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04
沒多久,養屍匠就從黑暗裡,再一次走了出來,他先是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屍體,搖頭嘆息。
“可惜我煉了三月,才初有成效,這麼一下子,就全折在了你手中!”他嘆是嘆,不過卻帶着一種早有準備的語氣,之後,還笑了一下,“哼。道神說得不錯,一旦讓你開啓靈祭,開始收集靈花之魄後,能力將不容小視!”
一聽到‘道神’這個人,南昭偏斜的身子微微朝前幾步,“道神?你說那個道神!”
對方既與道神有關聯,自然也清楚她何以這般激動,挑釁道:“聽聞你要尋道神爲你師父報仇,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有那麼一天了!”
“我這輩子還沒過完呢!”南昭未能忍住憤怒,朝那邊吶喊時,握着劍柄的手,虛弱的顫抖着。
“少夫人……”孫小鵬看出她消損很大,一臉的惆重之色。
歐陽宜着急的跑上來詢問:“南昭,你這狀況,還能否再引靈花之力?”
聽到這句話,她才慢慢平靜下來,不管道神在哪兒,她今日得先想辦法活下去才行,於是,她再一次張開手心,卻見手心裡靈花的顏色暗淡下去,沒有那道靈光出現了!
“哈哈哈!”養屍匠見狀,大笑起來,“你以爲我一百令五具活屍真是用來對付你的嗎?”
“他此話是何意?”歐陽宜不解,若不是用來對付她們,又爲何要大費周章將她們困在此地?
南昭的視線,從自己的掌心移開,看着這滿地的屍體,恍然大悟的說:“這些活屍,只是他試探和消耗我所用!”
歐陽宜神色一變,立刻就明白過來。
“你的意思是,他還有別的來對付我們?”
“叮鈴鈴——”正說着話,養屍匠已取下自己腰上的另一個青色鈴鐺來搖。
“呼~”夜風捲來,黑暗裡什麼都看不見,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盯着那邊看。
“叮鈴鈴——”隨着這陣令人膽顫的青鈴鐺聲響,一個身穿青色長衫、黑色頭髮的活屍緩緩從黑暗裡走跑出來,待他們看清這隻活屍的樣貌,皆嚇了一跳;它的臉整體呈青色,眼睛卻是紅色的,即便在黑夜裡,也能辯出的紅,如鮮血一般透着一股腥味兒!
南昭曾聽她師父講過,有關養屍門的事情,屍體會呈現出久而不爛的狀況,這是屍變的初期,屬於一個養屍匠的入門,其後,又要經過數個階段才能將屍體養成活屍。
活屍只是一個統稱,在不同道行的養屍匠手下,能養出陰屍、陽屍、天屍、地屍、無數種不同的活屍,區分這些屍的厲害程度,通常是從活屍的牙齒和指甲去看,越長越硬的越厲害!
不過!最厲害的活屍卻是看眼睛,若眼睛都被煉出了色,用養屍門的話來將,這才真把一具屍給養活了!
所以能把屍眼養出色,對於養屍匠來說,那就是塊寶了,而前面這具把眼睛都養成血紅色的青面屍,無疑是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
她斷定,這頭戴斗笠的養屍匠在養屍門裡,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它過來了!”歐陽宜提醒道。
南昭自然看到這滿身屍氣的東西過來了,可她在解決了前面那麼多活屍以後,已引不出靈花之力來了,只得手緊握着辟邪寶劍,在那青面屍靠近時,揮劍砍去。
這青面屍也不如其他活屍僵硬,它的動作甚至比活人還要敏捷,一見南昭砍下來的劍,它竟輕鬆躲開了!
其實南昭本不是真要砍它,而是借砍它時,將剛纔它畫的鎖屍符貼到青面屍的額頭上,“嗤”地一聲,鎖屍符應是對青面屍有了作用,炙得它咧嘴嘶叫了一聲!
卻也是這一符,惹怒了青面屍,它紅眼怒睜,竟立刻伸手摘下了額頭上的鎖屍符。
明明見那屍手碰到鎖屍符也被炙出煙來,但青面屍卻並不受此影響,南昭大驚,揮劍再朝它砍去,它屍手一擡,緊緊的握住了劍刃。
辟邪寶劍本身對這些邪物是天克,卻因這青面屍實在厲害得緊,完全無視辟邪寶劍對它的炙傷,用力一拽,南昭竟未能握住手裡的寶劍,被青面屍搶了過去,扔到了數丈之外!
“少夫人!”背後傳來孫小鵬着急的聲音。
南昭都來不及說一句話,那青面屍就已到了她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尖利的指甲,頃刻之間就陷入了她的皮膚裡,窒息讓南昭頭暈眼花,但她卻下意識的擡起手右手來,將另一張鎖屍符貼在青面屍的額頭上。
許是這一張鎖屍符承載了她少許靈花的力量,威力增加,使青面屍鬆開了抓住她脖子的手。
也是這時候,歐陽宜瞧準了時機,從側面持着染了她血的長劍衝上來,朝青面屍的背部砍去!
“哐!”地一聲,青面屍的身體猶如堅石,那劍竟砍不進去!
斗笠養屍匠冷笑道:“就憑你,也想傷我青面?天真!”
說完,他一搖青鈴,青面屍再一次扯下了貼在它額頭上的鎖屍符,一把抓住歐陽宜的胳膊,就將她整個人拋出去。
“啊!”歐陽宜吃痛的尖叫了一聲,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頓時就失去了知覺,沒再動了!
而此刻,南昭正艱難的從地上從新站起來,青面屍再次轉過身來,用那雙腥紅的屍眼盯着她看。
“少夫人!”孫小鵬緊張的喊道,當即拔出腰間長劍,他對其他幾個潮源的兄弟說:“反正都是死,我們跟這死東西拼了!”
聽到他的話,南昭慌忙告誡道:“你們別過來!”
“可少夫人……”
“不許過來!”她喘着粗氣,手指輕輕摸了一下脖子上剛被青面屍傷到的地方,染上的血,已變成了黑色。
這青面屍不止厲害,他的牙齒和指甲都有很強的屍毒,普通人沾上一丁點兒,要不了多久就會暴斃!
她和歐陽宜都傷不了這青面屍分毫,孫小鵬他們衝過來,不過是早點兒死而已!
“你手有靈花,待我青面吃了你,必成屍中之王,壯我養屍門,哈哈哈!”青面大笑道,彷如南昭已是他囊中之物。
南昭擡起視線,朝對方看去,誓言道:“若我不死,有朝一日,必滅你整個養屍門,替天行道!”
“哼,死到臨頭還做夢!”養屍匠火了,急速搖着青鈴鐺,驅使着青面屍朝南昭張口撲下來。
突然之間,一道靈光從上劈下來,劈得青面屍嚎叫一聲,滾落在地。
養屍匠大驚,怒問:“是誰?”
只見黑暗裡飛身而出一藍衣少年,一頭銀色頭髮梳成道士頭,正氣凜然,他一落地,就擋在了南昭身前。
“你是誰?”養屍匠並不認識呂東來,但從他剛纔出手那一下子便知,此人非凡。
不過玄門裡,高人何其多,讓他怕的還沒幾個,他大言不慚道:“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呂東來鳳眸依舊,他身材筆直頎長,雙腿站與間寬,一隻手背在身後,大有一副你瞧我耐煩不耐煩的姿態。
養屍匠見他背上揹着把劍,但用布包得嚴實,一時看不出他的門路,又補了一句:“小子我勸你莫逞能,你可知道,這女人是誰?”
呂東來面色冷清的回答:“不就是個靈女,我知道了又如何?”
養屍匠看出他不是個善茬,也不想跟他再多鬥,便以商量的語氣說:“既你知她是靈女,那你就該知道,她的前身與曄仙勢不兩立,你救她,就是與曄仙作對!”
“哦——”呂東來那雙透着靈光的鳳眸微微一眯,人精一般,反問道:“這麼說,你是曄仙的人?”
“曄仙法力無邊,我等拜她門下,受她庇佑,自然是她的人!”
這意思就是,你要打狗,也得看看我主人是誰吧?
誰曾想,呂東來眸色一冷,回答:“那麼,這等閒事,貧道管定了!”
對方見他如此不知好歹,也就不與他廢話了,當即就跳出來,動作浮誇的搖起他手中的青鈴鐺。
青面屍一聽到鈴鐺響,本來是倒在地上的,突然垂直的立了起來。
南昭此刻還堅持着,也認出來是呂東來救她,好意提醒道:“那青面屍很是厲害,你當心些!”
呂東來未回他,目光視着那紅眼青屍怪,沉聲說:“養屍門用活人養屍,這麼一具紅眼屍,死了不知多少人!”
“你知道就好!”養屍匠大喊道:“速速受死吧!”
“叮鈴鈴——”
青面屍張狂的朝這邊撲上來,呂東來也沒有幹站在,他身體輕盈躍至半空中,雙手比劃出道指,嘴裡默唸着解屍咒時,他身前憑空出現七張靈符,再飛身下地,那幾張靈符便隨着他姿體動作,有序地飛向青面屍,將它團團圍住。
養屍匠見狀,心叫不好,立刻搖動另一隻鈴鐺;便見不遠處,剛纔倒地上的活屍被一股力量拉過來,替青面屍一連擋了七張靈符。
呂東來見狀,再次喚出數張靈符,那些靈符在他頭頂旋轉了幾圈後,全部合成了一張!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聞他一聲咒念,那道靈符便朝青面屍飛去。
養屍匠故技重施,再一次搖鈴,讓其他的屍體上來幫青面屍擋符,卻未想到,那紙靈符威力驚人,竟直接穿過了擋在前面的屍體,直飛像青面屍。
“砰——”地一聲巨響,青面屍在掙扎了幾番後,爆裂掉了!
養屍匠大驚,心頭恨得直癢癢,但卻知道,今夜是敗在這銀髮少年手中了,沒有片刻逗留,轉身就藏進了夜色中。
“少夫人!”見青面屍被毀,養屍匠逃走,孫小鵬等人趕緊跑過來將南昭從地上扶起來。
呂東來本想去追那養屍匠,看到她受了傷,也就作罷,快步走過來,朝她丟了一個瓷罐子。
南昭接在手中,打開聞了一下,是藥!
屍毒太厲害,南昭趕忙將藥敷在傷口,然後吩咐孫小鵬去查看歐陽宜的情況。
那女人被摔傷暈過去了,並無什麼大礙,他們將她擡進院子裡。
南昭又把剩下的咬給剛纔被咬傷的林過敷上,這才得空對呂東來感激道:“今日若不是呂道長及時出手,只怕我們都要死在這了,我替潮源的這幾位兄弟多謝呂道長!”
呂東來卻不怎麼領情的回答:“我們算扯平了!”
“扯平了?”南昭不解。
“上回在城隍廟!”對方提醒了一句。
南昭這纔想起來,在陰間的時候,她逼得城隍姥爺將呂東來交了出去,她當時不知,呂東來趁她跟陰兵陰將打架時跑了……
這樣算起來,南昭確實救了他一命!
“外面那些屍體,全得燒了!”呂東來提醒道。
她忙點頭,“對,馬上就燒!”
想那養屍匠損兵折將,又知今夜有高人在,應該不會再回來作怪了,所以她讓孫小鵬他們去找柴火,就在前面的空地上,把這些屍體全燒了!
一百多具屍體,到天亮恐怕都燒不完。
南昭受了傷,只能靠坐在馬車上休息,呂東來從外面燒屍體的地方過來,問道:“沈如故可在裡面?”
這時候,不管是誰問起沈如故,南昭都有些緊張,她立刻坐正了身子回答:“是啊,他舊疾犯了,正在裡面休息!”
呂東來聽後,也未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守在旁邊,目光有意無意朝車簾裡面看。
南昭便說:“還有會兒才天亮,呂道長何不去休息片刻?”
對方似未聽見她說的話,一臉認真的問她:“沈如故是死了吧?”
“你說什麼?”南昭心頭吃驚,故作鎮定的問:“我夫君只是生病,如何會死了呢?”
呂東來這小子卻壓根不信,更是肯定的強調:“他確實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