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和阿燭無話不談,大概是因爲她們都知道,她所剩時間已不多。但夏蕭一人走出宮,不慌不忙的朝西城走去,少有的閒暇起來,於冬日暖陽中散起步。 шшш¤тtkan¤℃ O
現在還是不使用自身的力量比較好,夏蕭因此選擇步行。他有時忙碌於凡世,便嚮往繁多星辰。可每顆星辰中,又是一樣的凡塵生活。因此,夏蕭朝向蒼穹,打了個哈切,覺得人世就是如此,轟轟烈烈和忙碌雖好,令人印象深刻,可還是平淡居多。
走出重重紅牆,來到大街上,夏蕭見着釘滿獸皮的車隊前來。車隊上有旗幟,乃龍與狼的圖騰,那是勾龍邦氏的圖案,但此時出現在斟鄩並不奇怪。因爲城中本就有些勾龍邦氏的人,只是爲數不多。
沒有多搭理,夏蕭繼續往前走,卻聽着一道女聲,叫起自己的名字。街道中全是忙碌的人,唯獨夏蕭停下,他轉身去看,見車窗中有龍葵面孔。和勾龍邦氏那些高大的人比,這位嬌弱的公主實在太過瘦小,可她匆忙朝夏蕭跑來,停在她身前。
自復活以來,龍葵從符陣中看夏蕭,每次在斟鄩中走動時,都會看向四周,希望在人羣裡能見到那位英俊瀟灑的青年。可她一直沒見到,如今撐着車窗,心灰意冷的本以爲就此離去,再也不會歸來,沒想卻見到他。
氣喘吁吁之餘,夏蕭真怕這位公主喘不上氣,便說道:
“別急,慢慢說。”
“我們要回王庭了。”
“看出來了,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夏蕭語氣溫柔,沒了平常很多戾氣和冰冷。但這並非龍葵想要的,她想要的東西,已被夏蕭盡數給了阿燭,此時乾巴巴的站着,期期艾艾的說:
“新婚快樂。”
“多謝,你也早日在勾龍邦氏中找到歸宿。”
“會的。”
龍葵本以爲自己和夏蕭會有很多話說,沒想到此時見着,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尷尬的立着,連對視都不敢。其實他們之間,本就是遙遠兩條河流,只在一處交匯,現在又遠遠相望,今後再也無法靠近。
“快去吧,一路平安。”
龍葵微點螓首,身形微蹲,行了一禮。而後失魂落魄的回到馬車上,待馬車重新開始行駛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真的要離去。
看一眼路邊的夏蕭,他揮了揮手,目送他們離開。當人影在視野中逐漸變小,龍葵雖說前往自己的家鄉,但又覺得有些不捨。
很多情愫都沒有源頭,興許只是愛而不得的不甘。龍葵雙手伸向馬車裡的火盆,聽到城門處的交談聲,又聽車輪滾滾,就此遠離這座城。如果沒有意外,她這輩子再也不會來斟鄩,也見不到夏蕭。但再度相見也是支吾無話,不如今日不見,還能留個念想。
夏蕭想得少些,只是就着薄雲,披着暖光,行走在匆忙的街上。所有人皆忙,忙於恢復正常的生活。只有當生活不如意時,他們纔會想念曾經厭惡過的平淡生活。夏蕭不畏苦難,怎樣的生活都可過去,此時見無數人爲自己行禮,他也回禮,以此慢慢走回夏府,已是黃昏時候。
飛來飛去雖說便利,但總是覺得心裡浮躁了些,此次一走便是兩個時辰,心裡反而舒服很多。敲了敲門,管家來開時,見是夏蕭,欣喜若狂的回頭道:
“快通知老爺夫人,說夏蕭少爺回來了!”
見着婢女侍衛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行禮問好,夏蕭也笑了笑,道:
“都忙你們的吧!”
“少爺,阿燭姑娘呢?”
“和姥姥住在宮裡,我們剛把她接過來,今天她不來。”
管家點了點頭,又說:
“老爺和夫人他們在側廳喝茶,琢磨着你和阿燭姑娘的婚禮。”
“好,剛好我也去和爹孃說說。”
“薈月姑娘和謝毅皇子也在。”
“哦?那今天倒是湊齊了。”
見着跑在前頭的侍衛,夏蕭加快腳步,在爹孃一廳人剛知道自己回來便出現在他們眼中。
“蕭兒回來了!”
每當見着自己這寶貝小兒,蕭蓉都無比高興,上前將其抱住,還得仔細打量一番,看是否餓瘦了。夏驚鴻見着,雖也高興,可笑道:
“蕭兒馬上都成親了,你還抱,小心以後阿燭吃醋。”
“自己的孩子還不能抱啊?而且阿燭纔不會那麼小氣呢。”
蕭蓉嘟囔起來,令大家覺得好笑。夏蕭連連說能抱,又問大家是在商量什麼。
“當然是你的婚禮,我們剛商量好,你和阿燭先舉辦,我和薈月之後再說。”
夏旭說着,夏蕭看向她身邊的女子,親切的喚一聲薈月姐,笑容裡摻着許多複雜的情緒,更多的則是愧疚。當初發生在萬靈城的事,夏蕭一輩子都無法釋懷,不過聽說,姒營最近死在府中,但他心裡,依舊有些不好受。
對一名女子而言,自身的清白無疑是最重要的,但薈月在自己最美的年華,失了那樣東西。夏蕭不知薈月經歷了多少次絕望,可她此時挽着夏旭的手,笑容極爲甜蜜,似讓他不要擔心,往事已去。
“其實我挺想一起舉辦婚禮的,但一想,風頭都被你倆搶走了,我和薈月還是等一段時間吧!”
“不急,反正你和薈月姐還年輕。”
“也不小了,我還想趕緊抱孫子孫女呢!”
蕭蓉一直盼着那一天,那樣她每天就有事做了,可夏旭看向謝毅和夏婉,對娘說:
“娘,你該催婉兒,他們都成親這麼久了,是該要個孩子。”
“也對,你們該抓抓緊了。”
“這麼一說,已有三年多,是該要個孩子。”
夏驚鴻說話較少,此時一說,令謝毅和夏婉稍有些羞澀,但還是笑道:
“我們努努力。”
這種話題擺明來說總會有些尷尬,隨後,蕭蓉想起一件事,面露驚慌,但看一眼天空,天色已晚。
“對了蕭兒,昨日龍葵公主特地前來告別,說今日要走,但又不讓我們送。你現在去北方看看,說不定還能碰着他們。”
“不用了娘,我在回來的路上見到她了。”
“她同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簡單幾句告別後就走了。”
輕嘆一口氣,蕭蓉惋惜道:
“那也是個好孩子,就是命苦,自小沒了母妃,還體弱多病。那天在看你們戰鬥時,她突然身體不適,倒地不起。所有人都說她是裝的,罵聲不斷,可之後才知,原來體內是有半道符陣。你說她一個普通人,體內被藏有那麼強的力量,該有多疼啊!”
一廳中,點起的燈燭驅走夜色,顯得陰暗的房間變得明亮起來。其中的夏蕭正喝着茶,不知在龍葵身上發生過這樣的事,可城北數十里外,那支車隊沒有停息的趕路,離斟鄩越來越遠。
他們本準備明日再走,下午出發畢竟還是少見,可出於當前的局勢,他們還是早些離開爲好,畢竟一直在斟鄩,遭人白眼並不好受。斟鄩百姓嘴碎,夏家人是見識過的,那是怎麼都改不了的臭毛病。
不止斟鄩,各地人皆如此。這方面,人類遠遠沒有獸族做得好,說白了就是缺乏一頓毒打。若是好好教訓幾次,今後肯定再也不敢這樣。
許多離開,都代表着永遠,但也有些離去,只爲了下次到來做鋪墊。夏蕭對龍葵的關心程度並不高,相比之下,在一家人準備一同去吃飯時,夏蕭道:
“明日我想把阿燭和姥姥帶來,讓老人家也看看咱們夏府,好讓她放心。”
“她年紀那麼大,可有什麼忌諱?又有什麼愛好?需要我們提前準備什麼?”
夏府和很多府邸一樣,其中老爺主外,夫人主內。夏蕭若現在提出要求,娘肯定會一一滿足,畢竟阿燭就那一個親人,他們得好生招待纔是。可夏蕭想了一會,沒想出個所以然,才說:
“沒什麼特別要注意的,就當兩家人相聚,自然一些就好。”
“娘肯定給你安排妥當,讓老人家心裡舒坦。”
娘做事,夏蕭向來放心,可看着一桌子菜,夏蕭好奇問:
“斟鄩的糧這麼充足?”
“南商和天蒙運來一些,獸族又支援不少,這樣就夠了。等度過這個冬天,來年更多人將加入到農耕中,肯定能恢復正常時的樣子。再加上聖上有旨,糧產多者重重有賞,國庫收糧的價格也一再擡高,冬日都有不少農作物產出。”
“主要是有不少修行者也受聖上旨令,特別是帝軍,聽說皆於東南一帶耕作。”
爹和大哥的回答令夏蕭點了點頭,他知道姒易回來後大夏將不用自己再插手,可沒想到一切進行的這麼有條不紊,不愧是聖上啊,當真厲害。
“二哥,南國可有人回故土?”
“有!第一部隊剛回去探知情況,估計過幾日便有回信。”
“那就好。”
夏蕭懸在心頭的石頭,終於能完全放下。見他舉起筷子半天,沒有動米也沒有夾菜,蕭蓉連忙道:
“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夏蕭連連說好,當天下真正安定,他就只用考慮自己和阿燭的事。此後,便是即將到來的婚禮。大致時間是下個月,具體時間,就在明日定,這樣的日子他難以做主,得由長輩們定個黃道吉日,然後再通知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