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的戲得接連唱上五個晚上,翠娥倒再也沒有心思去戲臺子看戲了,這幾天吃過飯,就早早地閉了屋,在屋裡看娃子。
徐毛子媳婦這陣子唱戲倒像是過足了癮兒,自從頭天晚上唱了個角兒後,這後頭的戲更是場場不落。她這嗓子是不是真的好呢,嶺裡頭的人倒是心裡有數,倒是有人說,徐毛子媳婦這化上了妝,那也不比那些年輕媳婦兒差,就衝着這點,她更是全身兒都是勁。
婆婆公公都去戲臺子了,春妮一到晚上也不在屋裡頭,翠娥更是沒有個能說說話的人。
這說到春妮的事兒,前段時間差點就沒把翠娥的魂兒給揪了去。
春妮一賭氣,就說要回娘屋裡頭睡去,這個事兒放在往日裡倒也不覺得稀罕,可是偏偏就發生在“暖房”的那時候,這怎麼就不讓翠娥心急呢?
那天晚上,翠娥回了自個兒屋之後,起先心裡都着急地不得了。
她心裡急呀,這個時候要是春妮不在屋裡,這正巧又碰着公公婆婆去串門,這個事兒要是給曉得了,那可不得了。
可是後來,她不心急了。她臉上開始紅一塊,白一塊的,額頭上都溢出汗來了,全身有種被擰巴在一起的難受。
那個晚上,隔壁福生房裡有動靜了,而且動靜還不小。
起先只是聽見,有女人哼哼哈哈地喘息聲,接着就是竹板牀依依呀呀地晃動聲和男人粗壯的呼吸聲。
那個女人的聲音至今還在翠娥的耳朵邊盤旋着,就像是一隻使壞的鳥兒,在耳邊唧唧喳喳地叫喚着,咋趕都趕不掉!
翠娥感覺心裡頭難受極了,她望了望身邊睡得跟頭豬似的官生,眼神裡飄出了一絲絕望。
這個死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總能睡得一塌糊塗!
隔壁的女人啊啊地叫喚着,像一隻發情的母貓,它低迴地嚎叫着。它是一隻壞極了的貓,因爲它似乎也在召喚着隱藏在翠娥心裡的那隻貓,然後一起發出蕩氣迴腸的嘶叫。
隔壁的屋裡有種春回大地的感覺,那裡是綠草叢生,鶯歌燕舞,不時有花朵探過牆來,朝翠娥煽情地微笑。
那或許就是一種炫耀的微笑,翠娥想到這裡,立刻就打消了這種念頭。
春妮是她的好姐妹,她這樣做,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她實話告訴我,她今天晚上就會在屋裡等福生,或許福生就不會回屋裡了,翠娥想道。
春妮確實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
翠娥從她的臉上看到了那種被男人滋潤過的滿足的喜悅,和那種得到滿足後纔會有的紅潤。春妮越發地出落得女人了,和嶺裡頭大多數的女人一樣,她也開始曉得如何去寵自己的男人。
春妮開始每天往水塘子裡跑,給福生端茶送水。福生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而這一切翠娥都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裡。
這以前端茶送水的事兒不都是我翠娥去麼?翠娥想到這的時候,不由地責怪自己起了來,福生如今已是成家的男人了,我這做嫂子的再怎麼親那也親不過自個兒媳婦的。
今兒個唱戲,春妮是去了戲臺子還是和福生一塊在水塘子裡呢?翠娥罵自己淨瞎操心事兒,可是還是忍不住的想。春妮最近是春風得意,也鮮少進翠娥的屋了,這也難怪翠娥想着的。
戲臺子上唱了幾天的戲,這幾天倒也過得相安無事。
相安無事說的,其實還是劉秋生的那事兒。
九英和劉秋生碰面時說的那句話,這幾天就沒有讓翠娥心裡消停過。好在這幾天婆婆天天忙着唱戲,翠娥心裡纔有個喘息的機會,她心裡其實最怕的就是九英把這個事兒在婆婆面前這麼一添油加醋兒,這以後的事兒就個停歇的。
頭天下午倒是碰見了九英,那還是她在曬場上曬花生的時候。
,翠娥從壩子上回來正好路過曬場,見着她,也沒好跟她打招呼,就當做沒瞅見就往屋裡走。
哪曉得九英眼尖,硬是把翠娥給喊住,說了幾句。
翠娥擔心九英會問起那天晚上和劉秋生的那回事,正在愁着該咋說的時候,九英倒先是一樂,說見着了官生在水塘子幫福生的事兒,說官生有出息了,翠娥有福氣的這樣事兒。
官生去幫福生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了,九英拉着翠娥的手說着的時候倒顯得很是興奮的樣子,有種見着稀罕事的感覺。
九英沒有去扯劉秋生那檔子事,翠娥心裡倒是鬆了口氣,可是硬是和她扯些關於官生的沒着沒落的事兒,翠娥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