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肥頭大耳的祭司,被飛鏢釘在地上,愈發像是一隻圓滾滾的皮球——不過,隨着鮮血和內臟的涌出,皮球卻在飛快泄氣,轉瞬間變成了乾癟的一灘肉泥。
楚歌抱着小小的腦袋,趴在距離祭司不遠處,將祭司悽慘的死狀看得真切。
他心想,這名“貓騎兵”,恐怕不僅僅是開啓了靈智這麼簡單,極有可能是鼠族中的“覺醒者”,擁有力大無窮甚至靈能纏繞之類的超能力。
道理很簡單,普通飛鏢貫穿,絕不可能造成子彈內爆般的恐怖效果,竟然一下子把祭司從肚皮到後背,都炸出一個筋斷骨折,血肉稀爛的大窟窿。
這哪裡是飛鏢,簡直是飛劍啊!
所以,鼠族也能修煉?
這倒不奇怪,小宮主曾經告訴楚歌,在修仙界有不少妖魔鬼怪都可以修煉,曾經有修煉數百年的九尾妖狐,幻化成人形,混入修煉宗派內高談闊論,結交道友,周旋幾十年才被人發現——這都是前人的修仙筆記上記錄過的奇聞異事。
這頭能夠修煉的鼠族,以及它的軍隊,包括軍隊背後的王國,顯然比尚且處在原始矇昧階段的兇鼠部落,進化到了更高級的文明階段,更有探索價值。
楚歌暗自慶幸,一開始沒有衝動和兇鼠血拼,或者早早斷線逃跑——那就接觸不到如此稀奇古怪的“老鼠戰爭”了。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活下來,看清楚老鼠王國的真相,再想辦法爬到地面上去彙報。
餘光掃描四周,貓騎兵和它的軍隊,倒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僅僅用長矛將散落在各處的兇鼠驅趕到一起。
老實說,自行車輻條分散開來時,攻擊性並不強,很容易從旁邊繞開。
但部落中的第一勇士被敵人斬殺,祭司又被一鏢穿心,剩下的兇鼠羣龍無首,魂飛魄散,哪還有半點頑抗之心?
在尖銳的矛頭戳刺下,他們統統耷拉着尾巴,聚集到一起,又被“刀盾兵”看管起來。
另外還有大批兇鼠慌不擇路,逃到車廂深處,裡面環境不明,貓騎兵並不想貿然進去查探。
把他們驅趕出來的辦法,倒也簡單。
幾頭小老鼠用尾巴拖曳着一掛鞭炮和一隻打火機過來。
貓騎兵親自點燃導火索,尾巴用力一甩,鞭炮順着車門沒有關嚴的縫隙,落入車廂深處。
只聽一陣“噼裡啪啦”的亂響,刺鼻的火藥味和濃烈的硝煙一起噴涌出來,然後,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和刺耳的尖叫,數百頭兇鼠頭暈目眩地跑了出來,不要命地往四周逃竄。
這時候,就顯出口哨的威力。
最初的口哨聲和剛纔一邊倒的屠殺,已經在兇鼠們的腦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形成類似“巴普洛夫條件反射”般的刺激。
此刻,再聽到四周響起尖銳的口哨聲,這些兇鼠,全都嚇得四肢發軟,肌肉痙攣,口吐白沫,癱倒在地,爬不起來。
長矛戳刺的痛楚,令他們變成一具具提線木偶,被驅趕到一起,瑟瑟發抖,驚惶不定看着四周的入侵者——不,征服者們。
楚歌亦在俘虜的行列之中。
他看看自己以老鼠的審美觀而言,頗爲玉樹臨風和俊秀飄逸的外表,和兇鼠格格不入,倒是挺像征服者的近親。
但他也沒傻乎乎朝征服者撲過去,自告奮勇去爲征服者帶路。
畢竟戰鬥纔剛剛結束,難免兇鼠部落會出幾個桀驁不馴的勇士,要效仿荊軻刺秦王的壯舉。
這時候迎上去,被征服者一槍戳死,那就太不值得了。
楚歌相信以征服者的智慧,很快會看出自己這樣出類拔萃的存在,和其他兇鼠的不同。
接下來,征服者用幾十根自行車輻條,胡亂插在俘虜們的四周,形成一個四面漏風的大牢籠。
然後,他們把祭司腸穿肚爛,紅毛兇鼠失去腦袋的屍體,包括塑料招財貓的殘骸,都拖曳過來,澆上大把從鞭炮裡拆出來的火藥。
貓騎兵用尾巴親自點燃導火索,不一時,兇鼠之城的中央就爆燃起了一團前所未見的火球。
在衆多俘虜或絕望或崩潰或戰慄或不敢相信的驚呼聲中,祭司,紅毛兇鼠和招財貓,都被燒成了黑黢黢的一小坨,再也分不清你我。
征服者用這種顯而易見的方式告訴俘虜們——你們引以爲豪的勇士、祭司乃至神靈,不過是一團狗屎而已。
不得不說,這場好戲對於俘虜們的靈魂,造成了沉重的打擊——倘若俘虜有靈魂的話。
接下來,絕大部分俘虜都像是魂飛魄散的空殼,趴在原地,呆呆看着征服者的行動。
征服者們的長矛方陣、刀盾兵和燃放煙花爆竹的“炮兵”部隊,全都以小隊爲單位散開到兇鼠之城深處,以敏銳的嗅覺和觸覺,搜出大量物資。
肉條,肉塊,尖銳的斷骨,空空如也的罐頭盒,各種從人類城市廢墟中搜集到,稀奇古怪的小東西,都被分門別類,整齊堆放到了一邊。
不一時,征服者就將兇鼠部落辛苦狩獵,蒐集,積攢的所有物資,統統劫掠一空。
然後,征服者從殘垣斷壁後面,拖出來幾十個大號奶粉罐。
奶粉罐的兩側,還纏繞着很結實的尼龍繩和鐵絲,供老鼠或者別的生物拖曳。
看起來,這就是他們的“貨車”。
征服者有條不紊將各種物資,統統塞到大號奶粉罐裡。
即便再愚鈍的俘虜,都意識到了征服者們的打算,紛紛騷動起來。
或許在開啓靈智之前,以普通老鼠的身份,他們意識不到存儲物資的重要性。
但現在,他們已經享受了部族聚居帶來的好處,再也無法忍受沒有物資,朝不保夕,顛沛流離的生活。
一時間,俘虜騷動,好幾頭兇鼠大着膽子“吱吱”叫起來。
自然引來自行車輻條一通毫不留情地戳刺,戳得他們抱頭鼠竄,撅着屁股往俘虜堆裡鑽去。
發現這邊的騷動,貓騎兵朝他們緩緩走來。
它依舊騎着那頭好似黑豹的大貓——好吧,老鼠和貓兒的比例,比人類和黑豹的比例更加懸殊,那種被超過自己四五倍的天敵,居高臨下凝視的窒息感,是筆墨無法形容的。
就連擁有人類靈魂,隨時可以斷線逃跑的楚歌,都感覺一陣不受控制的顫慄。
原本用來禁錮他們的長矛,反倒變成某種保護裝置,所有俘虜都嚇得往牢籠中間縮,堆成一座蠕動的肉山。
只有包括楚歌在內,極少數兇鼠才能保持鎮定,勉強站在原地。
貓騎兵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充滿了探究的味道。
特別是看到楚歌細皮嫩肉的模樣,還有四肢被鐵絲嵌套的痕跡,它愣了一下。
有門!
楚歌心中一動,頓時裝出一副受盡委屈,終於見到親人的模樣,綠豆大小的鼠眼,都有些水汪汪的意思。
他朝貓騎兵暗送秋波。
對方的眼珠滴溜溜打轉,“吱吱”叫了幾聲。
幾十名長矛兵扛着他們的自行車輻條走過來,排成兩列,彼此相向,把自行車輻條斜插在地上,尖頭衝着天空,交叉到一起,形成一條寒光閃閃的通道。
“吱吱!吱吱!”
不管俘虜是否聽得懂,貓騎兵指指俘虜,又指指通道,大概是在示意他們——爬過去!
楚歌看到,通道盡頭,便是征服者們的戰旗,那個猩紅的老鼠骷髏頭。
俘虜早就嚇得腿軟,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全都抱着腦袋,蜷縮成一團,沒一頭老鼠敢走第一個的。
“吱吱!吱吱!”
貓騎兵頗不耐煩地又叫了兩聲。
四周不少長矛兵,再次端平了長矛,朝牢籠裡戳進來,恐嚇俘虜們趕快爬過去。
楚歌注意到貓騎兵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身上。
沒辦法,如此鶴立雞羣的他,即便灰頭土臉地混跡於兇鼠族羣中,依舊是黑暗山洞中如螢火蟲般閃耀的存在,藏,是根本藏不住的。
既然實力不容許他低調,他也只能昂首闊步,朝長矛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