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備——”
王庭城東,百十強者背陽而立,臉上黑的不像話,像抹上一層鍋灰。這可是他勾龍邦氏的帝都,不管所來之者是誰,不管黑暗中戰鬥的人是誰,都未免太不尊敬人,太不將他們放在眼裡。此時,見着乘鯨之人前來,頭銘狼紋的男人提聲怒斥。
“所來者誰?滾出我龍氏草原!”
方海一聽,頓時惱了火,自己來提醒他們抵禦接下來戰鬥的氣浪波動,他們既如此不知趣,這還了得?
學院向來不強壓學子教員的脾氣,身而爲人,若不怒不喜,纔是奇怪事。而且這觸怒了學院,如果方海沒有作爲,豈不是給學院丟人?無論是哪個理由,都是方海此時的藉口。只見這個精壯的男人雙腳離鯨,掄起手掌,狠狠一巴掌抽在城東高牆上的男人臉上。
光頭上的狼紋栩栩如生,這種可羣居,可孤傲獨行的生物被生活在這片草原上的原住民深深崇敬。可此時,即便男人有再暴的脾氣,都不敢發出來,即便身邊的百十強者聚集也一樣。因爲他眼前這個男人看似偏瘦,手掌上的力度已有尊境曲輪之能。
望觀整個勾龍邦氏,最高的實力也就尊境曲輪。而他,只是尊境生果的巔峰,看似距曲輪很近,實際極遠,像隔了一條漫長的河。跨過去便是一個新的世界,可難得是無橋無舟,難渡!
“我寧神學院正在除魔,休得放肆!”
寧神學院四個字最具說服力,勾龍邦氏難以與之比擬,那些眼睛被嚇得落到地上的人也算明曉原因,清楚此人爲何能令自家國中武力值巔峰的大將軍支言不語。後者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能,他直接愣住,現在緩過來,已要單膝跪地,以此行禮。
這種蠻人的禮節代表對方海實力的畏懼,可他瞥到天空一閃而逝的流星,語氣急促起來。
“準備好抵禦風浪!”
若有時間,他定要數落一番這些傲慢過頭的蠻人,除了學院,走首教會、冒險者工會、棠花寺、擎天宗,哪個他們惹得起?別說這些超級勢力,就連大夏,他們現在都敵不過。若如此還不禁口,早晚得亡!
方海說罷,升空待命,他雖說很少和大師姐交談,可後者的實力,已至問道之上,那一出手,還不得毀天滅地?
天空流星再一閃,一道裹着淡白素布的女子已停於黑暗上方。她如突然展翅停下的鳥兒,帶起劇烈的狂風。風中,無數桃花花瓣如驟雨唰唰下射,速度可趕箭矢。這些看似柔軟的花瓣輕而易舉的突破黑暗,令方海望之心悸。他們之間,隔着的恐怕不是山川溪流,而是海天。
花瓣在黑暗中摸索,將兩具屍體緊緊裹住,隨後包住一塊極小的,不知名的東西。
“滾出來!”
大師姐纔不管那些雅規教導,開口便是罵。這黑暗中的賤 人,但凡光明磊落一點,都做不出如此齷齪之事,既然抓着這點空隙,殺了兩位教員,還害死舒霜。
淡粉花瓣與黑暗格格不入,後者即便再怎麼阻攔,也擋不住它們。它們無刀鋒利,可能切開世間萬物,比如此時的黑暗。它難以於刀劍下斷,可被桃花切割,像被分塊的黑巧克力蛋糕,被叉子穿出無數個洞。
黑暗裡,女子擡頭,看黑暗外的臭丫頭,不禁皺眉,雙手再次合攏。眼中,保護住夏蕭的藍色光球早已龜裂,只差最後一口氣便可破碎,可她還是驚愕,舒霜捨命的力量,既然這麼強?早已超乎她的想象。
女子先前的幾次進攻都用了全力,可還是難以將其破開,眼看就要成功,可射進黑暗的花瓣忽的轉了方向,朝他而去。這些花瓣柔軟的嚇人,旋轉時包裹藍色的光球,散發出淡粉色的光。
“真該死!”
女子咬牙咂舌,不由氣憤。想起先祖的叮囑,想起自己先前的作爲,頓時有些悔恨。她本以爲自己將時間計劃的很好,可沒想夏蕭這層龜殼,既如此堅硬。
躲在黑暗中,女子準備再嘗試一次。她怎麼說也是一位大人物,沒想這般狼狽,可也沒辦法,她雖說強,在黑暗外的死丫頭之上,可不能完全施展,那樣會被清尋子和副院長感知到。身份的暴露,是女子最關心之事。
嗡——
黑暗擠壓淡粉色的光球,可後者太過柔韌,無論如何擠壓,就是沒有破碎,和先前的剛硬截然不同。比起一顆巨大堅硬的鋼珠,一灘軟泥更難處理,因爲無論黑暗如何衝擊,它即便變形,也會很快恢復。
黑暗之外,大師姐哼了一聲,雙手結起印來。今日釣魚,魚餌失了一隻,可魚鉤沒斷,便能將這魚勾住,將其拉出水面。隱藏在黑暗中這麼久,是該露面,被天下人共誅!
背叛大荒,無論投靠於誰,都是罪不可恕的罪名。
黑暗內,無數桃花瓣釋放出元氣澎湃之光,猶如一花便是一世界。股股元氣在迴盪,將黑暗從內部擊破,隨之聯合,欲修改乾坤。
隱藏於黑暗的女子見到四周射來的淡粉色光,臉色大變,看來夏蕭真的難以殺死,可也不能輕易放他走。女子身形急掠,手指點在桃花瓣上,雖很快冒起青煙,露出白骨,可桃花瓣也被戳出一個洞。
指尖射出一道光束,足有手腕粗細,可在桃花瓣和藍色光球的阻攔下,它化作銀針大小,刺進夏蕭體內。
“這下,即便你不死,也難活!”
女子嘴角微微一勾,雖弧度極小,可已算成功。藍色光球雖破碎,可夏蕭被攏來的桃花瓣緊緊裹住,而一旁呼嘯的大風,帶着桃花瓣如游龍,猛地將女子頂出黑暗。
黑暗化作煙,逐漸消失,方海從天空而下,將被桃花裹住的三人一物帶走。而後看大師姐立於半空,雙目怨恨鄙夷,盯着那渾身纏繞黑氣的女子,出言難聽。
“事到如今還不露面,真以爲你那臭臉有多寶貴?早知道這是見不得人的事,何必去做?”
風龍攜花瓣,衝撞草原上被黑氣籠罩之人。她始終未動,渾身黑氣也未散開,只是立於天地間,以渾身黑氣將四周射來的藤蔓青草吞噬,將那些欲要切割黑暗的桃花瓣埋於不見日光的黑土中。
“我有神令,豈是你這等黃毛丫頭所能懂得?”
大師姐手臂擡起,對準這道女聲的元氣,而後任其催動元氣,就是撕不開空間。偌大乾坤,此時皆泛起水波,大師姐在其中掌控,語氣久久迴響,帶着可破蒼穹的元氣,在女子耳邊迴盪。
“今天哪都別想去!”
大師姐右手一握,已封鎖所有離去的路,除非自己戰死,否則草原上這人,逃脫不得。這是她的主場,雖無桃林,她便造一桃林。無數桃花瓣落地,隨之瘋狂生長,成了奇形怪狀,大致有着人形的樹人。
樹人樹根爲足,粗壯樹枝爲手臂,兩個樹洞雖不對稱,但一對眼睛有着審視大千世界,洞察元氣波動之能,草原草根旁的蚯蚓都能被感知。樹人頭頂葉萍茂盛,開滿淡粉桃花,結着青蛋小果,煞是奇異。而其中的元氣波動,已至尊境參天的恐怖境界。
先前站在草原上的女子可一望天際,可此時夜幕披下,四周只有無數只盯着自己的黑色眼睛,還有那一支支泛着盈盈木行元氣的粗壯樹枝,猶如特殊的戰矛,皆對準自己。
“這些玩具,便是你的殺招?”
“大言不慚。”
大師姐揮動左手,當即,大荒亂了。地面開始顫動,南到大夏,北到北海,東到射列,西到南商。不過千米的戰場,引動方圓近萬里,如果這都稱不上是殺招,那也可以說是神在玩鬧。
女子身體四周有萬千樹人,此時不斷翻騰着樹根,朝其衝來。這種遠古的戰鬥方式被女子輕視,可她當前無法撕碎空間,只有雙臂一展,以涌出黑氣將樹枝斬斷。
手握一把黑色大劍,女子在落英繽紛下不斷輾轉腳步,每一次揮出手中的大劍,都有劍氣嗡鳴,險些撕裂空間。大師姐就知道這傢伙極爲狡詐,因此右手從未鬆開。只要她撕不開空間,便逃不走,而在自己的萬千桃林下,即便是副院長都會力竭。
木行的殺傷力並不強,只能勉強與水土一比,至於火金,將其遠遠甩在後頭。可它也有極爲顯著的特點,比如說生命力格外頑強。
被斬斷的樹人落地即站起,繼續加入衝鋒的隊伍,裹着黑氣的女子不管走向何處,都被樹人緊緊跟隨,似她稍不注意,便會被靈活的樹枝捆綁束縛。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女子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藏於黑暗中的雙眸猛地一凝,擔心自己的身份。她從不認爲自己做的事見不得人,反而覺得神聖,可當前不能露面,即便她幻化爲別人的樣貌,也會被看穿。這學院所謂的大師姐,畢竟也在問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