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幹各的活兒,秦穆好幾次都想張嘴跟她說話,但在目光觸及到她面無表情的臉時,那些話又被嚥了回去。
最後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唐蜜幹完活兒走了。
等秦穆走進屋裡時,唐蜜已經上牀睡着了,她裹在被子裡,只露出小半張臉,烏黑的長髮散落在枕頭上,襯得她的臉蛋越發瓷白細膩。
秦穆站在牀邊,悄無聲息地看了她許久。
那目光實在太複雜。
複雜得讓人心裡難受。
他抱起被子,照例打了個地鋪,湊合着過了一宿。
天還沒亮,唐蜜就被疼醒了。
她肚子疼得厲害,掙扎着爬起來,藉着窗外朦朧的月光,她一眼就看到睡在地上的秦穆,不由得愣住了。
這些天來,每晚都是等她睡着之後,秦穆才進來睡覺的,每日早上等她醒來時,他已經走了。
她原本還以爲他跟自己睡在一張牀上,只不過是因爲她睡得太沉,所以沒有察覺到他的來去。
沒想到,他竟然是壓根就沒有上過牀。
一想到這麼多天,他都是在地上睡的,唐蜜就忍不住心生愧疚。
雖說秦穆拒絕了她,但他並不欠她的,他沒必要爲了她而委屈自己。
更何況這裡是秦家,是秦穆的家,這個家裡所有的東西都屬於他。她只是個借住在這裡的客人,就算真要退讓的話,也應該是她退讓。
唐蜜抿了抿嘴,起身走過去,彎腰推了一下還在熟睡的秦穆。
秦穆立刻就醒了。
他看到唐蜜站在面前,連忙坐起身,因爲剛醒來,嗓音有些沙啞:“怎麼了?”
唐蜜讓他去牀上睡。
秦穆卻道:“不用了,我在這裡睡着也挺好的。”
他怕自己上牀後,會讓她感到不自在。
唐蜜卻非常堅持,她伸手去拽秦穆的胳膊:“今天都立冬了,地上肯定涼得很,你總睡在地上,會被凍病的,趕緊去牀上睡。”
見她還願意關心他,秦穆低落了快兩個月的心情,在此時忽然就變得輕快起來。
但他還是有些猶豫:“這牀有點小,咱們兩個人睡的話,怕是有點擠……”
“哪裡擠了?”唐蜜看着那張接近一米八的牀,非常無語。
秦穆低頭看着她,神情忽然變得非常認真:“你真的願意讓我上牀睡?”
“這牀是你做的,屋子也是你蓋的,你爲啥就不能上牀睡了?!”
“你之前生我的氣,我怕你討厭我……”
唐蜜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心思居然這麼細膩,有些哭笑不得:“我沒生你的氣,我是跟自己生氣來着,之前那些事情都是我一廂情願,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她說得非常輕鬆,但秦穆心裡卻有些不好受。
他試圖解釋:“我不是不願意,我只是不想讓弟弟們傷心,他們和我一樣,都非常在意你。”
“我懂,你是個好大哥,把四個弟弟照顧得都很好,我打從心底裡敬佩你。”
可惜她要的不只是一個好大哥,她還想要個好丈夫。
秦穆並不傻。
相反的,因爲從小經歷得太多,他的心思比其他人更加通透。
唐蜜話裡的意思,他一聽就明白了。
巨大的失望將他包圍,讓他心裡堵得慌。
唐蜜的肚子又疼了起來,她臉色一白,忙不迭地說道:“你快去牀上躺着,我肚子不舒服,要去茅房蹲會兒,等我回來你要是還沒上牀的話,我就跟你急。”
秦穆立刻說道:“你是病了嗎?要不要叫四郎給你看看?”
“不用,我走了。”
唐蜜隨手扯過兩張草紙,捂住肚子,飛快地朝外面跑去。
秦穆放心不下她,他擡腳追了出去,他看到唐蜜一溜煙兒地跑進茅房裡面。
他守在茅房外面,一動不動,像一尊高大的守護神。
過了許久也不見唐蜜出來,秦穆有些擔憂,但他又不好進去,只得試着開口問道:“媳婦兒,你還沒蹲好嗎?”
唐蜜的聲音從茅房裡面飄出來,顯得有些猶猶豫豫。
“是秦大哥嗎?”
“嗯,是我。”
又過了會兒,他才聽到唐蜜再次開口:“你能幫我個忙嗎?”
“什麼忙?你說。”
“我、我的小日子來了,你能幫我把月事帶拿來嗎?”
按照日子,這兩天例假應該會來的,唐蜜特意在褻褲裡面墊上了月事帶以防萬一,可是兩天過去了,例假一直沒來。晚上睡覺帶着它很不舒服,於是她就將它拿掉了,想着明早再帶上。
沒想到大姨媽會在半夜的時候突然造訪。
要不是剛纔肚子疼,她爬起來上茅房的話,她估計要到明早才知道大姨媽來了,到時候等待她的,很可能就是一牀的鮮血。
慶幸之餘,又有些窘迫。
剛纔她跑得急,只拿了兩張草紙,沒有拿月事帶。
隨便一擦,草紙就被鮮血給染透了,只能扔掉。
她蹲在茅房裡不敢動,怕一站起來就血流不止。
正尷尬的時候,秦穆的聲音忽然傳進來,她這才知道,秦穆一直守在外面。
雖然這事兒有點臊,但唐蜜還是硬着頭皮開口向他求救。
隔着門板,她不知道外面的男人是什麼反應。
反正沒過多久,一隻拎着月事帶的大手,就從門縫裡面伸了進來。
唐蜜活了兩輩子,頭一回碰到這麼尷尬的事情。
她飛快地說了一聲謝謝,接過月事帶,墊到自己的褻褲裡面。
這月事帶是她自己縫的,外面是棉布,裡面塞了棉花作爲填充物,用着還算舒服,但不如衛生巾方便。
每次用完了還得把它洗乾淨,家裡都是男人,她不好將月事帶曬在院子裡,只能掛在屋後面的角落裡。
收拾妥當之後,唐蜜方纔走出茅房。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見他面色如常,似乎並未將剛纔的事情放在心上。
這樣反倒讓唐蜜心裡稍稍鬆快了些。
“剛纔,謝謝你。”
秦穆觸及到她的目光,心跳如擂,但面上卻依舊鎮定自如:“不用。”
唐蜜去院子裡打水洗手。
秦穆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等她擦乾淨手,兩人回到屋裡,肩並肩躺在一張牀上。
當然,是每人一牀被子。
唐蜜縮在溫暖的被窩裡面,很快就把剛纔那點尷尬拋到腦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秦穆卻睡不着。
他看着牀頂上的雕花,心裡還在回想剛纔發生的事情。
越想,臉上就越燙。
秦穆:哎呀,剛纔摸了媳婦兒的月事帶,好羞射哦~(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