仲夏,誰知出山時已是白雪蒼茫,這可真應了那一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一年啊!’”
心緒翻涌之下,真想趕緊回村去看看爹孃和二伯,但此行只有三日時限,要去坊市搞定來年靈谷種植一事,哪有閒情回家探親,只好強自忍住了。
於是找準方向,朝着青嶽山南面的鐘南谷疾奔而去,那鍾南谷約有百里的路程,乃是周圍幾大宗門交匯之地,是仙師和煉體士們買賣修仙和煉體物品的坊市,據說那裡有不少適合煉體士使用的物品,自然靈谷和妖獸材料也大有市場。
張地眼下所需的一切物品,在那裡都可以找得到,唯一的問題是,他有沒有足夠的資本買下了。
在雪地上奔行了半日後,張地感到周身氣血翻騰,身子外面蒸騰着汗氣,並不感到寒冷,只是氣血之力消耗了約有一半。
“不能再跑了,沒想到這通行令符居然還要消耗氣血之力,我得留些體力應對意外了。”儘管他經脈擴寬,再加上使用掌心聚靈陣,修煉速度比普通煉體士要快得多,體內氣血也充沛旺盛不少,此時也有些吃不消了,當即收了靈符,換做普通步行的速度,沿着一條山路慢慢前行。
張地不知道的是,此時身後緊追的三人叫苦不迭,一人大聲道:“大哥,這小子氣血之力好旺盛啊!竟然跑了這麼久還能堅持,我看他已是一級煉體士了。”
另一人道:“是啊,還要繼續追麼?”
那大哥沉聲道:“怎麼,收了老子的錢想打退堂鼓?快追,快追,咱們趕到頭裡的黑風崗,那裡是必經之路,就在那裡打埋伏!”
那兩人嘿嘿笑道:“好嘞,倒要看看這小子有多大本事,竟敢一人上路?”
咯吱……
咯吱……
咯吱……
張地腳踩積雪,每走一步都要凝神傾聽,這裡是黑風崗,山高林密、路人稀少,聽說乃是劫匪出沒的地方,他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邊走邊查探周圍動靜。
忽然,他停住了腳步,在頭頂的樹杈上,停了一隻黃色小鳥,正歪着腦袋望着他。
他停住腳步的原因是,這隻黃色小鳥很眼熟,似乎在自己家周圍見過,怎麼會一直跟着自己飛到這裡來?
更讓他奇怪的是,這黃色小鳥眼中流露出擬人的神態,帶着那麼一絲嘲諷,似乎對他不屑一顧。
張地想了想,忽然自嘲地搖了搖頭,覺得一定是自己神經過度緊張了,看到一隻小鳥都會疑神疑鬼的。
正要邁步繼續前行,忽聽前方有人大喝一聲:“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話音未落,唰的一道人影從前面樹梢上跳了下來,一名蒙面大漢手執大刀,攔在路前,一雙眼睛正投射出惡狠狠的目光,緊緊盯在他身上。
沒等張地有所反應,唰的一聲,又是一道人影從身後樹梢上跳了下來,雙手戴着滾釘拳套,嘿嘿笑道:“小子,乖乖留下你身上的東西,大爺就饒你一命!”
張地心下暗驚,不禁有些懊惱,都是那隻該死的小鳥,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要不然必能發覺異常。
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目光前後打量着兩人距離,以及周遭地形,發覺自己已深陷一條狹窄的山路上,右手是懸崖峭壁,左手是萬丈深淵,前進和後退的路都被封死了,除非變作猿猴或飛鳥逃走,否則就得和這兩名劫匪動手了。
瞧那兩人的身形氣勢,實力應該在一級煉體士左右,估計自己的實力也在一級,若是採取突襲的法子,先擊倒一人,還是頗有些勝算的。他心念急轉之下,已然盤算好了動手的策略,這是他出山第一戰,又是以一敵二,雖然有心要試試自己本事的高低,但也禁不住有些緊張和興奮。
當即強壓緊張,衝着面前劫匪道:“這位大爺,要東西是吧?倒也不是不行,不過嘛……卻得問過它……”
“誰?”面前劫匪惡狠狠地問道。
“我的拳頭!”張地冷冷地道,使出癩貓步急速倒退,身形已經化作一道青影,飛撞向身後那名劫匪。
身後那人微微吃了一驚,不料張地正跟前面同伴說話,忽然倒退撞向自己。
但旋即就輕蔑地一笑,掄起帶着滾釘的拳套直奔張地的後背而去,同時嗡的一聲,激發起靈具威力,拳套上靈光閃閃,每一顆滾釘都泛着死亡的青光。
在他看來,自己這對靈具拳套威力無窮,張地竟敢跟他拼拳,真是不自量力,準備這一拳就要把張地打得吐血倒飛出去不可!
但他卻忘了,張地肩上是扛着一把鋤頭的,而靈鋤的長度是要比他的胳膊要長得多,張地忽然一轉身,變成正面衝他,手中鋤頭就勢一個大回旋,用鋤頭的前部向着他腦門猛砸過來。
此人大吃一驚,眼看自己的拳頭不等打中對方,對方的鋤頭就要先砸中自己的腦門了,而瞧那鋤頭上靈光閃閃,這一砸中就是腦漿迸裂,嚇得抱頭往地上一鑽。
砰的一聲!
這一鋤頭正中他的背脊,砸得他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狗吃屎趴在地上。
此人身手也真了得,立刻就地打滾,順着山路往後滾去,生怕張地跟上刨擊,那他性命就沒了。
張地目中殺氣一凜,大步向前,果真舉起靈鋤往前一送,已是使出了鋤地殺,打算了解此人性命。
便在此時,身後那劫匪見同伴吃緊,舉起亮閃閃的大刀撲了上來,嘴裡怒罵道:“臭小子,你使詐!不是說拳頭嗎?怎麼卻是鋤頭?”
張地感到身後寒風赫赫,心知繼續追擊逃走那人,等於把後背賣給敵人了,當即使出癩貓步,身形一擰,把手中鋤頭往回一掄。
嘡的一聲大響!
靈鋤和大刀相撞,張地就感虎口巨震,靈鋤握不住墜地,對方的大刀也是歪斜劃過。
敵人大喜,喝道:“你力氣不如我!”大刀往回一摟,轉個圈子,就從側面砍向張地脖子。
張地臨危不亂,喝道:“吃我一拳!”
那人一怔,不明白這種情形下,張地還怎麼出拳,自己的大刀眼看就要削上他的脖子了,難不成又要使詐用鋤頭?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張地手掌一豎,靈光一閃,他就覺手中大刀受到一股吸力干擾,忽然偏了出去,重重砍到了山石上。
嘡的一聲,火花四濺。
與此同時,張地已經中宮直進,掄起一拳狠狠砸上他的鼻樑。
此人就覺鼻樑一熱,鮮血橫流,趕緊捂住鼻子,倒提大刀奪路而逃,口中喊着:“點子太硬,扯呼!”
張地呼出一口長氣,就覺周身氣血乏力,心中直呼:“勝得好險!”
原來他這一戰以一敵二,早就想好了要使詐,先是騙過身後敵人,以鋤地殺擊傷此人;隨即再騙身前敵人,用聚靈陣的吸掌功夫,吸偏他的大刀,以拳頭擊中此人鼻樑。
兩次出手,兩次都以敵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攻擊,看起來舉重若輕,實則已窮極了他的智謀,差一點而不成!
張地就感此時周身氣血大耗,若是再來敵人難以應對,趕忙凝神打量周遭動靜,見再無異常,那隻黃色小鳥也不見了蹤影,便提起靈鋤,將靈符往腿上一拍,疾奔離開此地。
片刻之後,兩名劫匪狼狽逃到一處僻靜地,各自撤去面巾,露出一張中年大叔的面孔,一個口角流血,一個鼻子流血,氣哼哼地看着面前那人。
“好你個老驢頭啊!你純心涮我哥兒倆麼?你那徒兒真只是入門半年?”口角流血的大叔怒目瞪眼,他方纔差點就沒命了,此刻心裡是又氣又怕,還有幾分羞愧。
“是啊,這小子功夫古里古怪的,竟能引開我的刀法,是不是你教的啊?”鼻子流血的直哼哼。
對面那人自然就是老驢頭了,此時也是一臉愕然,問道:“兩位兄弟,你倆怎麼會搞成這樣?這……這真是我那徒兒乾的?”
“還有假的麼?”兩人異口同聲,一把扯住老驢頭,痛斥張地的狡詐,瞧那悲憤的模樣,真是罄竹難書啊!
原來老驢頭擔心徒兒單獨上路碰到兇險,便約了兩位老兄弟,一路追隨,在這黑風崗設下了埋伏,本意是想讓徒兒受些挫折,好好摔打摔打。哪知道,卻是害得兩位老兄弟受了這般大羞辱。
老驢頭聽完了兩人的話,面色變得又是古怪又是尷尬,只好道:“既然我那徒兒這般厲害,那我看也不用隨行保護他了,就讓這小兔崽子自己去闖一闖吧!”
“呸!我看你這徒兒真是天煞星降世,誰要碰上他誰倒黴!以後你老哥哥再求任何事,只要跟他有關,莫要找我倆!丟不起那人!”兩人發了一通牢騷。
老驢頭面色尷尬,只好拿出療傷藥,給兩人好一頓安撫。不過想起徒兒的身手和智謀不凡,竟能一人打敗兩位煉體一級的老兄弟,還讓他倆吃了這般大虧,心底也是大爲驕傲,可臉上萬萬不敢顯露出來,只得硬生生地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