壩子裡頭倆十四五歲的男娃子坐在壩堤上朝水面上飛着石子。
光滑的鵝軟石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在水面上跳躍着,而後沉入水底。
倆個人耍累了,嘴裡叼着根狗尾巴菜,並肩躺在了壩堤上。深秋的天吹在臉上,涼爽清涼,倆個人愜意了不得了。
“哎,福生在想啥呢?”
“嘿,沒想啥!”
“嘿,我看不對,你心裡一定有啥心事!”
“沒有!”
“我不信!你小子有啥事情還不告訴我,真不夠意思!”
“真沒事!”
“你是不是瞧上哪個姑娘了?”
“泉林,你瞎說個啥啊?懶得理你哩!”福生沒好氣地說着,便轉了個身背對着他。
“哎,看來真是看中哪個姑娘了,快跟我說說,是誰啊?”泉林不依不饒地問道,他坐起了身來,晃動着福生的肩膀。
福生被他攪得有些不耐煩了,也坐了起來,瞅了他一眼說道:“那我告訴你,你莫和別人說去!”
“那當然了!我咋會和別人說呢,你放心吧!”泉林興致勃勃地說道。
“王叔屋裡的!”福生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
“哦,你看上翠娥了!”泉林驚訝地喊道。
“你瞎嚷嚷啥啊?要被人家聽見了,我可咋辦?”福生連忙撲了過去,掩住他的嘴不滿地說道。他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下,才挪開了他的手說,“你可莫給我張羅出去咯!”
“哎,你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泉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
福生瞅了他一眼,說道:“你保證?”
“我保證!”泉林舉了舉手說道。
福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從他的臉上找到了一絲真誠,他放心下來。
“哎,福生!翠娥雖說人長得好看,可卻是個冷美人呢!你和我說說,你歡喜她啥?”泉林笑着說道。
福生瞅了他一眼,沉吟了一會說道:“我歡喜她心眼好!”
“嗯,她是個好姑娘!”泉林贊同地點了點頭。
“哎,她也挺可憐的!之前老王叔在世的時候,她倒還能說笑,老王叔去世後,就好少看到她笑了!”
福生嘆了一口氣說道。
“是啊!真是挺可憐的!”泉林也嘆了一口氣說道。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自己也是父母雙亡,被叔叔養着。福生這麼一說,他不由地也傷感了起來。
福生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不合適了,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泉林,咱們莫說這些不高興的事兒。說點別的!”
泉林望了他一眼,說道:“嗯,說些啥啊!”
福生拍了拍他肩膀說道:“你別光顧着說我啊,你倒是說說,你瞧上哪個姑娘了?”
“嘿嘿,我還沒有呢!”泉林笑着說道。
“你糊弄我吧!我都和你說了,你卻不和我說!你纔不夠意思呢!”福生不滿地說道。
“我真沒有!”泉林急着說道,漲得臉都有些紅了!
“你咋就會沒有呢?學堂裡成天圍着你的那幾個姑娘,你就沒有一個歡喜的?”福生狐疑地說道。
“你是說清香她們?”泉林笑着問道。
“對,對!就是清香!”福生抖着手指說道,他提高了聲音,努力地在驅走剛纔的話題帶來的傷感。
“我和她沒有啥啊!”泉林低沉地說道,他似乎還沒有從陰鬱的情緒中走出來。
“我看她很歡喜你啊!”福生坐進他的身來,笑着說道。
“她啊,太大大咧咧了,我不習慣!”泉林笑着說道。
“哦,那你歡喜哪個?”福生問。
“沒有!”
“應該有吧!”
“真沒有!”泉林搖了搖頭說道,他看了眼福生說,“你歡喜翠娥,你和她說了麼?”
“嘿,沒有!”福生傻笑着說道。
“你不和人家說,人家咋曉得你歡喜她的!”泉林說道。
“我要是和她說了,還不要把她給嚇着啊!”福生說道,“再說了,我爹要是曉得了,還不要把我屁股打開花咯!”
泉林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他故意板着個臉,粗着聲音說道:“徐福生同志,你毛還沒長全,就歡喜人家翠娥,我代表組織上批評你,望你認真改正!”
福生一聽,也樂了起來。泉林這不是在模仿自己爹徐毛子講話麼,他伸手就要來抓泉林膀子,哪知泉林靈巧地就像猴子一樣敏捷地跳了起來。
“哎,泉林,你莫跑啊!你笑話我,看我咋收拾你哩!”福生在他身後邊追邊喊。
“哈哈哈,你追呀!”泉林在前面邊跑邊回頭看。
“你站住,莫跑呀!”福生喊着。
壩子裡頭,秋風送爽,微風吹拂湖面泛着層層波浪,林子隨着風呼啦啦作響。兩個男娃子邊跑邊喊,笑聲一路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