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牛,又出莊賣果兒去啊?”一名白髮老漢坐在村口,抽着旱菸,笑着對一名揹着麻袋的少年說道。清晨的陽光灑在少年的身上。
少年郎大約十五歲上下,身子卻已跟成年人般大小,寬厚的臂膀,粗壯有力的大腿,身上穿着一件打着補丁的藍色汗衫,黝黑的小臉上卻還有些稚嫩,一雙烏黑髮亮的眸子透着幾分堅毅的目光,細長的嘴脣裂了開,露出雪白的牙齒,對着那老漢道:“三伯早!嘻,小子家裡最近紅果熟了些,這天也熱起來了,正好能賣個好價錢,這不,俺爹便叫俺背些去李家莊賣掉,換些錢財回來,對了,三伯,這紅果可甜了,俺給您拿個解解渴唄。”說完便要將麻袋放下,拿出果兒來。
白髮老漢急忙上前制止,一邊將麻袋重新擡上少年的肩上,一邊笑着對少年說:“好了好了!知你小子心好,可你三伯也不缺這口,咱趙家村誰家沒個幾棵紅果樹?你三伯,幾十歲的人了,吃這紅果都吃幾十年了,早膩味兒了!”雖然老漢這麼說,可少年還是看見了老漢微微咽動的喉嚨。
這紅果雖然不是什麼靈果,可也含有那麼幾分靈氣,在這天地靈氣稀缺的地界,卻也是難得。
趙家村每家都有那麼幾棵,可誰捨得用來“解渴”?要麼拿到別村用來換錢換物,要麼就是拿來給孩子打打基礎,就這樣,這紅果卻也是個稀罕物。
少年也不矯情, 緊了緊背上的麻袋,笑了笑,對老漢道:“那好吧,三伯,等那天小子去了鎮上,一定給您帶兩壇靈酒回來。”老漢一聽,笑了起來,又坐了回去,將手中的旱菸袋在石頭上磕了磕,回道:“還是你小子知我老漢的心思,好了!別磨嘰了,打這去那李家莊可要一天才能打個來回呢!再不走,等你回來這天可就黑咯,小心你小子被山狼刁了去!”
少年一聽,嘿嘿直笑道:“嘿,三伯,小子要是再小點兒,可就真被您給唬住了,誰不知道,只要有點武術底子,十歲的小娃子都能掀翻個三、四隻。要小子真遇到了,正好打幾隻回來,給您和俺爹解解饞。”
“個臭小子!”老漢一聽,笑罵道:“還不快走!”
“好咧!三伯,小子去了。”少年嘿嘿一笑,便跑出了村莊。老漢看着少年遠去的背影,沒由來的想到了年青時的自己,笑了起來。
少年名叫衛林,剛滿十四歲,再過兩年便要“入武”了。衛林的父親是趙家村的武師,也是本村唯一一名靈竅境修者,平時主要負責教導未成年的小孩打基礎,習武術。
而滿十六的少年便要將靈物磨成粉末或用靈血在身上用願力勾畫出靈紋,用以吸收天地靈氣,好繼續修行,只有這樣才叫“入武”。
衛林從小被父親教誨,每天勤修武力,凝聚願力,打好基礎。衛林也很爭氣,未勾靈紋,便可跟初武境初階修者比拼力氣,一身武技卻也十分純熟。
夕陽西下,空中一羣大雁徐徐飛過,衛林睜開雙眼,從修煉中醒來,看了看天色,苦笑了起來,這一修煉願力,必須全心投入其中,不然感應不到願力,便一丁點兒作用也沒有。
願力是人自身的一種意識跟念想,帶上一股希望與願望,產生出的一種奇怪的力量。就像是一名人子出遠門,母親都會十分掛念,便會發出念想,希望兒子一切平安,這種力量雖然弱小到基本沒有,可卻讓年邁的母親彷彿可以感應到遠在天邊的兒子。它更是人類修煉的基礎。是人們步入修行之路的鑰匙。
衛林中午便從李家莊回來了,進了山林之中,避着中午天空中毒辣的太陽,閒着無事,便修行了起來。可誰知一睜眼便已是傍晚了。
衛林摸了摸懷中的麥糖,笑了起來,彷彿看見了自己那六歲的小妹正纏着自己,要糖吃。父親在一旁笑罵着,而母親卻在父親的身旁抱着剛滿月的小弟,笑着看着。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巨響,衛林感覺地面都晃了晃。待站穩腳步,便發現巨響好像是從自家村莊的方向傳來的,當即臉色一白,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雙腿用力,下意識的向趙家村奔去。
衛林走出山林當即愣在那裡,面色煞白。遠遠望去,只見大半的村莊已是灰飛煙滅,剩下的小片也倒塌一片,王林只感到呼吸一頓,衝了出去。
“爹孃!”衛林來到被震塌的家門前,大聲呼喊着,身子直接撲了上去,雙手用力的刨着,連身後突然多出了兩人也不知道。
衛林身後出現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身高偉岸,一臉正氣,女的身材婀娜,一臉憐憫的看着衛林,兩人同樣一身白衣,袖口處皆繡着“天玄”二字。
男子看着發瘋似的刨着碎瓦的衛林,嘆了口氣,左手一擡將其隔空拉到身前,女子一看,立即上前按住了還欲撲上去的衛林。男子擡手又是一指,只見從廢墟中飛出四具屍體,緩緩地落在了衛林身前,王林身軀一震,跪着撲了過去,抱住自己的父母擡頭痛哭起來。女子看了看跪坐在地上懷抱屍首,嚎啕大哭的衛林,於心不忍的走了上去,輕輕地拍了拍衛林的肩膀。
那男子也嘆了口氣,走到了衛林的面前,說到“小兄弟,別傷心了,聽我說。”可衛林只是大哭。男子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伸出手,急速點在衛林的額頭,大聲喊道“清心咒!”
衛林當即神色一收,面目呆呆的望向了男子,男子見衛林收了哭聲,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小兄弟,你是這裡的人嗎?”衛林神色木然的點了點頭。“唉!你們這村莊本不該有此一劫,卻都怪那該死的陳玄!”男子目露兇光,狠狠的道。
“這陳玄本是我天玄宗弟子,去不知廉恥,入了魔道,打傷了本門師弟,我等二人奉師門之命,前來捉拿此人,將其追趕至此,卻不想此人如此喪心病狂,竟拿凡人性命來阻擋我等,唉!說來慚愧,我二人身爲金丹期修仙者,卻未來及擋下這一擊,終至此村落得如此天地!”男子面露憤恨的說到。說也奇怪,這男子雖對着衛林,可這口氣卻彷彿在解釋給別人聽一般。
“師兄,別太自責,這陳玄既入魔道,自無那慈悲之心。卻可憐了這小兄弟了。”一旁的女子一邊勸着,一邊嘆道。
“這樣吧,師妹,我這有本‘化靈決’,雖不是多麼高深的修行功法,卻也
是練氣入門的基礎,便給這小兄弟吧。”男子說着,像變戲法一般,手中突然多出本書來,遞給了衛林,衛林此時渾渾噩噩,下意識的接了過去。
“師兄真不愧是名門之後,小妹這也有些靈物,看這小兄弟還未入武,便送與他了,全當我派對陳玄做下的補償吧。”那女子也拿出了塊閃閃發光,通體透明的石頭,放在了衛林面前。
“既然這樣,小兄弟我等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吧。”男子站起了身子,卻對四周施了一禮說道。
女子也起身對四周盈盈一拜,二人便瞬間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衛林呆傻的跪坐在那裡,低頭看了看懷中的父母,心中一痛,又哭了起來。
“妹妹,這是你老纏着哥,讓哥哥給你買的麥糖。”衛林將懷中的麥糖輕輕地放在了小女孩的手中,一雙虎目滿是淚光,通紅通紅。
“爹孃,孩兒一定會好好活着,待孩兒有了能力,一定。。。”衛林看着躺在墓墳中的父母,小妹和弟弟,突然後退了幾步,跪了下來,大聲吼道:“一定給你們報仇的!小子衛林,在此發誓,一定殺了陳玄替全村人報仇!”
“爹孃!妹妹!弟弟!一路走好!”衛林又走到父母墳前,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磕完也不管額頭上的鮮血,流着淚,將墳填上。
衛林剛將父母墳填好,便見七八隻山狼正在不遠處啃食着另一道坑裡的屍體,衛林雙眼一紅,提着鐵鍬便衝了過去。
雖然趙家村大部分已經灰飛煙滅了,可衛林還是從那小片倒塌的廢墟中找出了二十幾具屍體,勉強還可辨認,此時那羣山狼正啃食的正是早晨跟王林說話的白髮老漢。
“滾!滾!你們這羣該死的雜種!他們生前被惡人所害,死後還要被你們這羣畜生糟踐!”衛林一把將手中的鐵鍬甩出,直接把一頭山狼釘死在墳邊,一手抓住另一頭山狼的後退,將其丟飛。此時山狼羣也被激起了兇性,撲向了衛林。
衛林左手用力的抓着咬在自己肩頭的山狼,右手將撲來的另一頭打飛,大吼道:“啊!你們這羣該死的畜生!你們都該死!”喊完便一腳將又撲過來的山狼踢開,左手用力將咬在肩上的山狼連同自身肩上的一塊肉一起扯了下來,右手迅速的抓住山狼的後退,一口咬在山狼的脖子上,一雙眼睛透着兇光,死死不鬆口,嘴裡還發出陣陣低沉的怒吼,不時的將一些撲來的山狼狠狠撞開。
其餘的山狼見衛林口中的那頭漸漸沒了力氣,連哀嚎也發不出了,頭狼慘叫了一聲,退了下去。
衛林死咬着山狼,待感到山狼羣撤走以後,一把將口中的山狼丟在了地上,看着東方慢慢升起的太陽,跪了下來,一雙虎目涌出了淚水,喃喃地道:“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長長的影子拉在墳頭,顯得那麼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