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楊天感一揮袖,不理會天空以及山腳下的衆人,徑自飛回了承樞峰上的餐霞閣。
三山大總管、全權處理所有事務的提溜轉,這回可徹底抓瞎了。它也看不慣楊天感,希望能把他趕走,最好走了就永遠沒臉再回來,但是出了這樣的爭端也是它的責任。
還有一個後果是最令人擔憂的,萬一徐妖法鬥法輸了,連累十大妖王都離開了青漪三山,那事情可就麻煩了,等梅振衣一出關,提溜轉根本無法交代。這小鬼實在沒辦法了,就算打擾梅振衣的靜養受責罰,也要稟報這件事,於是它硬着頭皮去了隨緣小築。
知焰服用九轉紫金丹,必須閉關清修不能隨意走動,而梅振衣是因爲鬥法時神氣耗損過巨,一時動不得神通法力,故此在隨緣小築中閉關靜養,同時與谷兒、穗兒一起爲知焰護法,其實他是可以出關的,山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梅振衣也被驚動走出了隨緣小築。
梅振衣首先來到聽鬆居,與徐妖王一樣,他今天也手持一把小巧的摺扇,找到徐妖王勸說了半天,徐妖王卻道:“梅公子,可是那楊天感主動找我單挑的,我若不迎戰就等於認輸,難道就讓我這樣卷着鋪蓋走路嗎?我可是你請來的客人,又是爲了幫你,這麼勸我可太不講究了!”
梅振衣趕緊解釋道:“徐兄不要誤會,那楊天感來自天庭仙界,師傳妙法相當了得,他手中有一件神器叫作寒霧針,在有形與無形之間,種種妙用十分詭異,我是怕徐妖王會吃虧啊。”
神器這種東西在仙家高人看來也並非那麼珍惜罕見,能隨神念化身變幻的法寶就可稱神器,梅振衣手中的拜神鞭、妖王扣、照妖鏡、魚骨劍、盤古葫蘆等都法寶是神器,但神器的威力和用處是不一樣的。
楊天感的寒霧針當然不如紫電、青霜劍那麼威力強大。但也是一件很不錯的法寶了。徐妖王的修爲也許與楊天感差不了太多,但他手中可沒有像樣的法寶,真要打起架來一定會吃虧。
就算梅振衣把魚骨劍或拜神鞭借給他用,所修法術不同,修煉過程中使用法寶的習慣也不一樣,不可能發揮最大地威力與妙用。恐怕也對付不了楊天感。關於寒霧針的妙用以及鬥法時的變化梅振衣講了很多,就像在嚇唬徐妖王。
楊天感的這些事梅振衣是怎麼知道的?當然是聽知焰說的,他最後道:“請問徐妖王,你憑什麼與楊天感相鬥?我看還是算了,我也不希望你萬一不敵要離開青漪三山,這就去勸說天感仙人收回鬥法之約,你們兩家停手罷鬥如何?”
徐妖王聽得直眨眼,憋了半天氣哼哼地一揮手中摺扇:“他有神器又怎麼樣,我一扇子把他拍趴下。”
梅振衣奪過他地摺扇道:“這算什麼法寶。仙人相鬥。豈可如此兒戲?你還是找另外九位妖王好好商量一下。”
徐妖王劈手又把梅振衣手中地摺扇奪回。還在那裡嘴硬:“話已出口。我怎能首先怯戰?他真要和我鬥。就算用腳丫子踹。我也要把那姓楊地踹下方正峰!”
梅振衣嘆息道:“我這就去勸說天感仙人。若這一場鬥法實在不能免。我會請一位金仙來此坐鎮。同時也爲鬥法仲裁。……十天後知焰閉關正在緊要關頭。我需小心守護一刻也不能離開。恐怕就無法到場觀摩了。”
梅振衣說完這番話就離開聽鬆居去勸楊天感了。他剛出門就聽徐妖王驚呼一聲:“呀。這是什麼?寶貝啊!”緊接着就突然止住了聲音沒有再說話。
梅振衣勸說楊天感。這位楊仙人當然不肯收回成命。他只說那徐妖王一再找茬實在忍無可忍。況且話已出口斷無收回之理。梅振衣只好說道:“前輩一定要鬥法。那就注意只是切磋印證高下。莫要傷人。十天後知焰閉關修行正在緊要關頭。我無法到場。只有請清風仙童前來坐鎮仲裁。這位金仙想必你也聽說過。就是當年地聞醉山清風。”
楊天感當然聽說過清風。甚至還見過面。想當年清風攜明月離開聞醉山來到妙法羣山外。遇見妙法門掌門天意帶着一批門人攔路。其中就有楊天感。那時他還沒有成就仙道。來蕪州之前。楊天感就知道清風也在這裡。他一直想搞清楚清風與梅振衣究竟是什麼關係?
到現在他只知道清風救過梅振衣,而梅振衣送了清風一座山爲修行道場。至於其它的事情,沒人告訴他。他也沒見過清風。今天他總算知道了一件事。方正峰上那一鞭子是清風抽下來的。他甚至有點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再硬闖方正峰絕頂,徐妖王那一嗓子也算是給他解了圍。清風在崑崙仙境威名赫赫,可不是好惹的。
十天後,就在那夜知焰與梅振衣鬥法的方正峰平臺上,又有兩人要鬥法切磋,這回換成了兩位真仙,還有一位金仙來坐鎮仲裁。這種難得場面,誰不想來開開眼界?青漪三山中幾乎所有地修士都到場觀摩。
也不知是誰把消息放出去的,東華門的積淵掌門、丹霞派地幾位長老,包括龍虎山的掌門張士元與兒子張修,都帶着門中最重要的弟子趕到了青漪三山。另外還有一批以前與梅家沒打過交道的世間各派高人,聞訊也特意趕來觀摩仙家手段,宛若世間修行界的一場盛會,唯獨此地主人梅振衣與道侶知焰沒有露面。
張果與提溜轉率領一僕人忙着招呼客人,甚至在廣場兩側擺上了茶几和板凳,放上茶水招待各位修行同道,熱熱鬧鬧的就像召開一場茶話會。山外來客都坐在廣場的左側,龍空山的妖王及僕從還有青漪三山中的梅家修士都坐在廣場地右側,廣場正面絕壁下站着仙童清風。
楊天感並沒有和圍觀的衆人打招呼,正午時分他飄然落到廣場中,向清風一抱拳道:“仙童,妙法羣山一別,沒想到能在此地重逢。小仙有禮了!多謝你來此仲裁。”
清風只是淡淡一點頭:“楊天感,聽說你開口約戰龍空山來的徐妖王,梅振衣非要請我來做仲裁。我沒什麼好說的,一是不得斬對方化身,二是不得波及場外圍觀的衆人。……徐妖王,你聽見了沒有?”他向遠處還坐在那裡喝茶地徐妖王問道。
徐妖王趕緊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場中行禮:“聽見了!”
清風一擺手:“那好。你們自己看着辦吧,可以鬥法了。”他到是乾脆,一句廢話都沒有。
提溜轉看着清風與楊天感心裡直想樂,那楊天感一副冷傲的樣子似乎高高在上,但站在清風的面前是那麼的彆扭,就連那冷傲地臉色彷彿都成了一種拙劣的模仿。在清風身上看見地是真正的超然氣勢,如風般淡而無形,而楊天感的架子明顯是刻意端出來的。
楊天感大慨也覺得站在清風面前有點彆扭,行禮退後轉身走到場中。與徐妖王面對面而立,中間大約隔了三十丈的距離,向周圍朗聲道:“道不同不相與謀。這位龍空山來的徐妖王揚言,不欲與我同處一地,那麼就以鬥法定去留。不論誰勝誰負,此事到此爲止,不得再糾纏恩怨,我妙法門也不會因此而計較其餘。”
“不就是打個架嘛,你贏了我走,我贏了你走,我就是看你不順眼而已。有必要扯別的嗎?說完了沒有,可以動手了嗎?”徐妖王大聲打斷他地話。
楊天感昂然而立,一手背後一手前伸,很有派頭地說道:“請吧,讓我領教你地神通手段。”
他讓徐妖王先出手,以顯示自己地高人風範,正在那裡凝神關注徐妖王會亮出什麼法器施展何種法術?不料徐妖王嗷的一聲叫,身形就似電一頭就向他這邊撞了過來。
這哪裡是仙人鬥法,分明就是市井中地頑童撒潑打架。難道這位仙人要和對方抱在一起扭打摔跤?圍觀的衆位高人眉頭都是一皺,然而下一瞬間神情又皆是一肅。
只見徐妖王身形如電射大約衝出了十丈遠,不是能看得清他的速度,而是從他立足之處到十丈外有一道視覺殘留的虛影,然後他的身形就憑空消失了。與此同時,三十丈外楊天感面前虛空中突然伸出一個拳頭,迎面直搗打向他的鼻樑,徐妖王的身形露了出來。
世間法的極致,穿行色界的神境通。只有已成仙道之人才能變換地如此自如。楊天感猝不及防。這一拳正中他的鼻樑,然而仙人畢竟不是市井之徒。這一拳似打中又像沒有打中,楊天感的身形似乎隨拳勢而消散,在三尺外又重新出現。
徐妖王可一點都沒放鬆,當即身形前躥又成虛影,三尺外虛空中又是一隻拳頭揮了出來,仍然打向楊天感的鼻樑。……接下來一瞬間,場面陡然就起了變化,除了清風之外,幾乎所有人都看不清了。
只見百丈方圓之內,到處都是楊天感,到處都是徐妖王,到處都是揮舞的拳頭。有的身形是在不同地方同時出現的,有的身形只是道道交錯閃現的殘影,沒有一點聲音,連風聲都沒有,只有徐妖王揮舞着拳頭追着楊天感地化身變換亂砸,場面看着讓人暈眩,有一種神識錯亂之感。
瞪大眼睛看好戲的梅大東不知不覺突然腦袋一昏身體一軟,旁邊的梅毅扶了他一把,低喝道:“修爲不足,莫看得太專注,會把你晃暈的。”
楊天感心中那個氣呀,他爲了顯示高人的風範,讓徐妖王先出招,沒想到這廝根本不亮法器,運用仙家修爲神通卻以市井無賴的打法,直接移形換位一拳打到眼前,這要是讓他打個跟頭豈不是顏面掃地?
他施展移形換位之法企圖暫時甩脫,不料徐妖王也同樣隨着他移形換位,搶佔了先機竟然讓楊天感沒有緩手的間隙,法寶妙用以及種種手段都來不及使出。兩人此時完全是在比仙家身形變換,楊天感的修爲不在徐妖王之下,但讓徐妖王佔了先機就很難緩下來。
自從他楊天感修行道法之日起,就從來沒與人這麼鬥過。凡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仙家高人也不會這麼“無賴”。他以前在門中與人鬥法切磋時。都是雙方站好方位亮出法器,晚輩先行禮出手,各施妙法你來我往,做夢也沒想到成了仙之後,還能碰見徐妖王這種打法。
楊天感不知道,徐妖王平時在龍空山中與那些妖精扭打胡鬧慣了。就是這麼打架地!而且梅振衣說地對,徐妖王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法寶,十大妖王中像程妖王地法寶是他元身頭上的角,而姚妖王地法寶是妖丹玄牝珠和大尾巴,徐妖王沒煉成這些,只仗着仙家神通變換仍然是打架的招式。場外觀戰的不少晚輩弟子已經頭暈目眩,不少人在長輩的提醒下都把眼睛閉上,場中的身形不僅晃眼睛而且還能晃神識。兩個人打架,竟然能在百丈方圓內能打出人山人海的效果。也是難得地奇觀啊,這一片空間似乎都被無數的身形閃滅給扭曲了。
假如梅振衣在此地觀戰也會皺眉頭的,他事先已經提醒過徐妖王。楊天感的隨身神器寒霧針在有形與無形之間,近身施法最爲詭異,不要貿然欺身太近,要以移身換位之法避開保持距離纔是上策。
不料這番口水白廢了,徐妖王一上來就是近身揮拳,逼的楊天感連寒霧針都祭不出來。
這兩人移形換位、分身遁影,徐妖王追着楊天感揮拳頭,一糾纏就是半個時辰。徐妖王無所謂,但楊天感有些繃不住了。被一個山野妖王揮着拳頭追着滿場亂打這麼長時間,看上去狼狽的是他,不得不使出絕招了。
只聽場中傳來砰的一聲響,就像有什麼東西砸中一面沉悶的巨鼓,接着就聽見徐妖王發出哈哈半聲大笑。楊天感的虛影一收現出身形站在離場中央幾十丈遠地地方,然後徐妖王場的虛影消失殆盡,人也看不見了。廣場中央五丈方圓內有點點寒芒閃爍,似乎還在空中不斷變換着方位,中央是一團霧氣。這霧氣是朦朧透明的。透過它可以看見對面坐地觀衆,奇異的是視線能穿過,神識卻無法穿越感應到對面,這一片空間被楊天感施法封閉了。徐妖王應該在霧氣中被寒芒包圍,但別人卻看不見他的身形。
觀衆中只有修爲最高的少數幾位前輩看清了剛纔發生的事情,到處閃現的虛影中,徐妖王一拳打中了楊天感,把他打飛了幾十丈遠落地之後分身幻影盡收。徐妖王發出哈哈大笑,然而隨即清況陡變。
楊天感拼着損失顏面。讓徐妖王打中了一拳。打得他神識一渙幾欲跌落塵埃,凝聚護身法力硬抗落到幾十丈外才站穩。他向後飛的同時。袖中飛出無數道針尖似的細小寒芒,凝聚在一起就像一片閃光的霧氣,徐妖王哈哈大笑間正好一頭撞進霧氣中,接着身形隱去也沒了聲息。
楊天感地神情有些狼狽,神色也凝重了許多,站在那裡形過了片刻才略帶得意的開口道:“徐妖王,你已被我的寒星陣困住,若無法脫身,就認輸吧,我自會放你出來。”
從霧氣中傳出呵呵呵一連串的笑聲,不知道的還以爲誰在撓徐妖王的胳肢窩,笑聲在方正峰上回響,只聽他笑道:“行啊,你真有兩下子,就這麼把我困住了?你也別得意,鼻樑有沒有被打斷啊,流沒流鼻血?讓大家看一眼。”
楊天感的鼻子差點沒給氣歪了,同時心中也是一驚,徐妖王被自己祭出的神器寒霧針化成的寒星陣所困,他說話應該只有自己才能聽到,對方怎麼能把笑聲傳出來呢?難到他另有護身之法,雖困在陣中,神識運轉卻不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