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谷中兩極分化嚴重,一部分不作爲,一部分在長老的帶領下盡全力贖罪。夫青做得事,本不該他們來償債,可出於對藥王谷的不捨和對長老的尊敬,他們還是陸續出發,前去大荒各處蒐集需要的靈藥。可前提是長老們不離開藥王谷,谷主可以再選,可長老不能走,弟子們十分明白這點!
衆弟子哭泣以留長老,他們沉思多時,最終還是點頭。他們從小在這長大,本該扶它成爲千萬人之宗,沒想自己的一時過錯,既包庇了夫青。後者也是不爭氣,不知悔改的繼續做了惡事。
不過這事今後再也不會發生,因爲他們已決定撤除夫青的職權。他現在留在谷中,全因夏蕭的事還沒有解決,否則早就被轟出去了。他藥王谷雖說用毒聞名,可初心是醫,醫可以因爲自己的選擇不救人,但怎能害人?
含着對長老的尊敬和對夫青的怨恨,衆弟子紛紛離開藥王谷。不過不是和這永別,而是帶着長老的囑咐,以最快的速度帶回夏蕭所需的靈藥。長老還說,態度決定一切,這次爲了得到靈藥,任何沉重的代價都可付出,甚至傾家蕩產都是應該,不應有任何怨言!
他們在夏蕭身上安了一個定時**,令其飽受折磨,這等駭人之事,無論是否乃谷主所爲,他們都該出力。這纔是藥王谷最先的初心,初代谷主爲一孩子治病以割肝,現在用些錢財算什麼?
長老銘刻於骨的真諦令弟子們先後醒悟,他們終是醫師,不是毒師。在夫青的帶領下,他們總是追求實力的提升和毒藥的運用,卻忘了自己研究毒藥是爲了解毒,而非殺人。當他們心生這種情緒,突然又覺得自己成了醫,那些不作爲的弟子也很快加入到隊伍中。整個藥王谷,頓時將夫青父女排擠到一個角落,令他們沒有任何話語權,也不再有半點威嚴。
無論夫青如何哀求,如何懺悔,如何在長老面前表現自己都沒用。夏蕭的事太大,足夠學院扯破臉皮。更重要的是,夫青這等品行,已被衆人打心底厭惡。
世人都愛正道中人,技不如人可以,但不能背後射冷箭。戰不過再戰可以,但不能在比試外做難以啓齒之事。這些道理,江湖盛傳,凡是做了那等事,皆被唾棄,且無容身之地。而他藥王谷,乃正道大宗,千古流傳,無數弟子長老雙手摘遍百草,又培育百草,嘴嘗各式藥丸,甚至以身試毒,是爲蒼生,不爲殺人害人!
當弟子長老蔑視起夫青,他以往的種種行爲都被烙上惡的血印。夫青其實也沒做過那麼多錯事,他自問,除了害死師父,只有對夏蕭下毒算不得光明磊落。可其餘時候,他都爲藥王谷着想,爲它晝夜奔波,爲它連夜辛勤做事。
夏蕭來之前,夫青三夜未閤眼,因爲想擴招一批醫師,傳授藥王谷救濟蒼生之醫道,可因爲上次效果不佳,所以重新更改制定的計劃。但那些過往,即便夫青嗷嚎大哭說出,也無任何人理會。
過錯可掩蓋正行,自古以來都未變。夫盈子坐在房中許久,再也驕橫不起來,無人再聽她話,無師兄弟讓其欺負,看其撒嬌。所以當她帶着哭腔希望師兄弟可以幫父親一把,卻遭來罵聲一片,甚至有人說出輕薄之話,讓她嫁給自己,行了房事再庇護一事。
從谷中小公主到此時的落魄流浪狗,夫盈子經歷的時間太短,落差太大,以至於適應不過來,她的顏容身段甚至都成了被嘲笑的原因,便動過輕生的念頭。可當她想起自己曾經起過的齷齪想法,不禁覺得可行,就是需要時間,需要夏蕭恢復正常。
曾經在長白山山脈,夫盈子欲與夏蕭有染,她不是那種潔身自好,本本分分的女子。所以和一個未來可期的蓋世強者產生關係有何不好?那可是百利而無一害之事,夏蕭還是學院人,自然不會對其下狠手。
無論是誰主動,受害者都是女性。夫盈子完全能利用這點,再用自己的毒,令夏蕭就範,極力配合自己。
夫盈子淚流滿眼,卻笑得癡狂,原來她這麼多年因喜好而制定的毒,就是爲了此時翻身。不過也好,父親做出不仁之事,她只有這樣保全自己,她可不想隨着父親被打壓或流浪天下,無一處容身。而且……父親似乎也沒那麼愛自己,他只會將自己當做說錯,當成他做錯事的理由,那她就獨自飛了。
夫青酗酒發着神經,在隔壁大喊着我是藥王谷谷主,都得聽我號令。可夫盈子坐在鏡前梳髮,準備去看看夏蕭。現在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夏蕭早些好起來,而人到末路,總會一瞬改變許多。就像夫青當初狠心對老谷主下毒時,便註定走上另一條不歸路。
嬌小玲瓏的夫盈子身材像個標準的南國人,以往風風火火,和勾龍邦氏的人一樣霸道,無論走到哪,都是一副大小姐駕到,統統閃開的樣。可現在像個憂心忡忡的大夏人,不知心中在想什麼。可她走向的地方,是夏蕭的房間。
夫盈子見阿燭躡手躡腳的端着水盆,似想進夏蕭房間,可遲遲沒有進去,便揮手打了個招呼。
“嘿,阿燭!”
阿燭不想驚動夏蕭,滿臉慌張的水盆都未放下,便用小拇指勾着門,令其關上。
“幹嘛?”
“我想來看看夏蕭。”
夫盈子態度極爲和藹,之前一路冰冷,此時滿臉熱情,像個許久不見的朋友,可阿燭不待見她,罵罵咧咧的說:
“滾蛋,離我家夏蕭遠點!”
“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仰慕夏蕭,所以纔來看看。”
“你沒誤會,我就是想讓你滾遠些,我不喜歡你,夏蕭也不喜歡。你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滾蛋!”
阿燭鎖着眉,走上前逼夫盈子後退。她可不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她只是個山裡的窮丫頭,對害了自己的人就是一頓亂罵,沒有含蓄留情可言。若是夫盈子真心悔改,阿燭也不至於擺出這個潑婦樣。可她不該將主意打到夏蕭身上,現在阿燭寧願不吃肉,也不能不守着夏蕭,豈會讓夫盈子靠近?指不定她又要耍什麼花招。
見阿燭這等神態,還罵出了口,夫盈子也來了氣。不過她要委婉得多,直接對罵顯然不符合她現在的處事風格。只有像阿燭這樣的傻瓜纔會直接將心聲罵出,可這樣的效果不大,真正的高手,是想夫盈子這樣,盯着阿燭的神色,以她的反應決定自己要說什麼。可她也算倒黴,遇到的是阿燭而不是其他女子。
“我聽說夏蕭以前的伴侶叫舒霜,是個極爲溫柔的人。”
阿燭臉色變了,咬脣有些緊張,夫盈子見之,暗自一笑,變本加厲的說:
“夏蕭喜歡的,應該是說話溫聲細語,做事不驕不躁的大家小姐,而不是一個毛毛躁躁的小丫鬟。你這個樣,有什麼資格和自信代表夏蕭發言?而且,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我?我覺得吧,你只適合伺候他,不適合做其他事。有的事,或許需要我來。”
阿燭皺着眉,揚臂將盆中的熱水潑到夫盈子臉上。後者正搔首弄姿,可尖叫一聲,沒了先前假裝的溫柔,難以置信的看着阿燭。
“你幹嘛?”
“別陰陽怪氣的,就你,也配和舒霜比?”
阿燭不喜歡和舒霜比較,可在她心裡,舒霜起碼是讓夏蕭喜愛的人,豈是這個小矮子能比的?
阿燭將水盆甩到一邊,極爲霸氣的將擼起的袖子放下。她擼起袖子能幹活,放下袖子美貌動人,論長相論身材,哪點不如夫盈子?她就是有點傻,可夫盈子醜,長得一張尖酸刻薄臉,看着就不像好人。
挺起胸,阿燭信步走來,她也是很有自信的。特別是當她走到夫盈子身前,發現後者只到自己鼻尖,甚至必須仰望才能和自己對視時,阿燭沒好氣的罵道:
“你比我想得還矮,發育還不好,有什麼自信覺得夏蕭會喜歡你?”
“你……欺人太甚!”
夫盈子成了落湯雞,罵阿燭口無遮攔,沒人管教,可後者無所謂的撿起水盆,囂張的說:
“那又怎樣?我有人護着,你有嗎?”
阿燭擺出極爲嘚瑟高傲的樣子,令夫盈子如見曾經的自己,可也氣得跺腳。
“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有本事你別走呀!別以爲我打不過你就好欺負。”
見夫盈子怒氣衝衝的離開,阿燭嘟囔說:
“我身後有人好不好,牛什麼牛?”
阿燭心裡一陣爽快,就是要重新給夏蕭備水。後者已醒,靠在門邊看她,還豎起大拇指,似在誇她幹得好。對付那種人,就得手重些。
阿燭見着一陣欣喜,這可是莫大的認可,柳眉下兩眼笑成一條甜蜜的縫,可等其意識到自己沒戴面紗,連忙用水盆遮在自己身前,可不忘伸手比出一個耶。
見阿燭緩慢挪動,走向庭院那旁的滑稽樣子,又因爲舉着水盆而撞到牆,發出一聲痛呼,夏蕭嘴角上揚,有些幸災樂禍。可阿燭連忙端着水盆,躲到庭院的門後,高聲說:
“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感情,等你恢復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全聽你的!”
若夏蕭現在說出一句話,定能嚇阿燭一跳,可他現在說不出來,阿燭也知道,便高聲說:
“我去燒水,走了啊!”
阿燭說完,一蹦一跳的走了。夏蕭站在門口,淡笑着回到房間,又結出印來,可情況比先前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