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門,凌天長長出了一口氣,莫名其妙的感到心情有些沉重,似乎不知什麼時候心頭竟也壓上了一座山嶽般沉重
。
白衣一閃,黎雪笑吟吟的出現在他面前:“搞定了嗎?人見人愛的凌大少?”
凌天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凌劍的劍都架到你脖子上了,你還這麼悠閒的逛來逛去?當心他給你毀了容!你的小模樣要是毀了,可就真是名副其實的母夜叉了!”
“我好害怕啊!切!”黎雪修長的脖子如驕傲的天鵝一般,一仰頭,不屑一顧地:“就憑他?再練個十年或許差不多。到時候你就等着看本姑娘怎麼打沙包吧,你都說了本姑娘是母夜叉,若沒有點母夜叉的手段,又怎麼名副其實呢!”
凌天鬱悶的一擺手:“那大姐您自個找個小黑屋去yy吧,本公子這一刻的心情實在不好,就不奉陪了。”轉身就想溜走。
“哈;凌公子泡妞結束急着回去整理心得嗎?”黎雪笑嘻嘻的攔住了他的去路,“我發現了一件事情,可是非常有趣的,你就不想聽聽?”
“不想。”凌天差點要捧頭叫痛:“我風餐露宿了好多天了大姐,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回去睡個安穩覺。”
黎雪慧黠的一笑,自顧自的道:“都說女人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但我現在突然發現,凌大公子與這點正好是背道而馳。”黎雪笑着,一字字道:“咱們的凌大少居然是通過征服女人來征服世界的。哈哈……”
凌天一頭黑線,咬着牙道:“真的是有趣極了。我直到現在才發現,黎大小姐居然也是個女人,你是想征服,還是被征服啊?!”
黎雪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你征服得了嗎?咱可是無任歡迎的!”說着居然拋了個媚眼過來。只不過黎雪大小姐對拋媚眼不大精通,看上去倒像是斜着眼瞪了過來。
凌天渾身一哆嗦,臉色禁不住一白,急忙展開絕頂輕功,落荒而逃,如果不是近來輕功大進,只怕想跑都跑不了,之前,黎雪是凌天唯一一個“追”不上的女人……
夜色逐漸降臨,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的深沉起來。
凌天的身子從別院之中電射而來,繞空一個盤旋,如同一隻劃空的鷹隼,落在了一株參天古樹的樹巔之上,謹慎的探查了身前身後左右,並沒有發現異常,滿意的點點頭,身子就從樹上飄起,似緩實快的在夜空之中留下一串串殘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在這天晚上,不遠數千裡而來的水家,發生了幾件大事。這幾件事,讓傷亡慘重的水家人雪上加霜,更兼惶惑不已。
遠道前來的水家公子水千江、水千海兩人,被人發現在城外,赤身裸體的倒吊在樹上,鼻青臉腫,身上遍體鱗傷,體無完膚,奄奄一息的被送到了水家臨時下榻的院子裡。
水家公子水千湖在茗煙樓酩酊大醉,與一不知何處的武士爭風吃醋,當場被殺,屍體慘不忍睹。據說此事有超過百人眼見爲證……
水家小公主水千柔以一株千年血蔘、兩枚冰芝果和四箱百年紅玉參爲代價,終於說動了無上天的葉輕塵,代其出面遊說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天下第一醫神送君天理出手救治命在垂危的水家少主水千幻,由凌家護衛護送水千幻前往就診,水千柔一併前往……
水千幻這個必死的人居然死不成了
!
這個消息也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大爲沮喪不已。
城外,夜色深沉之中,一輛漆黑的馬車靜靜地停在官道上,馬車中似乎滿載了不幸,那裡面,隱隱傳出女子悲痛之極的哭聲,聲音雖然低微,卻充滿了生離死別的哀傷。
昏黃的油燈之下,水家嫡系子孫,唯一的男丁——水千幻的整個胸膛已經變作了死黑色,他用僅餘的力氣,伸出右手,撫摸着自己妹妹柔順的頭髮,臉上,卻盡是一片即將解脫的欣慰神色,竟還隱隱帶着一份滿足。想起自己親手把一柄長劍送入了水千湖的心窩,水千幻就有些驕傲。死又如何?但在自己死之前,畢竟親手殺死了害死自己的人!水千幻微笑着,想着。
風聲漸漸大起來,馬車的車簾被吹得啪啪直響。車外,六名凌家護衛健壯的身體直直的挺立着,面無表情。
“柔兒…答應哥哥…好好活下去,代替哥哥照顧好爹孃……”水千幻嘴脣翕動,柔和的眼光看在妹妹臉上:“哥哥已經不行了,但水家的嫡系血脈卻不能就此沒落!就算拼盡你最後一口氣,也決不能讓水家落到那些卑鄙小人的手裡!答應哥哥!”水千幻劇烈的咳嗽起來,眼神卻死死的看住水千柔,咳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猛地一嗆,一口黑紫色的鮮血噴了出來。
“答應我!”
水千柔淚流滿面,使勁的不住點頭,淚水如短線珍珠一般不斷的滴落在水千幻身上。
水千幻費力的喘了口氣,突然眼神變得溫柔起來,聲音也柔和的如同夢囈:“不知道凌姑娘她……但願她能夠一直……幸福下去…幸福一生……如果有來生…咳咳咳……”
人影一閃,燈光猛地一暗,一個聲音道:“千幻兄,小弟我來送你最後一程。”凌天一身黑衣,便如一縷青煙鑽進了車廂。看着水千幻,溫和的說道:“我知道,你應該也有話要交代給我吧?”
水千幻緩緩擡頭,眼神突然變得犀利:“是你!凌天,你居然沒有死!你居然有本事脫出江山令的追殺,我真該寫個服字給你!”
凌天笑得很溫和:“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活着的,不是嗎?”
水千幻聽了,突然嗆咳着笑了起來:“不錯。”他認真的看着凌天:“今天能見到你,我很高興。”
凌天沉默着,緩緩點了點頭,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水千幻精神一振,強自支撐着,掙扎說道:“凌天,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服過什麼人,也從來沒有畏懼過什麼人,連我爹又或者大長老水無波都不例外,因爲我相信,我終有一日可以凌駕於他們之上
。而你凌天,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從你擊潰我四十萬大軍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差了你很多。我很遺憾,我本以爲,我們還有機會再度交手的。現在看來,我是沒機會了。”
凌天緩緩坐在他面前,沉聲道:“我也同樣遺憾;你們兩大世家,夠做對手的人實在太少,而年輕一輩更是隻餘你一個,對你是遺憾,對我何嘗不是遺憾,可惜了!”
水千幻眼睛一亮,呼吸突然更加的急促:“你……是說真的?你把我當做對手?”
凌天笑了笑:“難道你希望我把水千湖水千江那些貨色當做對手?”
“不!他們不配!他們怎麼配!?”水千幻激烈的搖了搖頭,突然看着凌天,誠摯的道:“凌天,謝謝你!謝謝你曾經將我當作了對手。”
凌天認真的道:“我今日本要回城的,突然想起你,便來送你最後一程。不管如何,黃泉路遙,一帆風順,再會無期矣!”
水千幻嘴角露出一絲開心的笑意,溫聲道:“我本來有好多事擔心沒有安排好,時不我待,但今天你來了,我也就放心了。”他收斂了笑容,嚴肅的看着凌天:“凌天,請恕千幻交淺言深,拜託你兩件事情,望毋推卻將死之人的懇求。”
凌天看了看一邊的水千柔,含笑道:“其實你要拜託我什麼,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就不需要再說出來!”
水千幻固執的搖着頭,死死的盯住凌天:“凌天,請你照顧好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水千幻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突然挺身坐了起來,那隻枯瘦的右手緊緊的抓住了凌天的手腕。眼睛灼灼發光,宛如鬼火般閃爍不定,隱隱透出一絲嫉妒:“還有…還有凌晨姑娘……你……要給她幸福,一生的平安喜樂!”
凌晨!凌天的眼睛眯了起來,溫和的笑容之中帶有一絲蕭殺:“我的女人,自然會照顧好,晨兒自然會一生平安喜樂;這一點,就不勞水少主多操心了。”
水千幻黯然一笑,落寞的垂下頭去,似乎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身子再次倒了下去,凌天赫然發現,水千幻的胸前,那已經被寒冰神功凍結的大片已經發黑的肌膚,此刻外表竟然極爲緩慢的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水珠,而水千幻的臉上,肌肉極度痙攣了起來,無與倫比的疼痛,在這一刻又襲擊到他!
七天!
寒冰神功的有效期,就在剛纔的那一瞬已經過去了!
水千幻的末日再臨。
一邊的水千柔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俏麗的雙眸之中射出驚慌失措的神色,看看自己的哥哥,又看看凌天,突然瘋狂的抓住凌天的衣襟,用力搖晃:“凌天,你救救他……你救救我哥哥……你救救我哥哥…..求求你……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啊!!!”說到最後,水千柔已經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呼喊。
凌天木然站立,臉上毫無表情。水千幻的傷勢,已經到了幾乎是掙命的最後階段,別說凌天,就算是送君天理到來,就算是大羅神仙臨凡,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
水千幻喉中發出咯咯的怪響,喘息聲就如同一個拉破的風箱,幾乎控制不住的疼痛感狂潮般向他襲來,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纔沒有痛叫出聲。水千幻幾乎是用靈魂的力量在呼喊:“柔兒,送…我…一…”
水千柔身子劇烈的一顫,茫然的鬆開凌天的衣襟,退後一步,突然跌坐在地上。縱然她再多麼堅強,但若是要她殺死自己的親哥哥,那是說什麼也做不到的!縱然她明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經沒有希望,活着只是多受痛苦,她也是絕對下不了手的!
水千幻的眼睛看向凌天,眼中滿是祈求,“凌…天……幫……幫我……我不……想……叫出聲來……”他全身顫抖着,那如狂潮怒浪一般的痛楚不斷的衝撞着他的神經,水千幻頭上臉上黃豆大小的冷汗如暴雨而落,但卻強撐着,說什麼也不呻吟出聲。看向凌天的眼神裡,滿是急迫。
“鏘!”凌天面色冷硬,反手拔劍出鞘,便如暗夜裡突然出現一道閃電。
“謝……謝……”水千幻緊緊的閉上了嘴巴,他怕,只要再一張嘴,吐出的就是呻吟的聲音了。
“劍名裂天,送君西行!”凌天認真的看着水千幻:“再會無期,一路好走!”下一刻,裂天劍已經準確地刺進了水千幻的心房!凌天內力一震,徹底斷絕了水千幻的最後一點生機!
水千幻全身一震,眼中閃過一道感激的神色,安然的合上了雙目。臉色漸漸平靜,最後凝結在他臉上的,有着一絲解脫,幾分驕傲,眉梢眼角,殘留着幾分寂寞……
水家的嫡系子孫,水千幻,死!
“啊!——”水千柔雙手劇烈顫抖着,半張着嘴看着自己的哥哥,突然淒厲的尖叫出來,喊到一半,突然失聲,所有的動作霎時停止,連眼球也停止了轉動,一瞬間便如是傻了一般。
凌天嘆息一聲,收劍入鞘。一伸指,點了水千柔的黑甜穴,那是對身子無害,卻可使人瞬間進入深度睡眠的穴位,此刻的水千柔早已不知道閃躲,一聲不吭的軟軟撲倒在地,昏睡過去。
凌天閃身出來車廂,吩咐道:“把馬車送回凌府別院,交給凌晨。她會知道該怎麼做的。”說着仰首望天,心中一嘆,現在,能夠開解水千柔的,在整個天星大陸或者也只有凌晨和自己了吧?其實想想凌天都覺得水千柔真的有些可憐,天星大陸千萬人口,水千柔能夠信任的,敢相信的,竟只不過是兩人而已,而自己兩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她的敵人。親哥哥身死,兇手正是自己的族人,自己家族的人竟是不能信任的……
悲哀,實在是太悲哀了!
這對於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來說,無論她有多麼堅強,都是生命中難以承受的痛苦!
一側的凌遲恭謹的答應一聲,幾聲輕喝,馬車掉頭,向凌府別院的方向告訴駛去。凌天身如輕煙遊走一圈,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或者是什麼跟蹤馬車的人物,不由放下心來。看着馬車緩緩消失在黑暗中,凌天身子一閃,在夜色裡靜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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