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嗎?”黑暗中,翠娥壓低着聲音,緊張地問道。
“嗯呢。”徐泉林應道,聲音裡也盡顯緊張。
“像是我公公!”翠娥說道。
“嗯?!不會的!”徐泉林應道。
“他的聲音像……”
“娥妹,莫擔心,不會是他的!”
“他興許是回來了!”
“嗯?”徐泉林聲音裡帶着疑問。
“他昨兒個出門了……他經常來後山放野味……”翠娥說道,“這下咋辦,這下咋辦?他曉得了,他曉得了!”語氣裡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在裡頭。
“娥妹,莫擔心,沒事的,沒事的!”這安慰顯得蒼白而無力。
“真的是他的聲音,我能聽得出來!”說話聲開始顯得語無倫次而惶恐。
“娥妹……莫擔心!他要是曉得了,我就帶你走!”徐泉林堅定地說道。
“他曉得了,他曉得了!”翠娥開始有些魂不守舍,“我要回屋,我要回屋了!”
“娥妹,莫怕!莫怕!有哥在!”徐泉林說道。
就在剛纔那時候,槽檻口的草劇烈地抖動着,毛竹竿子往洞裡頭探得更深入的時候,蠟燭突然就熄滅了!似乎這蠟燭也在垂簾這對在槽檻裡頭失魂落魄的男女。
槽檻裡遁入了黑暗……但是槽檻口的動靜卻越發地大了些,那個喉嚨裡帶着毛竹味的男人像是要走進來了!
好在那個男人並沒有要走進來的意思,他只是用個手電筒往裡頭照了照……
手電筒有些接觸不良,就在它從徐泉林晃過的那一下子,它便滅掉了,接着便是一陣陣沉悶的聲響。那是男人在拍打手電筒的聲音,然而慶幸的是,那個手電筒沒有再亮起來!
徐毛子問翠娥,他這一問卻是讓翠娥心驚肉戰。
“嗯呢。”翠娥應道,應得很弱。
“往後去他屋裡,給他娃子捎點吃的過去!”徐毛子沉沉地說道。
徐毛子說的這話,無疑就像是一枚重磅炸彈般,炸得翠娥心裡開了花。原本翠娥想的是,徐毛子定是發現了她和徐泉林在槽檻裡的事情,這會正準備發難了!畢竟是靈水嶺裡的女人,自己和別的男人一起偷情的事情被別人發現了,那定是不光彩的事情,更何況還是被自己的公公發現了。翠娥的心裡亂着,腦袋裡發着麻,她真不曉得自己該咋個辦?拽着的手掌心裡已滿是冷汗!
徐毛子這話無疑就像是“山路十八彎”,竹竿子一陣子亂敲,就是不敲在點子上的。翠娥曉得這是徐毛子說話的風格。
畢竟徐毛子做了幾十年的大隊書記,他說話辦事的風格自然是不會“落入俗套”的。比如說,先前徐毛子剛任大隊書記的那陣子,徐義才他爹屋裡頭突然死了一頭豬,就到大隊裡找徐毛子,硬是要徐毛子給揪出“兇手”。徐毛子對徐義才他爹做了一番“安撫”工作,把他給安撫回去之後,便沒有什麼下文了。靈水嶺裡頭的人感覺這個事情又點不大對勁,看徐毛子不緊不慢的樣子,大夥背地裡就議論說:徐毛子看來壓根就沒有想過要找出在徐義才他爹豬欄裡投毒的“兇手”的意思,徐義才他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幾次跑到大隊上找徐毛子,幾次竟然還找到徐毛子屋裡頭,說徐毛子這大隊書記當得不夠格。雖說靈水嶺裡頭的人都對徐毛子是敬上三分的,可是這人要是着急上了火,不管是徐毛子還是李毛子的,啥樣難聽的話也是能夠說得出來的,這徐義才他爹就是這樣,在靈水嶺裡頭就說這樣的話:你徐毛子就是蹲着茅坑不拉屎,你要是解決不了問題,就趁早下臺!這話傳到徐毛子媳婦耳朵裡,這可讓他媳婦好生一陣氣憤,幾次想找徐義才他爹理論,都被徐毛子給拉住,這讓他媳婦滿肚子憋着氣,渾身上下冒着氣兒,都快成篩子了!
徐義才他爹那陣子攪得滿靈水嶺裡硝煙四起,四處兒說着徐毛子的壞話!可是徐毛子卻像是沒聽見似的,沒個沒事人兒似的去大隊裡上班。
大夥兒都說,徐毛子這下一屆的大隊書記看來是坐不住了。可是後來,往徐義才豬欄裡投毒的人被抓住了,抓住兇手的這個人不是別人,卻是徐毛子!
原來徐毛子這陣子一直按兵不動,忍氣吞聲,其實就是不想打草驚蛇,讓那個使壞的人給放鬆警惕,以爲他徐毛子壓根就沒有意思要管這茬子事,不想他卻暗中調查,硬是在徐義才他爹屋外頭蹲了滿滿一個月,把那個還想來使壞的人給逮了個正着。
自從那事之後,靈水嶺裡頭人沒個人不服徐毛子的,更服的自然是徐義才他爹了!
靈水嶺裡頭人都曉得,徐毛子是個有水平的人,他就算是眨眨眼睛,咳嗽咳嗽,那裡面興許也是有學問的。
這回徐毛子跟翠娥說這事,裡頭興許也是有“學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