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84

卷二 084

南昭心頭猛的一個響亮,目光朝遠處站在練武場上的二人看去。

暗夜裡,呂東來神情冷毅的在對沈如故說什麼,沈如故背對着這邊,也看不清臉,不過,他們二人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要送我爹會雲州安葬!”歐陽宜的聲音再次傳來,南昭都不必特意去看便知,這是對她說的。

雲州離這裡,水路要一日,但還要另外走陸路三日,絕對算得上長途跋涉!

歐陽宜死了爹,她不止要帶她爹屍體回老家,還有她大哥也需要安頓,她知道有人要殺她滅口,道門裡其他人,她是指望不上了,她這條命,唯有南昭最在意。

因爲南昭若想要從活着的她口中得知有關道神的秘密,就必須給她庇佑。

但是要回雲州去,不是小事,並非南昭一人才可以決定,她朝外面的沈如故走去。

知道她來了,呂東來原本在說話,突然就停了下來,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問道:“呂東來,剛纔問我的話還未問完呢!”

南昭在沈如故身邊停下時,特意注意了一番他臉上的神情。

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一絲情緒。

呂東來剛纔跳出來時,可謂聲勢浩大,此刻卻敷衍回答:“沈公子剛纔已對我講明瞭,所以,沒什麼好問的了!”

南昭又看了看沈如故,心頭帶着吃驚,臉上卻是試探的問:“你對他講明瞭?”

講明的什麼?是他沈如故上了莊子鈺的身,把辟邪寶劍和秘錄給她的?

不應該吧?

沈如故輕‘嗯’了一聲,轉頭問她:“歐陽宜提了何要求?”

“她說她要送她爹回雲州安葬,我正是過來與你商量此事!”

本是他們二人在說話,卻是那呂東來聽到這麼一句,很有興致的說:“雲州啊,南北交界,那可是個好地方!”

南昭沒接這話,她在等沈如故的回答。

沈如故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半響都未回答。

“如故?”南昭便喚了一聲。

他才輕聲答道:“好!”

南昭有點吃驚,小聲說:“我還以爲你不會答應!”

沈如故那原本冷淡的神情,在聽到她這一句,纔有了一絲變化,應道:“這件事,不是對你很重要嗎?”

她點頭,是啊,很重要!

只不過,南昭一直覺得,是屬於她自己重要的事,而剛剛從他嘴裡說出來時,好像也將此當作了他的重要。

她很感動,剛想伸手去拉他,他突然問呂東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南昭也覺得在外人面前這樣不好,所以便把手收了回來。

而那個呂東來若不是沈如故問他,好像真不打算走的樣子,他笑了一下,“當然有了,只是一時忘了,待我想起再問吧?”

說完,就走了……

終於只剩下他們另個了,南昭好奇問:“如故,這個人你認識嗎?”

“一個山野道士而已!”這回答十分簡單,她也沒再問,她此刻滿心都是沈如故活着回來的喜悅,旁的,都不那麼重要了!

她伸出手,輕輕抱住沈如故的腰際,將頭埋在她的胸膛上,還仔細去聽了他的心跳聲,很新奇的樣子說:“如故!你還有心跳聲呢!”

沈如故藏在袖子裡的雙臂本來是垂着的,她抱住他時,他的手下意識的擡了一下,低頭看去,便見南昭靠在他懷裡那心滿意足的樣子,他輕輕攬着她的肩膀,反問道:“我怎就沒有心跳呢,你真當我死了嗎?”

“是啊!”南昭想起那曾以爲他在這世間消失的日日夜夜裡,她就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我只要留在你身邊!”即便別人將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不會留一滴淚,今天已是幾度落淚了!

沈如故用冰冷的手指幫她抹着眼淚,溫聲說:“如故因爲你才活着,沒有比此刻更活得像個人了!”

南昭幾乎從未聽過他自稱自己的名字,她說:“我都聽念婆講了,如故,我們前世的事!”

她音落,沈如故手裡的動作一頓,眸裡也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但南昭並未注意到這個細節,她繼續說着她的話。

“你從前都不對我講,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以後可不可以對我講?”

沈如故未回答。

南昭終才擡起頭來,疑惑問:“如故,你爲何不回答我?”

“前世……”沈如故緩緩開口問:“你真想聽嗎?”

“是啊,所有有關你的,我都想聽!”

“好,等這段時間過了,我慢慢講予你聽!”他放開她,提醒了一句:“泰安王似乎有事找你!”

南昭這纔回頭看去,周仰已站在旁邊有片刻了,只是未出聲打擾他們。

她從不曾對周仰有過別的情感,但這不難讓她發現對方眸間藏起的那縷黯淡,不過,她卻假裝沒見到似的,笑着喊了一聲:“九哥!”

喊完之後,她想起件事,解釋道:“如故,你出事的這段時間,歐陽家的人想對我不利,是王爺深明大義,認我做了義妹,才讓他們很多次無從下手。”

沈如故在外人面前,還是得體的,他感激的對周仰說:“王爺的大恩大德,如故銘記在心,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儘管開口!”

周仰已恢復常態,還是那般大氣儒雅的的回答:“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又何必這般客氣呢?”

說完,他又道:“哦,對了,今夜發生了這麼多事,這裡也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儘快下山,等天亮之後,再商量歐陽宜的事!”

南昭沒有異議,她問旁邊的人:“如故,我們下山吧?”

沈如故目光望了一眼所在的杜家山莊,沒再說其他,一行人結伴下山,歐陽嵩的屍體也一併運了下來。

擔心歐陽宜再有什麼危險,南昭與這女人同坐了馬車。

回泰州有數個時辰的路要趕,起初他們都未說話,南昭閉着眼睛在養神。

“他是早亡人?”歐陽宜出聲問。

南昭緩緩睜開眼睛,雖然對方未說名字,但她知道指是的沈如故。

“又如何?”

“聽說,你死了他去陰人路上,把你的魂搶回來……”歐陽宜的眼睛哭過後帶着紅,不過那張臉蛋還是好看的,特別是這種時候,透着幾分孤冷。

南昭沒有說話,她自以爲對方只是閒得無聊,想找個人說話,於是又將眼睛閉上了!

對方又說:“我聽說,你從小便被親人拋棄,被逐出師門以後,你那麼可憐,竟還會有人對你這般好!”

她終不願沉默了,睜眼問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歐陽宜將抱着雙腿的手放下來,用一種挑釁的姿態告訴她:“我大哥被你害得生不如死,我爹也因爲你死了,你看看我,現在就與當日你被逐出師門一樣,除了恨,一無所有了!”

南昭定神看着這個女人,雖然不想承認,但似乎對方說的沒錯。

現在的歐陽宜,確實除了恨,一無所有了!

歐陽宜再問她:“你說,我會不會也遇見一個沈如故,像保護你一樣,保護我呢?”

南昭覺得,這個問題,更有深層的意思,她並不想回答。

這後半夜,這女人幾乎一直在說話,她都保持沉默。

次日天亮後,他們纔回到泰州城。

周仰先行派人將他們送回沈府,連道別都未曾說,就自己回了王府。

沈如故因有段時間未回來,所以有許多事急着去處理,歐陽宜纔剛到沈府,怕她生出事來,南昭便寸步不離的看着她。

午時,南昭已數個時辰沒有閤眼了,念婆給她端來雞湯,她怕歐陽宜餓死了,先給她盛了一碗。

歐陽宜端起來喝了一口,突然往地上一砸,湯汁濺得南昭裙襬上皆是。

南昭被她煩得終於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警告道:“歐陽宜,別得寸進尺!”

“怎麼?”歐陽宜一絲都不怕的挑釁道:“我得寸進尺,你能拿我怎樣?殺了我?”

南昭還未從她口中得到道神的秘密,怎麼可能殺了她!

這女人也是看重了這一點,所以才這般肆無忌憚。

所以南昭忍了,她又盛了一碗雞湯,不過這次不是給歐陽宜盛的,她自己端着喝了起來。

歐陽宜見她不痛不癢的樣子,很是窩火的說:“厲害呀,這般都喝得下去!”

她淺笑回答:“不瞞你說,我全身筋骨都斷了時,要能吃口東西,我都絕不會委屈了自己!”

“你說得對!”歐陽宜冷笑了一下,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湯碗,自己盛過來吃。

南昭沒與她置氣,她從房中出來,念婆在外面候着。

“少夫人——這女子便是當日設下蛇陣之人的女兒?”念婆剛從沈如故那邊過來,也聽說了!

她點頭答道:“是,她的性命對我很重要!”

念婆點頭,卻帶着憂慮說:“她一定恨少夫人得緊,恐怕不會安分!”

南昭自然知道這一點,但此刻比起想找她復仇,歐陽宜應該更想活下去纔對。

因爲要幫歐陽宜送她爹回去,要安排很多事宜,念婆需要去打點,囑咐了她這些,便不再多留。

待南昭回到房中時,卻見歐陽宜在她房中翻箱倒櫃。

“你幹什麼?”南昭帶着怒氣大步進去。

歐陽宜拿着一件她還未穿過的新衣在銅鏡前面比劃,看也不看她說:“我衣服髒了,我要洗澡,你快去給我準備熱水!”

南昭真想將她從自己屋子裡扔出去,可最後,除了咬了咬牙外,還是出來喚小暖去準備熱水。

不過這女人卻存心不讓她省心,小暖好不容易幫她準備了一大桶熱水,她伸手一摸,就十分不耐煩的甩手道:“這麼涼,怎麼洗啊?”

南昭也伸手摸了一下,知道她是故意的,便將小暖打發出去,再對這女人說:“歐陽宜,水就在這,你愛洗不洗!”

“你!”歐陽宜指着她的臉,本是要發作,但也知道自己拿她沒有辦法,立即轉怒爲笑,然後當着她的面解開腰帶,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扔在地上。

南昭從小就是在道觀里長大的,沒怎麼見過女人,更別說這種脫光了的女人,所以當看到歐陽宜那麼大膽的裸露在自己面前時,她還是下意識的轉過身去了!

歐陽宜卻不一樣,她爹也娶了好幾房姨太太,最小的與她差不多大,女人間這些事情,她早已見怪不怪了,看南昭這個反應,她得意的故意走到她面前說:“你都嫁人了,怎麼看見女人的身體還跟個黃花閨女似的?”

南昭瞥了她一眼,故作無事的回答:“洗你的澡吧!廢什麼話?”

歐陽宜卻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一臉驚訝的樣子:“該不會你與他還沒有做過那件事吧?”

“胡說什麼?”南昭像被人挖了祖墳一樣,又氣又惱一把將歐陽宜的手甩開了!

對方卻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笑裡帶着幾分好奇問:“是他死了不中用,還是你這種煞物,實在讓男人提不起XING趣?”

“歐陽宜,你給我閉嘴!”南昭是徹底受夠這個女人了,扔下這句話,便從房間裡出去了!

好在這裡是沈府,有沈如故在,那些邪門的髒東西也染指不了這,所以她離開一時半會兒也沒問題。

她讓小暖仔細將這女人看着,她終於得空去看看如故。

書房內,沈如故剛過目完念婆送來的賬簿,便見南昭氣呼呼的走進來,他蓋上賬本,輕聲問道:“怎麼了?”

南昭不想因爲那女人的事,惹得夫君也與自己一樣不痛快,便搖頭回答:“沒事!”

“沒事?”沈如故那麼聰明,怎會想不到她因爲誰在生氣呢?

“過來。”

南昭幾步走到他書桌前方停下,午後的陽光很明媚,而照着的他的臉,更加明媚。

她就這樣仔細的看着他,恨不得把眼睛都長到他臉上時時跟着。

“看夠了嗎?”沈如故朝她伸出一隻手來。

她便將視線移到他那隻比女人還要修長的手上,用力的搖了搖頭回答:“看不夠,一輩子都看不夠!”

沈如故身子朝前微微一傾,抓住她的袖子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問她:“那個歐陽宜對你說了什麼,把你臉氣得這樣紅?”

本來南昭的臉都已經白回去了,被他這麼一問,猛然間又紅起來,小聲的嘀咕道:“她嘲笑我……”

沈如故似沒聽清楚,偏着頭又問了一遍:“什麼?”

南昭生吞了一口氣,嗓門兒突然變得奇大,“她嘲笑我!”

這回,換沈如故笑了,他說:“還有什麼嘲笑,能讓你生氣的?”

事到如今,南昭自然已是千錘百煉過了,普通的嘲諷,她又哪兒能放在心上?

“還不是你!”她瞥了一眼沈如故。

“我?”沈如故眉毛輕挑了一下,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什麼。

南昭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喊道:“沈如故……”

“嗯?”

“你是不是……對我沒什麼xing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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