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給娃子取了個響噹噹的名字:徐天虎。福生說,娃子就像是長着翅膀的老虎在天上飛竄。
徐天虎!徐毛子琢磨了老半天這個名字,最後一拍腦瓜着說,這個名字好,響噹噹的!
她媳婦也在一旁跟着樂,說還是福生有文化,起出來的名字聽起來就不俗!
徐毛子聽他媳婦說這話,悶了口煙,倒也沒有說什麼。
福生有文化這是不假,起碼是賽過了他爹徐毛子。起初起名字的時候,徐毛子心裡盤算着,是不是該叫徐旺財,或者徐來福啥的,但是終歸沒好意思說出口。
徐毛子還是想用上他媳婦給起的名字:狗蛋。
他媳婦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你不是說我起的這名字俗氣麼?你咋還想着呢?”
徐毛子說,娃子的大名叫徐天虎,沒錯!但是起個小名,狗蛋,狗蛋叫着也順溜,跟重要的是:名字賤,人才好養活!
徐毛子這番說法,倒是讓他媳婦沒了下音兒。
徐天虎這名字傳到了翠娥的耳朵裡,她心裡也是一百個中意。這正應了翠娥心裡想的,她想娃子腦瓜子聰明,不像他爹那樣傻。再說徐天虎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個有出息的名字,翠娥心裡委實歡喜。
“狗蛋,喊奶奶!”徐毛子媳婦逗着娃子,眼睛瞅着娃子一個勁兒地樂。
娃子似乎真聽明白了她的話,嘴裡依依呀呀地嘟噥着,小手也在手中亂抓着。
“哎,乖孫子哩!”她抱着娃子狠狠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翠娥在一旁洗着被褥子,看着祖孫倆歡喜的樣子,她臉上也浮上了一絲微笑。
狗蛋這個名字,翠娥覺得也有些喜人。雖說初聽這名字的時候,翠娥還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些倒是讓徐毛子看在了眼裡,他說:“這名字,是你娘給起的。”
翠娥望了一眼正在一旁逗着娃子的婆婆,便點了點頭。
狗蛋這名字叫開了,嶺裡頭的人都曉得娃子有了個名字。
“狗蛋這名字起得好,容易上口,還好記!”來徐毛子屋裡借針線的花嫂敲着拇指說道。
走的時候,她還補了句:“名字跟娃子一樣,都沾着福氣哩!”
狗蛋似乎也歡喜這名字,只要身邊的人這麼一拍手,喊一聲:狗蛋,他保準就對着誰樂!
這娃子靈巧,誰叫他就瞅誰?腦瓜子靈光着哩!嶺裡頭的人這麼誇狗蛋。
聽人家這麼說,翠娥喜在心上,她覺得狗蛋沒隨着他爹,這也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可她婆婆不這麼認爲的,她說,狗蛋是隨着官生的,有福氣!
翠娥笑了,笑得有些假。
娃子有了名字,日子照樣是這麼過,就像是福生照樣還是會去他的那口水塘子一樣。
春妮說,這十一月的天風颳得大,福生幾次去水塘子裡下魚料的時候,險些翻了船。春妮說這些的時候,翠娥的心裡頭跟那險些翻了船似的,一樣的驚險。
她很想白天的時候去看看福生,可是她還只是說:“你叫福生當心着點。”
春妮說:“是啊,我都不讓他盪船的,在水塘坎上灑點魚料就算了,他硬是說到水塘子中間灑魚料才灑得暈。哎,這事兒也只能由着他!”
翠娥說道:“是啊,你多囑咐些就好。”
翠娥心裡頭有許多囑咐的話,可是當着春妮的面,她還是不好講出口。
可是壞事還真就是發生了,那天福生掉水塘子了,渾身溼漉漉地回了屋,頭天下午就開始發起了燒。
福生說,自個兒沒那麼嬌貴,當天下午的時候就想往水塘子裡跑。
春妮說啥也不讓他去,可是福生終歸是個血性的男人,他愣說自個兒沒事。
翠娥下午也去了福生的屋裡,望着一旁漲紅着臉的春妮,翠娥說:“福生,你還是先顧着身子要緊,水塘子的事讓你哥幫你張羅。”
翠娥說讓他哥給幫着張羅,這也是無心之話,話說出口了,就覺得有些不合適,官生怎能主得了事呢?
“嫂子,我沒事。”福生笑着說道,笑得有些吃力。
“福生,嫂子都這麼說了,你還不聽哩!”春妮在一旁嗔怪地說道。
“好吧,我睡上一覺!”福生說道。
兩個女人從屋裡退了出來,臉上都掛着霜。
這個晚上,翠娥心裡覺得一陣的難受。
她直挺挺地躺在了被窩裡,耳邊響着她男人那如雷的鼾聲,她的眼角溢出淚來,那淚水像條河似的,順着她的臉頰,嘩啦啦地*了半塊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