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沒有任何掩體,夏蕭和舒霜就這樣站在雪崩下,胸膛中的心臟猛烈跳動。
現在該怎麼辦?即便夏蕭性子冷靜,現在也手足無措。雪崩將至,他們如何都逃不出它的覆蓋範圍。當前,似乎只有死路一條。
望了眼山路旁的冰峰懸崖,連一棵樹都沒有,可現在別無選擇。
“拿好匕首!”
夏蕭對舒霜說時,抽出背後的朴刀。
“相信我!相信我!”
他望着舒霜,內心有些自責。這麼危險的地方,若不是因爲自己,舒霜恐怕一輩子都不會這般前來。但現在,自己卻帶她入了這般困境。要想活下去,還有些困難。不過只有放手一搏!
“跳!”
握着匕首,舒霜和夏蕭一起,縱身躍下冰峰。
猛然間,鋒利的寒風帶着雪花從四周而來,像刀一般颳得舒霜和夏蕭睜不開眼睛。而他們先前所站之處,已被大雪瞬間覆蓋。
雪崩如白色的巨浪,追逐着夏蕭和舒霜。他們聚集着元氣,將其集中在手臂和手中的刀上。
王繼等人眼中,夏蕭和舒霜貼着冰峰下墜,手中武器閃起亮眼的鋒芒。
“不會吧,他們瘋了,既然主動跳下!”
“我滴個媽耶!”
“臥槽……”
王繼提心吊膽,面對走首教會,他本就畏懼,所以只好借雪崩殺死他們。可若夏蕭二人活了下來,自己不還是等於死?
不!不會的!這種方法雖然有可能,但雪崩的衝擊足以將他們拍死,拍不死也會摔死!
空中,夏蕭睜不開眼,只覺得天昏地暗。四周的冰冷寒氣鑽進他身體的每一處,試圖將其凍成冰棍。可差不多了,再不制動停下,就真的完了!
“準備!舒霜,準備!”
夏蕭大吼着,可雪崩的聲音將其掩蓋。
該死!
夏蕭叱喝一聲,雙手握着朴刀,將其猛地插進冰峰的冰層。
朴刀鋒利,刺進冰層後劃出一道裂口,夏蕭和舒霜下墜的速度雖減緩,可還是沒停下。
舒霜眉角有雪,即便睫毛再長,也擋不住這等風雪。腹部的安全繩勒的她疼,面孔如被寒風割傷,可她握着匕首,還是將其鑿進冰層。
冰冷的手動彈不得,太冷了,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小拇指了。抓了好幾次,夏蕭最後才艱難的拔出刺刀,刺進冰中。
墜落近百米的他們,終於停下來了!
先前的天旋地轉消失不見,夏蕭看着舒霜,後者握着匕首的手流出鮮血,堅持不了多久,必須再做些什麼。
擡頭看天,因爲山路的阻擋,到此處的雪崩已經沒多少威力,可必須將其擋住。
腰部發力,身體扭轉,夏蕭將朴刀橫插在舒霜頭頂。
“抓住!”
舒霜眼裡憋出淚,可不敢鬆手,抓住朴刀的刀柄後,夏蕭將其手掌握住,以此令其抓牢。可夏蕭怎麼辦?舒霜擔心他,可後者一個轉身,身體輕盈,既站到朴刀上。
刺刀連鑿幾下,頭頂大雪落下的瞬間,他將其刺進冰層。
刷——
大雪衝下,猶如瀑布一般,夏蕭蹲在朴刀上,右手抓着刺刀,左手護在頭頂。身下的舒霜頂着風雪,艱難的擡起頭看他。夏蕭既在爲自己擋雪!
頭頂的壓力令夏蕭逐漸喘不上氣,他呼吸困難,身體中的元氣已所剩無幾。之前那些動作,都需要極強的元氣支撐,可接下來該怎麼辦?
夏蕭思索着,已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這種凍僵的感覺,似乎一碰即碎。可他的右手還是抓着刺刀,不敢鬆,現在被凍住,也鬆開不得。
雪龍道口太冷了,這裡地勢高,常年積雪,還有風,簡直令人防不勝防。出行前他們準備的厚衣服,到這就像夏衣一樣單薄。
“啊——”
張開嘴,夏蕭發出悲愴的吼叫!
若是常人,承受着他此時的痛楚,必定直接鬆手,選擇離開人世,可他還不能死。所以即便雙臂肌肉近撕裂,他還是堅持着。
漫長的一瞬如同數年,將夏蕭折磨的痛不欲生。可猛然間,他能睜開眼了,眼前一片明亮,之前蓋住陽光的雪崩已消失不見。
“夏蕭。”
他聽到舒霜在叫自己,低頭時,臉上結冰的女孩滿是心疼。不過這個距離差不多了,只要再通過匕首和刺刀下移五十米左右,他們就算摔進雪裡也不會有事。
拔出刺刀,夏蕭想將它插在自己腳邊,可連續好幾次就是刺不進去。
夏蕭有點頭重腳輕,而且朴刀太窄,身體微微前傾,便當頭朝地面栽去。
“夏蕭!”
舒霜握緊朴刀,不料在其腰部劇痛時,朴刀撬出一塊冰,和他們一起下墜。
鬆開朴刀,舒霜小臉冰寒。她本不想如此,可雙手還是連連結出手印。
繁多的手印後,她雙手一拍,體內的元氣猛地涌出,呈一符陣,將夏蕭和自己拖住。
猛然下墜的身體在符陣中似乎被一對大手拖住,而後符陣挨地,揚起許多雪花。夏蕭和舒霜便慢慢落到地上,毫無大礙。
夏蕭還有意識,每次他受傷,體內的那片森林便會爲他加快恢復的速度。令他像堅韌的竹條一般,即便彎曲,也能回到之前的狀態。所以他只躺了一會,便爬了起來。
地面的雪,四周的風,這一切都令夏蕭備受折磨。可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身邊的舒霜。
舒霜躺在地上,小臉慘白,陷入昏迷。她之前施展了符陣?夏蕭分明記得舒霜和自己一樣,只有行路後期的實力,怎麼可能將其施展出來?而且她爲何不早早使用,還是有難言之隱?
“唳——”
不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唳聲,令夏蕭逐漸呆滯的雙眼恢復一絲神色,現在可不能下神!這些問題,還是以後再思考吧!
脫下揹包,夏蕭將自己的外套裹在舒霜身上。他也很冷,可暈倒後的舒霜比自己更需要。
將舒霜的東西裝進自己的揹包,夏蕭背起她,身體異常沉重,可還是朝黑臺城走去。
舒霜現在需要休息,黑臺城是唯一的住所。至於裡面想害自己的人,會被他一個不留的殺掉!現在還留在黑臺的士卒戰鬥力不強,除了……王繼,那是一位修行者!
想起之前的箭矢,多半是他所爲,朱家的人不可能到黑臺城來。沒想到他既然買通了南商帝國的人,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這可是……叛 國,無法彌補的滔天大罪!
一把抓起插在雪裡的朴刀,朱家人,早晚會死在刀下!
入了松樹林,即便雪深至腰間,夏蕭還是沒有減緩速度,必須快些將舒霜帶到溫暖的地方。可漸漸的,夏蕭聽到了戰鬥聲。
又走了一段路,耳中的唳聲和喧囂便清晰起來。
而後只見,一片樹林已被夷平,其上蓋着的,是士卒慘死的屍體。
夏蕭已習慣殺戮,這種場面嚇不到他。他只是挪了挪身子,以便看到活着的人。
那些士卒們艱難保持着隊形,可空中展翅可達五米長的大鷹扇出鋒利的狂風,撕裂他們的甲冑,直傷其下血肉。
鋒利的爪子刺穿脆弱的胸膛,夏蕭見之,心裡暗喜。
這頭渾身白羽,強壯的猛禽名爲鬼臉鷹,乃三階荒獸,加上體內的五行之力,就算凝重境界的修行者都難以對付,他因此忌憚。不過沒想被王繼他們碰到,看來這支軍隊,今天要死在這了!
作爲駐紮於此的守軍,王繼等人自然知道鬼臉鷹的存在,可還是被金錢衝昏了頭腦。當夏蕭和舒霜停在冰峰上時,他們魂都被嚇沒了。可誰想沒殺成夏蕭,倒把自己搭了進去。
“你們慢慢玩吧!”
夏蕭鎖眉,揹着舒霜繞了一圈。有人注意到了他,但什麼都做不了。
“該死!”
王繼瞥了眼夏蕭的方向,心頭一顫。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來既然真的沒死?看來麻煩了。
鬼臉鷹發出急躁的嘶鳴,雙眼泛上猩紅的血絲,攻勢逐漸加強。它眼中的王繼作爲這些人裡最強的修行者,必須死!這裡,可是它的領地!
林間的雪逐漸薄了,而且大多被士卒們踏過,夏蕭得以慢跑。
回頭看了眼身後,如果王繼將鬼臉鷹引到這邊就完了,現在的他元氣耗盡,根本鬥不過被激怒的它。所以必須加快腳步,距離黑臺城,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路!
喘氣聲越來越大,夏蕭咬着牙,雙臂已沒力氣,可死死抱着舒霜,不敢放下。直到背後的打鬥聲遠去,他才鬆了一口氣。
突然間,一道被激怒的鷹唳聲響徹天地,朝夏蕭這邊而來。
這王繼,果真狡猾!
提了提舒霜,雖然她很輕,可夏蕭現在太累了,肌肉被撕裂的雙臂痠疼無比。
轟——
樹木被鬼臉鷹雙翼斬斷,倒下後震得地面一顫,雪花揚起。
連環的樹木倒下後,鬼臉鷹距離夏蕭越來越近。
“夏蕭——”
王繼歇斯底里的怒吼,不顧身上的傷勢,徑直飛奔而來。他原本以爲這是樁好買賣,可夏蕭不死,自己的軍隊倒死光了。他如何向這些兄弟的家人交代?如何向帝國交代?這一切都是因爲夏蕭,這該死的東西!
眼中的夏蕭越來越近,王繼擡起雙手,試圖將其抓住。無論如何,他要生,夏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