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夏蕭和阿燭舉止親密,柳成雪便猜到他們的關係,只是不敢確定。目前看來,是自己孤陋寡聞,也沒想到夏蕭和阿燭既然不是情侶,而已結成夫妻。
“能看出來,我也只是好奇,還請大人不要見怪。”
即便柳成雪也想知道夏蕭的身份,可並沒有問出來,因爲怕惹到夏蕭。後者卻在等待阿燭的空隙中,主動說:
“其實我也不是夕曙世界的人,阿燭也不是!”
此話一出,當即將柳成雪驚到,他只算出阿燭乃神,因爲有掌控夕曙的力量,且知他會和阿燭一起前來,但沒想到既然還有這種事。不過他想知道,夏蕭說便是,這些事,柳成雪早晚都會知道。
“我們來自一個名爲大荒的四級世界,但也不是那個世界的本地人。說來好笑,我不知何等原因,從五級世界去了大荒,而阿燭,乃神界主神的神源,偶然出現在大荒。我們在那個世界登至巔峰,便來了這,建了荒殿。”
“大人的經歷真是奇特,在下佩服。”
“這有什麼可佩服的?”
“身爲一個修煉者,我佩服大人能擺脫原本世界的束縛。作爲一個男人,我佩服大人前來六級世界而非回到故鄉,這等豪情壯志,着實令人心生敬意。”
“我還以爲你佩服我能娶到阿燭呢?”
“大人和神靈大人郎才女貌,本就般配。”
夏蕭搖了搖頭,他還是清楚自己長相一般的。就算沒了鏡子,尿也不少,沒事就能撒出來照照。他只能算是中等長相,能和阿燭在一起,可謂高攀,即便被柳成雪誇,他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且道:
“若論般配,我怎麼都配不上她。她可是神,就算不使用神靈之力,源氣修爲也到十五重,只要她想,立即升到十六重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我一個小小的十一重,還只是初期,這麼和她比?”
什麼?夏蕭只有十一重實力?
這是柳成雪怎麼都想不到的,他原本以爲夏蕭的實力怎麼都在十三重,所以才那麼驚訝,可現在他親口所說,肯定不會騙自己。但只有十一重的實力,這麼避開自己的感知?他可連夏蕭的半點波動都感知不到,和阿燭無異。
似知柳成雪的想法,夏蕭當即說:
“我體內有阿燭的力量,所以你才感知不到我的氣息。”
“原來如此,那我更得祝福大人。”
“爲何?”
“因爲是真愛。”
夏蕭看柳成雪一眼,很快反應過來,且暗自呢喃:
“真愛還有你說?”
沉默當即開始,誰都沒有打破,因爲都在等阿燭醒來。預知未來可不簡單,夏蕭和柳成雪心中皆很期待,可不僅僅裝着這些。後者時不時低頭看一眼,又看一眼夏蕭,覺得這倆年輕人,當真是恐怖如斯。
無論是天賦實力還是自身的氣質,他們都乃上乘,骨子裡的謙卑更令柳成雪覺得他們前途無量。但這都不及夏蕭和阿燭對他的尊重,這是很多強者喪失的東西,但最爲吸引柳成雪,令十分自信的他,開始動搖自己看到的東西是否爲真。
關於未來,誰都看不準,柳成雪的確看到,但那些畫面是否能成真確不知道。有的事誰都說不準,說不定是因爲其他什麼事。夏蕭也曾覺得是那樣,因爲荒殿今後要搬遷,他看到的莫不是那時的場景?
這種想法剛誕生,就被夏蕭扼殺,因爲柳成雪說過,荒殿的毀滅發生在許久之後,那時的他已長白髮,便不是荒殿搬遷。因爲不說久了,十年以內,荒殿是肯定不會繼續待在靈初城。
至於那所謂的星空火焰,該是何等奇異的存在?
向來謹慎的夏蕭想到了星洋,也只有虛空獸能施展類似那樣的力量。這令他緊皺起眉,覺得星洋的異樣可能是一個潛在的巨大隱患。但是否正確,還得等阿燭醒來才能驗證。她是肯定能看到一些東西的,夏蕭相信她。
阿燭坐在寂靜的雪山上,四周空曠無聲,一切皆像陷入死寂,只有微涼的風縈繞在她身旁。
這風本寒冰刺骨,但不敢侵擾阿燭。她不會算卦占星,但閉眼便進入極深的境界,一切皆有變化,光怪陸離,煞是奇異。
那是神才能進入的極虛空,一切皆是阿燭從未見到過的景象。阿燭在裡面尋找,雖說有些笨手笨腳,但慢慢也算摸到自己和荒殿的軌跡。軌跡十分坎坷,阿燭腳踩混沌虛空,踮起腳尖去看。
這一看便是許久,她見到自己和夏蕭回到大荒,也見自己在大哥和薈月姐的婚禮上忙前忙後。以後種種,雖說阿燭看得不算特別仔細,只恍惚如夢,但總算把自己的人生提前參透。不過她要找的並不是這些,這些她自己會慢慢經歷,只是荒殿的未來究竟如何?
只有神,才能完全將自己的未來看透。阿燭如夢一般看了許久,終於到她想看的內容時,卻有些乏困。但她依舊想參悟天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突然,一道光直將自己包裹,然後是一望無際的星空,令阿燭看時無比迷惘。
這片星空中什麼都沒有,起碼阿燭什麼都沒看到。但她聽到高昂而幽長的聲音,像是空靈的鯨呼,直入人心。她轉過頭去,見一頭恐怖大鯨,既張開那大嘴,試圖將夕曙吞下。那等氣息直掀阿燭栗色的長髮,令其連打寒顫。
這鯨有些眼熟,不正是她的小點點?而那夕曙中,不說荒殿,整個世界都已淪陷。她一時無法相信,星洋怎麼可能做這種事?雖說那身軀龐大了些,是現在的成千上萬倍,可那獨角和那眼神,肯定是他。但他爲何那麼暴戾,爲何眼神中仍有神智甚至有些不忍,卻還做出這種難以理解的事?
心中萬般痛苦,但一道氣浪又來。那是足可衝擊整個星系的氣浪,也帶着一股血色的光,將整個星系包裹,令其中的時間暫停。而後,阿燭見一道流星遠去,但不知去何處。正當她前往夕曙,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時,極虛空裡捲起風暴,令她身形一陣偏倒,不知去往何處。
阿燭在掙扎,下意識釋放出極強的力量。而外界,一道氣浪猛地掀開,蔓延整個光禿禿的雪山山脈,令其崩潰,散爲成堆巨石。
這等驚天動地的聲響,當即駭到高空的夏蕭和柳成雪。因爲他們眼中,整個乾坤皆受影響,甚至空間都在晃動。柳成雪終於明白夏蕭和阿燭的苦心,也幸虧離得遠,否則光是這道氣浪,便可傷到他們。而現在,夏蕭毫不猶豫的去找阿燭,柳成雪卻慢了幾分,但還是受到動盪空間的影響,嘴角流下兩道殷紅的血。
這便是神的力量?柳成雪自問,可又告訴自己,這遠遠不及真正的神。不,應該說她沒有用出真正神靈的力量。無論是自己算到的還是此時見到的,柳成雪都很相信,阿燭便是神話故事中的神靈!
下降過程中,柳成雪心中可謂複雜,可夏蕭的實力本比他弱。但現在,前者卻跑得比他快。夏蕭於空中暢然無阻的下落,宛若雨滴,很快來到阿燭身邊,將其抱在懷中,滿眼都是心疼。
“沒事吧?”
之前和自己說話時,柳成雪可不見夏蕭這般溫柔,但現在單膝跪在二人身前,滿含歉意的說:
“抱歉,是我今日多嘴,才令神靈大人吃苦。”
“沒關係,只是窺探天機的懲罰。”
都說天機不可泄露,故意探知者,必定會受到懲罰。柳成雪是實力方面的懲罰,而阿燭是神,誰都不敢造次,便只是不痛不癢的虛弱和乏累,眼睛都快睜不開。
夏蕭爲其擦去額頭晶瑩豆大的汗珠,輕聲道:
“睡一覺吧!”
阿燭沒有力氣點頭,只是閉上了眼。現在無論她是否看到未來,夏蕭都不想讓其再看。生命的盡頭必定是死亡,即便永恆也是死亡。因此,夏蕭不再想探知未來的事,甚至有些後悔,之前本就不該讓阿燭這般冒險。
現在,在他揮手間,當即有殿主拔地而起。夏蕭將其抱到裡面,不至於一直在這破碎的雪山中。
之前淪陷的雪山有冰有雪,極度寒冷,殿中卻要暖和許多。這殿極爲寬大,於一屏風後有源氣所成的大牀,夏蕭將其放入後,催動自身微不足道的五行,只爲阿燭能好受些。他像回到孃胎中,四周的溫暖令其思緒漸無。
滿臉憔悴,嘴脣發白的阿燭令夏蕭暗自嘆了口氣。拉起屏風後才走到柳成雪身邊,和其一同坐在殿中。他們此時無事,也不知說些什麼。但夏蕭過了許久,才說:
“既然前輩有意加入荒殿,還請不要將此事亂傳。”
“在下知錯。”
“身爲荒殿的一員,你我都該相信阿燭。我們經歷無數苦難,也肯定不會止步於未來。”
柳成雪點頭,示意明白,其實他對未來的事,並沒有那麼在意,因爲他看得很開。在原本世界中,他已是神靈般的存在,可現在到了夕曙後,卻顯得微不足道。但能創造屬於自己的輝煌,即便數萬年後化作塵埃又何妨?
而且柳成雪隱約有種感覺,那就是眼前這位當即開始修行的夏蕭,今後或許會有屬於自己的光輝,而非一直在阿燭的光芒籠罩下。這是沒有原因,也沒有未來基礎的猜測,可柳成雪俊逸的面孔上,流露出無比自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