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冷,冷的讓人從心裡透着寒意。
林美紗默默地一把一把往隆起的墳堆推着黃土。她白皙的手指已經沾滿了泥土,甚至指甲也可以看到清晰的血痕。儘管如此,林美紗還是機械般的往上推着,重複再重複。
空間裡只有泥土流動的瑟瑟聲,安靜的讓人從心裡感覺到絕望。這聲音落在潘老頭和萬青藤的耳朵裡,每一粒流動的沙子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在心上劃了一道口子。
潘老頭後悔了。
萬青藤也後悔了。
兩人的眼前不約而同的浮現出林一和範五臨死前不敢置信的眼神。潘老頭使命的甩着腦袋,想要把這副畫面從腦子裡甩出去
。但是任他如何努力始終無法擺脫內心的痛苦。
蘇晨默默的看着林美紗,眼神空洞,好像被人抽乾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樣。
“對不起。”
潘老頭噗通一聲跪倒在林一和範五的墓前,不住的磕頭。老頭的額頭磕出了鮮血,鮮血順着他的臉頰緩緩往下淌着。但是老頭好像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似乎越是如此才能減輕內心的痛苦。
萬青藤空洞的眼神看了看林美紗,又看了看潘老頭,原本迷茫的眼神忽然閃過一道亮光,緊跟着整個人大笑起來。
萬青藤笑的很瘋狂,似乎天地間什麼都無法阻止他的大笑。
蘇晨機械的轉過頭看着萬青藤,不悲不喜,也不想問萬青藤爲什麼發笑,只是呆呆的看着越來越瘋狂的萬青藤。
一縷風吹過,萬青藤忽然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動作。以至於大家都沒有沒有反應過來,就那麼看着萬青藤用自己的兵器割斷了自己的脖子。等蘇晨反應過來的時候,萬青藤身子一軟,已經倒了下去。
“林美紗。”
蘇晨空洞的眼神終於隨着萬青藤飛濺而出的鮮血重新變回正常。其實不用他呼喊林美紗已經看到了萬青藤的舉動。隨着蘇晨緊張惶恐的聲音,林美紗一頭衝向了萬青藤。
“沒用的……”萬青藤似乎早已經知道林美紗一定會救他,所以他下手還絕,絕到不給自己留一絲一毫的機會。萬青藤的嘴角掛着笑,眼睛卻一直望着兩座黃土堆砌的墳墓。
“對不起。”
萬青藤看着兩座墳墓緩緩閉上了眼睛。臨死的那一瞬間,萬青藤的眼神裡透露着一股解脫的悔意。的確,因爲貪心他做出了違心的事,但到底他還是有良心的,所以他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只能以死來解脫心裡的痛苦。
林美紗的手拂過萬青藤的脖子,鮮血不斷的從她手裡溢出來。
“蘇晨,來幫我。”林美紗不願意放棄,哪怕只剩下最後一絲希望她也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她的面前。
蘇晨點點頭,動作僵硬的蹲在林美紗的旁邊,按照林美紗的指揮涌起身上的力量正要有所動作,只聽身邊噗通一聲,潘老頭一頭撞向了墳堆旁的大石
。
潘老頭的鮮血飛濺的很遠,有一道血箭直接落在了蘇晨的腳步。潘老頭的腦袋已經變成了癟的,徹底死透了。只是他還睜着眼睛,和萬青藤一樣望着兩座墳墓。
“潘……”
蘇晨張了張嘴,卻發現直接的嗓子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一樣,明明想放聲大吼,卻發現一絲聲音都無法從自己的嘴裡蹦出來。他那就那麼直勾勾的望着潘老頭癟下去的腦袋,鮮紅的鮮血不斷的在他的眼裡轉來轉去。
“爲什麼?”
蘇晨低沉的聲音不斷迴盪,問自己也在問別人。大家原本是一個團隊,卻因爲貪婪而互相廝殺,活生生的人轉眼間便死去了四人。他想不通,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星墜劍的聲音淡淡的聲音出現在蘇晨的耳邊:“有時候貪心是人類的源動力,但是太多貪心又讓人慾罷不能。這些利益本身並不具備讓人廝殺的能力,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控制自己的內心。”
“如果沒有這些東西,他們就不會自相殘殺,潘老頭和萬青藤也就不會因爲內疚選擇了自殺。”蘇晨擡起頭迷茫的看着兩座墳墓,呢喃着道:“人的內心又豈是那麼容易控制?如果真的容易控制,這天下不應該是一個太平世界嗎?”
“你的想法沒有錯。”星墜劍的聲音再次傳來過來:“只是你只能控制自己的內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你不能影響也改變了其他人的決定。只有當心擁有了足夠的實力,你才能成爲主宰,讓人無條件的選擇接受你的分配。在這之前,你必須要收斂心神堅定的走下去,否則以你現在的狀態只會害人害己。”
“星墜劍說的對。”林美紗走動蘇晨的身邊凝視着她的眼睛。她是一個女人,本該在最初的時候顯得慌亂不知所措,甚至尖叫也在情理當中。但是她沒有,她不僅制止了因爲貪心而互相廝殺的潘老頭和萬青藤,在蘇晨迷茫的時候還在努力爲隊友尋一個葬生之地。
女人比男人有時候更勇敢,這句話在林美紗這裡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
“蘇晨,你只是一時迷茫而已。”林美紗想擠出一個笑容來安慰蘇晨,卻發現自己也無法笑出來。林美紗乾脆放棄了這個緩和大家神經的微笑,認真的說道:“不管你能不能走出迷茫,你都要勇敢的走下去,爲了潘老頭和其他人,也爲了他們的家人。如果你無法走出來,那他們的家人怎麼辦,又有誰會照顧她們?”
“可是……”蘇晨看着林美紗,腦子裡有很多的疑問。但是話到嘴邊,他不知道該如何的表達。
林美紗點點頭,似乎明白蘇晨要說什麼:“蘇晨,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要堅定的走下去,就算不爲了自己,也要爲了其他人。等你走過這段秘密,你就會找到真正的意義。但是這段時間,你要勇敢,要勇於面對現在。真正的勇士從來都是直面任何問題。”
“勇士?”蘇晨看着林美紗,腦中不斷的回想着之前的畫面。
林美紗安靜的看着蘇晨,默默的將一絲柔情放駐在蘇晨的身上。她相信,蘇晨很快會走出這段痛苦,因爲蘇晨不僅是一個勇士,也是大家的希望。
“我會的。”
許久,蘇晨終於提起頭直視林美紗的眼睛。此刻,蘇晨的眼中充滿了堅毅,那一抹空洞隨着他堅定的聲音早已經變得煙消雲散。
“爲了死去的他們,也爲了他們的家人,更爲了我們自己,我會堅定的走下去。”蘇晨緊握着拳頭,似乎對林美紗保證,也是對自己保證。
“我相信你會的。”林美紗點點頭,眼神中充滿了堅信。
重拾信心的蘇晨終於變回了以前那個人,他不再由林美紗一個人動手,自己也加入了埋葬隊友屍體的行動當中。有了蘇晨的幫助,他們很快的將四個隊友埋在了一起。堆砌的黃土只是一個過去,而過去終究是要過去的。
“對不起,只能暫時把你們埋在這裡了。總有一天我會回來親自把你們帶回家。”蘇晨望着四座堆砌的黃土,鄭重的保證。
“現在,我們繼續前進。”
正當蘇晨和林美紗準備離開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咆哮,隨着這聲咆哮,幾人腳下的大地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
“是玄蛇。”
蘇晨的面色一變,整個人的神經繃緊。隨着咆哮聲越來越近,蘇晨在顧不得多想,拉起林美紗就跑。
蘇晨和林美紗的速度很快,兩畔生風腳不沾地。
儘管如此,蘇晨悲哀的發現任他們的速度有多快,卻始終無法逃脫玄蛇的追捕。
“不跑了。”
蘇晨鬆開林美紗的手,轉過頭直面追來的玄蛇。與其一直奔跑浪費體力,還不如留着精神與玄蛇戰個痛快。
玄蛇龐大的身軀看着面前渺小的這些人不屑的怒吼起來。
隊友的死亡、流淌的鮮血和玄蛇的嘲弄終於點燃了蘇晨的怒火,蘇晨不顧一切的朝着玄蛇衝了過去。
玄蛇不屑的咆哮一聲,一個尾巴掃了過來。蘇晨連人帶劍被玄蛇甩出去老遠。玄蛇尾巴的氣勢不停,連着掃了過來,一時間飛沙走石,其他人也被玄蛇帶起的旋風捲飛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玄蛇吐着嘴裡的紅信緩緩朝林美紗遊了過來,相比於其他人,明顯林美紗更讓它胃口大口。
玄蛇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氣血翻騰的林美紗根本無暇躲開玄蛇的攻擊,眼睜睜的看着玄蛇帶着腥味的大嘴朝她飛快的伸了過來。
“轟。”
就在林美紗緊張的閉上雙眼以爲自己要葬身於蛇腹的時候,一道兇猛的力量將玄蛇轟了出去。玄蛇痛苦的聲音令林美紗瞪大眼睛看着發生的一切。蘇晨手握劍鋒緊追而來,這一刻的蘇晨就像一個真正的勇士,哪怕是面對如此兇悍的玄蛇也毫不退縮。
“林美紗,你先走。”
蘇晨的劍帶着一抹森冷的目光攻向玄蛇,於此同時,蘇晨還不忘對林美紗說道:“我來擋住它,你們先走,稍後我會與你們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