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酈蕪蘅叫住酈恆安,她從酈恆安身邊走出來,“這位哥,我看你也是讀書人,怎麼三番五次賣書?你孃的病還沒好嗎?”
那少年聞言,眼眶瞬間就紅了,他低下頭,輕輕點了點頭,“我娘常年臥病在牀,纏綿病榻多年,今年年初就咳血不止,找了許多大夫,都沒用,我,我也是沒辦法了,五兩銀子,你們拿去吧,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酈蕪蘅不禁感概,不容易啊,不管是誰,都不容易,她從荷包裡拿出五兩銀子,酈修遠有些猶豫,抱着書戀戀不捨,但他很清楚,五兩銀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蘅兒,要不,還是算了吧,五兩銀子,這實在是太貴了!”
酈蕪蘅搖搖頭,“,這書是無價的。既然你也喜歡,那就買下來吧,只是五兩銀子,又夠看幾次病呢?”最後一句話,她聲音放得很低很低,可那少年還是聽到了,他顫抖的雙手接過銀子,吸了吸鼻子,顫顫巍巍的放進懷裡,像是放了一樣什麼奇珍異寶一樣。
“姑娘,小生聶思行,如果以後小生有幸,還請……你們善待這書,多謝了!”
聶思行對他們兄妹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酈修遠抱着書,“你不必如此,如果你將來有幸能夠賺得銀子,你來梅花村找到我們酈家,我自會將這本書還給你,你大可放心。”
酈恆安很不滿酈修遠的話,酈蕪蘅說道:“至於你說善待的問題……我也是讀書人,你大可以放心。”
走出了一段距離,回頭還看到那少年站在原地,滿滿的不捨,酈恆安有些惱怒的說道:“,你是不是傻啊?我們都花錢買回來了,你還說那話做什麼?萬一將來人家真的要回去,難道我們就真的還給別人啊?”
酈蕪蘅沒有說話,她也是這麼想的,既然花了五兩銀子將這書買下來,那自然就是他們家的,可她還說什麼將來能去換,敢情他們成了暫時保存這書的人?
酈修遠笑着說道:“這書太貴重了,這基本《史記》雖說有些破損,但卻是那位書法家的大作不假,他的字帖,曾經夫子還讓我拿着練習,要知道,到了我們現在,他的一副字帖起碼就是上千兩銀子才能買下來,那書生沒說錯,五百兩銀子,怕還是佔了大便宜。不過這書有些破損,看來保護不得當造成的,哎,這樣的寶貝,要據爲己有,我多少心裡過意不去。”
好吧,既然這樣,酈蕪蘅還能說什麼呢?所以,她私心裡覺得,還是適合考試,考科舉,二哥就比較適合做生意。
“,你說得沒錯,只是,如果你將來還是這麼想的,我擔心你……你將來官運鴻途,一路青雲直上,還這樣想的話……,這做官就如同上戰場,不同的是,戰場上是真刀真槍比劃,流血死人很正常,官途中則恰恰相反,殺人不見血,什麼借刀殺人,什麼排擠什麼嫉妒,無所不用其極,較之戰場上更加難以預測,你,你以後還是多跟着二哥學學,這一點,你還不如二哥。不過,我記得二哥曾經說過,等你學業有成,就出去遊學,遊學增長見識,這是一條很不錯的道路。”
被自己的妹妹教訓了,酈修遠沒覺得有什麼丟人的,相反,他覺得酈蕪蘅說得很對,“蘅兒,哥哥都記下了。”
酈恆安被誇獎了,很得意,“,看吧,我總跟你說,不要總唸書,念着念着就成了書呆子,你還不相信,看到沒有?書呆子,書呆子!”
酈蕪蘅捂着嘴巴偷笑,她也覺得酈修遠越來越像書呆子,這可能和他生長的環境有關係,只是,如果他一直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將來若是真的當官了,就他這個性子,還不得給人吃了骨頭渣子都不剩啊!
兄妹聊着聊着就到了牙行,西康縣城的牙行還真不小,慶株鎮也就王二蛋那麼一個牙人,但是縣城卻有一個牙行,什麼叫做牙行,就是專門做中間生意形成的一個產業,簡稱牙行。
當然,也可以叫他們做媒介,他們起到的作用就是媒介的作用,當然,也從中賺取一些中間費用。
“那些人在幹什麼?”
酈恆安探頭探腦,牙行的院子裡,密密麻麻都站着好些衣衫襤褸的人,他們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乍看之下,還以爲這裡幹什麼呢。
酈蕪蘅大概明白了,今年災情嚴重,這些逃難的人若是活不下去了,有的就想着賣兒賣女,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有人看到他們進來,扯着嗓子吆喝,“死契這邊,活契這邊!”
酈恆安迷瞪了一會兒,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們說我們呢?”
酈蕪蘅點點頭,酈恆安不樂意了,“有沒有搞錯啊,我們是來做生意的,不是來賣身的。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可不是這個些人,趕緊的,出來一個負責的,有生意不要,還嚷嚷着讓客人賣身,也就你們牙行做得出來!”
酈蕪蘅見酈恆安裝逼,有些好笑的捂着嘴巴,酈修遠無奈的搖搖頭,酈蕪蘅用手捅了一下酈恆安,給他豎起一根手拇指,“二哥,不錯啊!”
酈恆安得意的揚起下巴,“蘅兒啊,二哥跟你說啊,在這些人面前,你就要裝,懂不懂?不懂沒關係,我跟你說啊,有句話說得很沒錯,這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走到哪裡都適合!”
酈蕪蘅點點頭,“這話沒錯。”
很快,一個穿着青色長衫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手上拿着一個算盤,臉頰瘦削,鷹鉤鼻,一臉的刻薄相,一雙眼睛裡閃爍着精明的光芒。
“你們要做生意?”
眼前的幾個孩子,對,姑且叫他們孩子吧,一臉的孩子氣,最小的那個才十來歲吧,大的兩個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多看一眼就能分清楚,應該是雙胞胎,他開口問的是身穿書生打扮的酈修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