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下午的時候,靈水嶺的上空便是晴空萬里,陽光照在了壩子裡,微風吹過,水面波光粼粼。
福生已經回了屋裡,將雨水打溼的衣服都換了下來,塞進了門口的桶子裡,拎着便要往外頭走。
“嫂子……”迎面便撞見了翠娥,福生顯得有些尷尬。
翠娥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頭髮也已經整理好了,她的臉色看起來好了許多。
“給我洗吧!”翠娥說着,便要從他手裡接過桶子。
“嫂子,還是讓我自個洗吧!”福生連忙推開她的手,笑了笑說道。
“給我吧!”翠娥說着便從他手裡接過了桶子,朝他屋裡頭望了望說道,“你就好好看你的書吧。”
福生嘿嘿地笑了笑說道:“曉得了!”
翠娥甜甜地笑了笑說道:“福生,那你忙着,我洗去了!”說着便急匆匆地走開了。
“哎!”福生應了聲。
晌午的那場雨下得着實大,福生去找翠娥的時候,他見着翠娥當時那一刻,心裡竟然有種心痛的感覺。她的臉色蒼白得如紙般,發白的嘴脣也難看到血色。
也難怪,翠娥渾身已經被澆透了來,而且在小瓦房裡等了好些時候,自然是冷得不行。
當福生聽到翠娥下這麼大的雨,在壩子裡還沒有回來的時候,福生的頭腦裡只有一個想法,他如今是屋裡唯一個能經事的男人,這個時候送傘的人難道還能是他那個傻哥哥,或者是他那個只有一把老骨頭的爹?
在沒有看到翠娥的那個時候,福生心裡頭是焦慮的,那種沒有見着親人的焦躁,而當他發現翠娥站在小瓦房下面的時候,他的心裡又一種難以掩飾的喜悅,那又像是一種親人久別重逢的感覺。
對,是見到親人的感覺,是一種知道親人安全的踏實感,更確切地說,是爲嫂子找着了避雨的地方而感到安心。
翠娥就那樣倚在了小瓦房裡,戰慄的就像是一顆在雨中飄搖的小草。也就是在那一刻,福生鼻子上涌起了一陣心酸,便牢牢的將翠娥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從那一刻起,福生的腦子裡是空白的,他不曉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只是想把自己懷裡的這一片嬌弱用自己的體溫慢慢捂熱。
翠娥擁在了她的懷裡,她的身子冰冷得似乎都沒有一絲氣息了,她是倚在福生的懷裡,也沒有說話。
小瓦房的地面上開始漾起水來,這場下得急切的雨,似乎要把整個靈水嶺下個溼,下個透。紛紛揚揚的大雨籠罩這個小瓦房,它狂妄地從天而降,要把小瓦房給吞噬了去。
孤零零的小瓦房在雨中有些瑟瑟發抖,可是一個身子卻已經被一個身子慢慢捂熱。
雨的瘋狂勁兒漸漸地退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天色也漸漸亮了起來,烏雲褪去的天空竟然有了一絲柔柔的陽光,這就是靈水嶺裡頭的人都愛說的“太陽雨”。
“你……你好些了麼?”福生糾結了很久,想想還是沒有喊出她的名字。難道他能那麼自然地喊這個依偎在自個懷裡的女人作嫂子?
“嗯,好多了!”翠娥點了點頭,便從他的懷裡站了起來,她低着頭將散落在臉頰旁的一縷頭髮輕輕地掛在了耳側。
福生擡頭望了望天說道:“雨……雨小了,好像還出太陽了!”他的舌頭竟然還打着結。
“嗯呢。”翠娥望了他一眼應道。她的臉上漸漸地恢復了血色,而且還泛起了一絲殷紅。
“我們回去吧!”福生遲疑了一會說道。
“嗯呢。”翠娥依然只是點頭。
福生連忙蹲下身來,抓起他帶來的那把傘,用力撐開來,便遞給了翠娥說:“嫂子,你拿着,你回去吧!”
“那你呢?”翠娥問道。
“哦,我沒事,雨小呢。你先回屋吧!”福生笑了笑說道。
“嗯呢。”翠娥點了點頭,便抓起了放在一邊的竹籃子。
“嫂子,竹籃子你給我拿着吧!”福生連忙接過了她手中的竹籃子。
翠娥點了點頭,慢慢地朝壩子下面走去……
小瓦房裡,翠娥就那樣緊緊地貼在了自己的懷裡,福生竟然有種錯覺,這個女人原本就應該是屬於自己的,他多想保護她,然後柔柔地喊她一聲:翠娥。她柔軟的身子讓福生的心也開始咚咚地跳動了起來。福生原本就是個男人,如此一個嬌弱的女人倚在懷中,心怎能不狂跳?
她只是我嫂子!福生又一次在心裡頭告訴自己。
就比如這個時候,福生的心裡頭平靜了許多,他只想讓把自己的腦子放空來,不再去想那麼多。
剛纔那個去幫自己洗衣服的女人,只是嫂子!他告訴自己,可是他發現現在想讓自己去相信這個事實,似乎又有些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