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撓了半天頭髮,瞅瞅牀上的假人,再看看外面橫七豎八,支離破碎的屍體。
“那麼,這個女孩子究竟是什麼人?”
楚歌問道,“是……自願被帶到這裡來的麼?”
“不算自願,她還是一箇中學生,被女同學請到這裡來玩虛擬遊戲的。”
趙鐵山道,“不過,從我們事後檢測她血液內的興奮藥劑和致幻藥劑含量來看,明顯超出了虛擬遊戲的常規用量——即便‘光魔虛擬艙’也用不了那麼多的藥劑,我們懷疑,是有人故意麻醉了她,令她陷入神志不清,卻分泌大量激素的狀態。”
“就是說——”
楚歌想了想,“這間密室,看起來像是外面那個謝俊武的巢穴,他老爹既然是一名財雄勢大的資深市議員,他這樣的紈絝子弟在地下游戲中心後面,擁有自己的巢穴,也很合理。
“於是,他就利用虛擬世界能令人渾渾噩噩的特性,經常把不同的女孩子帶到這裡來玩,如果女孩並非自願,他就先把人麻翻,再恣意妄爲。
“這種事做了肯定不止一次——我看牆上這些工具,都不像是新的,還有這張牀和鐵欄杆上,也有很重的磨損痕跡,像是有人曾經戴着鐐銬,在欄杆上用力掙扎過。”
趙鐵山嘆了口氣,臉上佈滿了憤怒和憂愁:“我也這麼想。”
“所以說,謝俊武不僅僅是當下的受害者,也是另一層面上的兇手甚至惡魔,對那些被他騙到這裡折磨的女孩子來說,他比什麼修仙者或者魔法師都要恐怖。”
楚歌道,“果真如此,事情就簡單了,那個佩戴着電焊面具的傢伙,應該和某個被謝俊武折磨的女孩子有關,或許,謝俊武下手太重,對女孩子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甚至鬧出人命?
“無論誰家的姑娘,被人關在這裡折磨幾天,遍體鱗傷回到家裡,甚至悲憤欲絕之下選擇自盡,家人都會發瘋的吧?如果家人再覺醒點兒超能力,回來找謝俊武報仇,都是合情合理,甚至天經地義的事情。
“至於周天瑞,既然他也是官宦子弟,或許和謝俊武的圈子有所交集,曾經被謝俊武請到這裡來玩過,而對方首先找到周天瑞,就是拷問謝俊武的消息?”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趙鐵山話鋒一轉,又道,“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偏差。”
“哦,爲什麼?”楚歌問道。
“第一,對方僅僅把小姑娘抱上牀,幫她蓋好被子,卻沒有帶她離開。”
趙鐵山道,“在類似的案件中,人往往會產生一種‘愛屋及烏’的奇妙心理,一般來說,不太會忍心將這樣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姑娘,繼續留在充滿血腥殺戮,極有可能惹上麻煩的犯罪現場。
“除非,他對小姑娘的憐憫,還沒有到那麼深刻的程度,僅僅是碰巧遇上,舉手之勞而已。
“第二,更重要的是,對方離開之前,從這裡拿走了一樣東西。”
楚歌道:“什麼東西?”
“監控視頻。”
趙鐵山道,“最近五天的監控視頻。”
楚歌微微一怔,眉頭深深鎖緊。
“這傢伙要監控視頻幹什麼?”他左思右想都不明白。
“一種可能,他前幾天來瘋貓網吧偵察過現場,所以要取走監控視頻,抹去自己的痕跡。”
趙鐵山道,“第二種可能,他想從視頻裡找到某個人,某個曾經在瘋貓網吧出現過的人。”
“不太像是第一種可能。”
楚歌搖頭道,“這傢伙明顯可以隨心所欲變化周身肌肉,改變身高、體型和麪孔並非難事,如果他真到這裡來過,完全可以喬裝打扮,甚至換一副樣子再‘無意間’被我們發現,擾亂我們的思路。
“而且,從我和他的交手來看,我覺得他不像是那種藏頭露尾的人,雖然佩戴電焊面具,但並不太在乎暴露蹤跡。
“還記得我在天平小區,和你說過的嗎,我覺得他是那種‘不被發現最好,被發現就殺光所有人’的性格,不太會爲了抹去痕跡,就故意拿走監控視頻,他在這裡留下的痕跡,已經夠多了。”
“那就是第二種可能,他在找人,而且不是謝俊武。”
趙鐵山道,“如你所見,這處密室的確是謝俊武的秘密巢穴,而謝俊武已經在外面死於非命,倘若對方的犯罪動機,真是爲某個小姑娘而實施報復,那他的報復已經完美結束了,還要拿監控視頻幹什麼?”
“除非,他是爲了別的事情來找謝俊武,不,是想通過謝俊武,找到另一個人,另一個有可能五天之內,在瘋貓網吧出現過的人。”
楚歌沉吟,“至於謝俊武囚禁和折磨少女的事情,他此前並不知情,但他也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瘋子,甚至有自己的原則,所以,明知有可能暴露,還是沒有對少女痛下殺手,反而幫少女蓋好了被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然在短短三五分鐘之內,就將撲朔迷離的案情,基本勾勒清楚。
雖然細節肯定有所出入,但至少找到了偵破的方向。
除了乾淨利落的殺戮之外,兇手刻意酷刑折磨和殘忍報復的,一共有三個人,分別是大軍,周天瑞和謝俊武,折磨和報復的程度,也逐步加重。
對大軍而言,是酷刑多過報復,只要從大軍口中問出情報,就毫不猶豫立刻殺死大軍,不增加多餘的痛苦,也不浪費時間。
對周天瑞而言,他犯的錯誤,好像就集中在左手上,所以,兇手幾乎攪碎了周天瑞的左手。
而謝俊武,則犯下了關鍵性的錯誤,兇手情願浪費時間,冒被發現的風險,都要狠狠折磨他一番。
大軍,周天瑞和謝俊武三人的共同點,要麼是一起傷害過對兇手至關重要的人,要麼是知道一些事情,而三人之中,謝俊武是主謀,周天瑞和大軍算是“從犯”。
按照這樣的原則,將三人的交際圈搜索一遍,找到交集,應該不難縮小兇手的範圍。
楚歌和趙鐵山不約而同地揉着太陽穴,輕輕舒了一口氣。
依舊無法驅散房間內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和另一些濃郁而惡臭的氣息。、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輕微的吵雜聲。
楚歌順着門縫往外看,看到了一隊身穿黑西裝,佩戴黑墨鏡和黑色耳機,面無表情,擺着一副撲克臉的傢伙。‘
他們的胸口,全都佩戴着一副地球聯盟的戰徽,和普通徽章不同的是,他們的徽章只有黑白兩色,還被一把黑色利劍從南北極的方向貫穿,顯得既單調,又神秘。
“是特別調查局的‘暗劍部隊’。”
趙鐵山微微皺眉,臉色卻沒有太多變化,似乎早就想到對方會出現。
他走出去,和其中一名黑西裝飛快交流了幾句。
對方向他出示了證件和一份文件,趙鐵山仔細查看,又打了幾個電話,臉色依舊不變,嘴脣卻死死咬緊。
“我們走吧。”
始終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俞會長忽然道,“這起案子已經被特別調查局接手了,暫時不需要警方和非常協會介入——這裡沒我們的事了。”
“什麼?”
楚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我們先發現這裡,我還和那個佩戴着電焊面具的傢伙交過手,這就沒我們的事了?”
“這件事很麻煩,涉及到一名市議員和一名法官的子女,繼續調查下去,說不定會牽涉到市議員本身的秘密。”
俞會長平靜地說,“我當然不是說,當了市議員就可以肆無忌憚,一手遮天,只不過,這種涉及到市議員的調查,一定要慎重而隱秘,否則,極有可能鬧出大亂子的。
“在這方面,特別調查局的經驗以及資源,比警方和非常協會都要豐富得多,由他們來接手此案,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