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什麼什麼?”大供奉一頭霧水,突然便大發雷霆:“混賬!四十年前老夫正當壯年,遊歷江湖數十年,怎地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天底下又有那個人敢叫這樣的外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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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怒目看着凌天:“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敢到明玉城來裝神弄鬼?你好大的狗膽!給我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最後一句,卻是向在場的所有玉家高手下達了命令。
“心懷慈悲,殺生有罪;不想殺生,卻又偏偏逼着我殺生!”凌天蒼老的聲音蒼涼的口氣滄桑的道:“罷罷罷,跟你們一幫小輩,還有何話說?老夫去也!”
凌天慢慢的轉過了身體,那份沉重,彷彿是一個縱橫沙場一生的老將軍,卻被迫離開了軍旅戰場,充滿了英雄末路的蒼涼落寞寂寞如雪……讓所有看到他的動作的人物,心中頓時都覺得沉甸甸的……
凌天心中已經是打定了主意,若是實在不行,那我就只好親自出馬,將你們引領過去了。
“給我攔住他!”大供奉憤怒的叫道。
“可是……秦老前輩……”那名白玉高手腦袋中還未打彎,愣愣的道。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大供奉氣的渾身幾乎發抖:“蠢豬!什麼秦老前輩?那是奸細!你怎麼就不長長腦子?真要是家族故人,豈會晝夜來訪行蹤如此詭秘連真面目也不敢示人?混賬的東西!”
“攔我者,死!”凌天聲音一變,充滿了蕭殺之氣;前進的身影一停,突然做出了一個動作,一隻手伸出了黑袍的衣袖,斜斜揚起,體內驚龍神功內力一催,瞬間轉變爲至陽至熱的功法,突然之間,那隻揚起的手掌似乎是淡淡的發出了異樣的光彩,逐漸變得亮了起來,就像暗夜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型太陽。
衆人駭然止步,這是什麼功夫?
凌天的手掌揚到半空,突然順手一拋,斜斜擊出,“轟”的一聲,三丈之外,一棵合抱的大樹突然從樹身中間炸開了一個大洞,兩面通風,呼呼的黑煙冒了出來,緊接着便是紅色的火焰熊熊而起。而那大樹居然仍是屹立不倒。
居然用劈空掌燃起大火!這等神功衆人別說見過,連聽也是沒有聽說過。
好驚人的功夫!
大供奉老臉一陣痙攣,眼中射出無法置信的神色。若自身功力練到了極高深的境界,自然可以觸木生火,這點大供奉作爲一個武林高手,豈能不知?更何況,就連他自己,若是鼓足全身的真氣,以手掌觸及乾燥的枯木,也是可以起火燃燒的,但古往今來又有哪一個人可以相拒三丈之遠以劈空掌力燃木起火?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奇蹟!卻偏偏就在自己眼前發生了!
相信就算是如今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江山令主送君天理,恐怕也是萬萬辦不到的!但眼前這個黑衣蒙面人卻能於擡手之間就燃起了大火,再想到他手掌突然發出亮光的情形,大供奉心中更是忐忑起來;難道,這黑衣人當真是一位隱世未出的絕世高手嗎?
萬一他真正是一個不世出的絕頂高手,無論他是否與已故老家主相識,自己霍然得罪他總是不好的,大供奉一時間竟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凌天垂下手掌,袖中的幾粒霹靂子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收回到了懷中,這卻是凌天從黎雪哪裡訛詐來的,這丫頭別出心裁的搞出了唐門的霹靂子,這個世界火藥卻還沒有誕生,如霹靂子這種級數的火器,自然也就沒有人知道,所以纔會使玉家大供奉疑神疑鬼,只是這項發明原本還讓凌天很是不滿過。凌天以爲,火藥的發明,固然是人類文明巨大進步的標誌,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卻給人類帶來了更加恐怖的災難。
若是這個世界上也有了火藥,勢必會象前世的地球一樣,在一代一代的發展之後,必然會導致熱武器的誕生,最終只會帶來更大的破壞,而每次戰爭死的人也必將更多。
凌天從來也不是悲天憫人的人,他可以利用前世的知識文明來爲自己開金手指,也可以利用兩世的經驗來爲自己謀最大的利益,但火藥,這個每個穿越者都要製造一次的東西,卻是凌天嚴格禁止的。因爲只要出現了這東西,想要發展進化那是不過是短短几十幾百年的時間就能夠做到的,如此一來,在這樣封建奴隸制的社會裡,平民百姓也就更加沒有了活路。
現在還能有一些俠士路見不平仗義除奸,但一旦有了火藥,甚至是有了槍炮,就算一個一天武功也沒有練過的普通人,在特定的環境條件下、也能置送君天理這樣的第一高手於死命;而這些東西,又勢必會保存在當權者的手裡。
武人十幾年、幾十年寒暑不斷苦練又有什麼作用呢?從某一點上說,凌天甚至有些痛恨火藥的誕生,若不是這東西讓國人覺得練武再無用處,以泱泱中華國術之邦、高手無數的華夏,又怎麼會有八國聯軍之辱?又怎麼會有那些該死的倭人侵入家園八年之久?武功的沒落,火藥槍炮的興起,卻導致千百萬華夏同胞的無盡苦難!
雖然這一切並不能都說是因爲火藥造成的,還有當政者的無能,還有官員的腐敗,還有一切一切很多的因素,但始終是火藥導致了武功沒落這卻是不爭事實。
所以,凌天決定,縱然這個世界上最終還是要出現火藥,卻也決計不能從自己的手中誕生;既然在這個世界,那麼,總是要遵守一下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尊重一下武者們爲了變強所付出的幾千年的薪火傳承!
所以,凌天非常嚴肅且鄭重地告誡過黎雪,有關於霹靂子雷霆彈這種有關火藥的超時代產物還是不要再造出來了;恩,若是那一天萬一不小心做出來了一批,也只能限於包括凌天黎雪凌晨在內,最小範圍使用,其他人,是絕
對不允許,也是不能接觸。爲了這事,凌天還被黎雪狠狠鄙視了一把。說他既要當那啥還要立牌坊,當場讓凌天大怒之下打了一頓屁股。
不過此刻拿出來,倒真是將這些玉家高手們唬的一愣一愣的。
平淡的眼光看着面前有些不安的衆人,凌天一派絕頂高手風範,一副悲天憫人的隱士風範:“你們,還是不要再跟來了,老夫真的不想殺玉家的人。”心中卻惡狠狠的想到:老子其實真的很想殺玉家的人,就是眼下還不能!
“希望閣下在明玉城期間,多少給我玉家一些臉面,多少給已故的老家主幾分薄面,否則,我等縱然明知不敵,卻也要盡到職責的。”大供奉見識瞭如此驚天動地的神功,態度終於軟化了下來,雖然對面前這人的身份還是有些懷疑,但無論口氣還是姿態卻是瞬間轉變了過來。
就算明知道他是在騙自己冒充老家主的朋友,也最好還是先順着他說得好。
現在明玉城正是多事之秋,若是再惹惱了這個人,後果不堪設想啊!這等高手,若是一旦惹上了,那可是後患無窮啊。
“恩,天山老兒竟已經走了?!老夫自感尚能再活幾年,他怎麼就先走了呢?”凌天故做感嘆!
大供奉面色一端:“難道閣下竟是老家主的故人,便是與玉家大有淵源之人,既然來到明玉城,玉家卻當招待閣下一犯,以全禮數!”
凌天卻沒有答話,身子輕飄飄的飛起,如同清風捲起一根鵝毛,身到半空,慢悠悠的聲音才傳了過來:“我與你們有什麼淵源,玉天山既然已經不在,明玉城卻再無老夫知己,你們要老夫給你們留面子,那得你們玉家先給老夫留幾分臉面再說。”話音尤在耳邊迴盪,凌天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衆人面前。
大供奉看着他遠去的方向,心中還在感嘆剛纔的劈空一掌,實在無法相信,世上居然有人能夠連成如此恐怖的武功,轉頭問道:“李剛,你剛纔說這人是誰?”李剛,正是剛纔那位白玉首領。
李剛急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道:“剛纔這位秦老前輩,確是自稱是老家主玉天山的故人,外號甚是咳人,號稱是‘如仙如神如魔上天下地古往今來三山五嶽八荒六和唯我獨尊齊天大聖’,屬下也不知真假。”
大供奉嗯了一聲,肅容道:“此人確是高明,若能不與之爲敵還是儘量不要爲敵的好,你們繼續巡查,老夫回府一趟,此等高手突然現身明玉,非同小可,老夫必須馬上報於家主知道。”說着,就要起身離去。
“大供奉且慢。”跟他同來的一老者急忙出聲:“大供奉此一去,我等今夜的計劃是否……”
大供奉沉吟一下,斷然道:“二公子精心策劃,豈能延誤?計劃延後一個時辰,老夫去去即回,不會耽誤的。”說着身子一閃,已經到了那棵樹前,靜靜地看了一會,突然沖天飛起,一閃不見蹤影。
凌天走出不遠,看看身後果然再無人跟蹤上來,不由得意的一笑;不知道玉滿樓若是知道此事,會是什麼反應?自己臨時起意編造出得這麼一個身份,有沒有什麼可供利用的地方呢?或者,自己再利用一下做做文章……
斟酌了一會,凌天扯下蒙面黑斤,從懷中取出了一張人皮面具,小心的戴在了臉上,向着玉三公子的別院方向,如飛而去。
玉家。
“秦始皇?”玉滿樓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清癯的臉上一片沉思之色,仰首想了許久,才迷惘的搖了搖頭:“老家主的故人?!武功又如此的高明,老夫似乎從沒聽過世上有這麼一個人,難道是化名?”
似是被他一言提醒,大供奉一拍大腿:“不錯,家主果然目光入炬;老夫剛纔想破了腦袋,也未曾想出來,還是家主高明啊,呵呵。”
玉滿樓笑着,看了他一眼,對他的吹捧似乎無動於衷;但他這一眼就讓大供奉的老臉頓時熱了起來。
玉滿樓踱了兩步,問道:“三丈遠,以內力燃木起火,而且還是枝青葉綠生機勃勃的大樹,大供奉,以你對武學的瞭解,這等功夫,應該到了什麼地步?”
“到了什麼地步?”大供奉霜白的雙眉一皺,有些困難的道:“據老夫所知,似乎在已知的武學範疇之內,並沒有如此境界的武學成就,或許是老夫孤陋寡聞,也未可知。”
“孤陋寡聞?”玉滿樓笑得有些冷:“大供奉素來醉心武學多年,這許多年來,天下武功無不隨口道來,十年前入供奉殿,更是對那些傳說中的武學殘譜也有了相當的研究。相信就算是無上天,收藏也未必能夠比我們玉家的典籍更多;大供奉若說是孤陋寡聞,恐怕天下對於武學就再也沒有博學之人了!”
玉滿樓轉過身來,雙手負在身後,臉上浮出輕笑:“不知大供奉有沒有想過,若三丈之遠燃木起火乃是那人的真實功力,那麼,這個人恐怕已經可說是傳說中的陸地神仙一流,豈不是還要遠遠的超過了江山令主送君天理?如此驚天動地的一個人,卻是從來沒有在世上出現過,難道大供奉就不覺得詭異嗎?”
“或許,他出現過,只不過用的乃是別的名字,又或者……”大長老越說聲音越小,突然明白了玉滿樓的意思,這樣的一個人,無論他用什麼身份,又豈有不引人注目之理?只要出現過,哪怕是曇花一現不留下任何姓名,也足以被人牢牢記住。
但縱觀天星大陸近千年來,卻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神秘人物,這是不是說明了什麼?
玉滿樓笑着,悠然下了結論,道:“所以,這個人,必定是我們所熟知的人,故意來裝神弄鬼;至於內力燃木起火遠隔三丈,看起來雖然匪夷所思,不過若是事先在那棵樹上做了什麼手腳,卻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世間事只有想不到的,卻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我卻絕不相信世上竟然有如
此驚人的功力,竟能到達這種地步!”
玉滿樓頓了頓,看着大供奉:“事實就是,你極可能是被人耍了!”
大供奉風乾了的茄子一般的老臉霎時間變成了猴子屁股!無邊的怒火升騰起來,他幾乎橫行了一輩子,臨到老來卻被人如此耍弄,這讓他覺得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他也不是傻子,玉滿樓這麼一說,再加上他自己對武學的瞭解,當然立即就發現了不真實之處!
“這個人若不是凌天,便極有可能就是天上天的人,我倒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玉滿樓沉思者,帶着一絲笑意,緩緩的分析道:“反正不會是送君天理;而天上天的人應該不會這樣胡鬧,這個行事手法,年齡應該不大,所以我才說,這個人是凌天的可能性較大。”
“凌天這個小畜生!若是老夫拿住,定要將他碎屍萬段!”大供奉喘着氣,自己巴巴的趕回來向玉滿樓彙報,卻是錯失了計劃良機不說,還是狠狠的被人耍了一頓;越想越覺得憋氣,想起當時凌天裝腔作勢說話的神態,越來越覺得玉滿樓說的沒錯,頓時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此事,卻是急不得的。”玉滿樓搖了搖頭:“凌天既然有膽出現,必然是有所準備的,接下來想必會有所動作;至於他玩出這麼一手,在他而言,未必有什麼用意;或者是一時興起,或着就是有什麼行動怕被我們打亂了他的原有計劃,所以才冒險一搏,應該就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只是,他的行險卻成功了。”
“家主的意思是……凌天今夜必然有所行動?”大供奉試探的問道。
“不錯!不但是有所行動,而且照我估計,還不會是什麼小行動。”玉滿樓目光閃動:“對付這個年輕人,一點都不可大意,你可先回去引領衆人注視全城動靜,老夫立即召集各堂首要趕過去。今夜,老夫要讓凌天小兒聰明反被聰明誤!行險而求僥倖,是成不了大事的!”
“是,家主。”大供奉顏面無光的答應一聲,就要往外走。
“且慢!”玉滿樓一揮手:“若是凌天再用這個什麼秦始皇的身份出現,你等便假裝完全相信了他,儘量的拖時間,將他拖住。”
大供奉一怔,心道他目的已經達到,怎麼還會用這個身份?卻又不敢反駁玉滿樓的話,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玉滿樓眼睛望着窗外沉沉夜空,嘴角勾起一絲得意地笑,喃喃自語道:“凌天扮出這個一件事來,卻唬住了玉家的大供奉,想必凌天自己心中也是得意得很吧?既然得意,他又怎能不再威風一番?就算他再怎麼智慧過人,到底還是十幾歲的少年!”冷冷的一笑,玉滿樓雙目之中的神色變得冰冷而充滿了殺機:“到底是少年人,還是太嫩啊!”
突然幾步走到門前,沉聲喝道:“來人!召集各堂首要立即到我這裡來,不得有誤!”
玉流水的別院之中,依然還有幾處燈火尚在亮着,看來,裡面的人還未曾入睡。
凌天一襲黑衣隱在樹葉裡,印在夜色中,雙目寒凜凜的看着那暗夜之中透窗而出的點點燈火,只覺心中殺機大盛。
天上天,蕭家,既然想要我凌天的性命,那我就給你們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吧!看着天上月亮一步步攀升上來,凌天心中掐算着時間,靜靜的一笑,玉流風的行動應該快要來了吧?
今夜天空之中流雲亂飄,遠不似昨夜那般萬里無雲,所以這天下也是時明時暗,倒是夜行人出行的大好時機。
窗口之中時不時地傳出一兩聲痛苦的呻吟,聲音也是極細;聲音雖小,但暗夜寂寂,四處無聲,還是傳出了好遠。似是在強自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凌天微微眯着眼睛,身子附在樹枝之上,隨着清風吹拂,隨着樹枝上下搖曳。看上去悠閒淡然,絲毫沒有半點急迫的樣子,倒像是在這裡盪鞦韆一般,說不出的愜意。
遠處,響起嗖嗖的破空聲音,有不少的夜行人陸續向着這邊趕了過來。凌天嘴角一彎,卻仍是不動。
那衣袂破空聲音遠遠的便停了下來,接着,在凌天的神識探測之中,超過四五十人的玉家高手圍成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緩緩向着這邊圍攏過來。
凌天心中暗讚一聲,這位大供奉的指揮倒還真是可圈可點,知道若是再明目張膽的搜過來,恐怕單單那衣袂破空的聲音也足以引起對方高手警覺,索性這樣緩緩形成包圍,雖然似乎慢了一些,卻是最有效的手段。
玉家一行人中距離離凌天藏身之處最近的一個還有五十丈不到的距離,而距離別院還有大約七十丈。時機差不多了,凌天心中暗暗唸叨:“……三、二、一……”凌天的身子無聲無息的順着樹幹滑了下來,不帶起一絲風聲,貼着地面已經到了別院圍牆前,微運內力,身子便如一條蛇一般沿着筆直的牆壁滑了上去,甚至就在翻過牆頭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異狀,任何聲音;甚至所經過之處就連影子也沒有鼓出來一塊。
一切皆在無聲之中,凌天便如暗夜幽靈,悄無聲息的滑過第一進房子,所過之處,便是樹葉草叢也沒搖動一絲。
唯一亮着燈光的那間屋子,裡面的痛苦的呻吟聲尚在繼續。就在此時,天上飄過一片浮雲,遮住了月色,天地頓時一暗;凌天心頭微動,人已經藉着這一點點光陰,橫過了接近六丈的距離,壁虎一般貼在了那房子窗子下面。
右手一擡,一柄黑黝黝的短劍在手中閃着幽寒光芒,仔細一聽,裡面除了強自壓抑着的此起彼伏的呻吟聲之外,似乎並沒有其他動靜,凌天再不遲疑,一反手,短劍一劃,嗤——一聲細微的聲響,窗子大開,凌天輕靈的一個翻身,已經站在了屋子裡。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