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蕭進入南海的消息很快傳到各大勢力耳中,隨後,延續兩個多月的緊張巡邏終於告一段落。無論寧神學院還是擎天宗的人,都在過去這段時間變得十分疲倦,但夏蕭躍入南海的事,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信,夏蕭真的會那麼虎嗎?還是說一切皆是詐?
當棠花寺確定夏蕭進入南海後,各大勢力纔算真正相信。可南海只是一個抽象詞,代表着恐懼和危險,也是死亡和威脅。夏蕭能活着回來嗎?這是大家最擔心的問題,以至於忘記考慮他所去爲何。
南海本爲明亮的翡翠色,呈現着綠色的光,無比深鬱,像隱藏着足以顛覆世界的力量。可它忽而又染上濃墨,瞬間成了漆黑的顏色,似極爲幽深的海,鎮壓着滿心戾氣的邪物。
夏蕭就在那樣的海里不斷前進,也不知盡頭,可總覺得那頭有希望的光,像盲人在賽道上奔跑。其實他可以停下,也有很多借口,畢竟身後沒有瘋狗追趕,可槍聲響起的那一刻,他黑暗的視野裡便只有那道代表勝利的光。
微弱的光無形,可一直吸引着夏蕭,令其駕馭着水流,似乘坐在水龍腦袋上。這樣的前行持續了許久,以至於夏蕭和阿燭都忘記時間,後者更是昏昏欲睡,不記得自己何時入的海,忘了自己要到哪去。
“快到了嗎?”
阿燭迷迷糊糊的問着,夏蕭在海里溫柔的回答:
“還沒有,睡一會吧。”
阿燭很聽話,真的睡了。昨晚的夜裡她見到兩個奇怪的小和尚和一個固執的老和尚,可他們都不會出現在他的夢裡,她像待在母親的肚子中,四周很黑,也很溫暖,她會時不時的說一些胡話,夏蕭則不厭其煩的一一回答。
只要有迴應,只要知道夏蕭在,阿燭就放心多了,她逐漸睡得沉了起來。可夏蕭沒有睡意,因爲心裡全是事,有些畏懼,可也激動。
夏蕭很久很久以前就想來南海之南,現在,他正朝那裡前去。會見到什麼呢?他不知道,也無法預測,可腦中突然閃過古老的殿堂和秉燈者的高大石像,那些場景似他親身經歷,可他想了許久也不記得自己在哪見過。
他在想那座古老的殿堂究竟在何處,這個場景,他也似在哪見到過。夏蕭想了許久,終於記起那場夢。在夢裡,他已來過這,現在他找尋着夢裡的足跡,不斷探尋着古老殿堂的所在地。
爲了追尋足跡,夏蕭離了深海。其實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可那種感覺像一種呼喚,令其來到海面。此時正是日上三竿的時候,天氣晴朗,夏蕭和阿燭躺在小獨角鯨的背上,在海面慢慢漂浮。
雙手結印,夏蕭想讓小語回去,她膽子小,不適合這片海域。見到撕開的空間,她就要進去,但回頭看了一眼夏蕭,滿是擔憂。
“沒事,回去吧。”
小語微點螓首,和三條大魚一同離開,他們便變得孤單起來。一頭鯨魚兩個人,他們不慌不急的前進,吹着小風,既有了些愜意。終於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短暫即永恆的安心令夏蕭一瞬覺得舒適。可究竟何時才能到那座古老的殿堂,夏蕭還不知道。
海水不斷在清澈和漆黑中轉換,夏蕭和阿燭一覺睡醒,眼前也還是海,和先前沒什麼變化。這是夏蕭第一次覺得大海如此寬廣,難知盡頭,可很快,小獨角鯨遊不動了,他受到某種空間的束縛,在原地扭動起龐大的身軀,發出的叫聲空靈而悲愴。
“小點點,怎麼了?”
阿燭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小獨角鯨,在其再次發出呼聲後結印令其歸去,本準備飛行的夏蕭發現受到某種力量的束縛根本飛不起來,風也駕馭不得,只能無力的朝海面落下。他原本以爲自己和阿燭要成落湯雞,沒想既站在海面。
“誒?”
阿燭還準備慘叫來着,可失去平衡的身子一下又站穩。她看向夏蕭,連忙朝其伸手。
“沒事,不會掉下去的。”
夏蕭拉住阿燭的手,帶着她慢慢朝南邊走去。
“快到了嗎?”
“應該快了,害怕嗎?”
阿燭如實點了點頭,可事到如今,已無退縮的路。她跟着夏蕭的腳步,一步未停,眼角的淚花也未乾。
“我倒不是怕危險,也不怕受傷,聲譽什麼的更不在乎,就只是怕死,我不想死。”
阿燭委屈巴巴的,將自己說笑了,可含着淚笑,難免令人心酸。夏蕭不知怎麼安慰她,只有將其摟在懷裡。阿燭能陪自己走到這,夏蕭由衷感激,可路未到盡頭,還需繼續走下去。
與藍天同色的大海變化異常,夏蕭眼中,終於出現一座殿堂。那座古老的殿堂只露出極小一道影子,可令夏蕭和阿燭欣喜若狂。
“快到了。”
夏蕭說罷,和阿燭慢跑起來,他們腳下的海面被踏起圈圈漣漪,乾坤逐漸變化,如黑墨一般。突然的改變令阿燭握緊夏蕭的手,後者看向她,與其保持在同一個節奏上。眼神不會欺騙人,夏蕭看向阿燭時,盡是憐愛。後者能看出來,所以才這麼堅定自己的腳步,即便下一步永遠都像會墜落黑海,他們還是一同朝古老的殿堂而去。
滄海如塵,乾坤芒電,一切不知是幻象還是現實,可夏蕭和阿燭都極力奔赴。殿堂越來越近,那種青銅色帶有無數斑斑鏽跡,可它散發出的波動似矗立萬年,神秘的令夏蕭和阿燭無法過多看透。
“奇怪……”
殿堂分明就存在於那,可夏蕭卻始終看不清,雖說正不斷變大,像離夏蕭越來越近,甚至像主動朝他而來,可殿堂應有正門和側門纔對,但它在夏蕭眼中,永遠只有一個模樣,只是一團模糊的光。
夏蕭好奇,阿燭卻覺得有些詭異。可下一刻,它風馳電掣而來,猛地移到他們身前。這一動,帶起滿是歲月的風,腐朽和塵土的腥臭令兩人作嘔,阿燭更是被嚇得躲到夏蕭身後,如見鬼一般。這種感覺,和掀開棺材看其中東西一樣令人畏懼害怕。可夏蕭還是目視前方,試圖將其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