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陵道口!
莊周和楊朱,冷冷對視,彼此眼中都有着一股怒火。
孫臏、田忌臉色一沉,與鄧陵子等人站到了莊周身後,而龐涓卻露出興奮之色。
“聖人,你來的太好了,殺了他,殺了他!這次他們無處可逃了!”龐涓激動道。
“啪!”
楊朱反手一巴掌抽在了龐涓臉上。
這一巴掌來的太突然,打的龐涓瞬間發懵,而對面田忌也露出驚愕之色,這楊朱,不是來幫龐涓的嗎?
只有莊子、孫臏明白,楊朱這一巴掌,是讓龐涓閉嘴。
龐涓口無遮攔,什麼話都亂說,對於將名節德望看的極重的楊朱來說,是不可容忍的。
一巴掌的效果,果然好出很多,龐涓不敢開口道。
楊朱這纔看了一圈四方:“魏武卒大軍,殺的還真是徹底啊!”
說話間,楊朱一揮手。
“呼!”
平地颳起一陣陰風,在那些魏武卒大軍屍體處,緩緩冒出一縷縷靈魂,飄飄蕩蕩,好似要進入輪迴一般,但,卻被楊朱的力量拉扯住了。
楊朱手一壓,似乎要將這些靈魂塞回他們屍體之處。
“塵歸塵,土歸土,他們已經死了,楊朱,你也別扯他們了!”莊子探手一揮。
“轟!”
虛空陡然爆發無盡陰氣,一個浩大無比的輪迴通道,猶如一個巨獸大口,一口將這些魏武卒靈魂一吞而下。
轟!
魏武卒靈魂頓時全部輪迴去了,而楊朱剛剛的動作也只能僵在那裡。
“輪迴通行證,生死簿?”楊朱臉色一陣陰沉。
楊朱是有滔天實力,但,在輪迴一道之上,當今天下,除了后土,沒人比得了莊子。
“楊朱?你擋着我執行家法了!”莊周冷冷的看向楊朱。
“聖~!”龐涓焦急道。但,看到楊朱冰冷的目光,又不敢開口了。
“家法?不,這是我楊朱學宮之事,何時輪得到你來管!”楊朱冷冷道。
“這是我的侄子!”莊周沉聲道。
“這是我的弟子!”楊朱冷冷道。
“我的弟子,自有我來管理,不需要你來多事!”楊朱冷冷的說道。
“我的侄子,自有我來處置,不需要你來插手!”莊周沉聲道。
兩人爭鋒相對,分毫不讓。
冷眼中,楊朱忽然開口道:“不若,讓天下人來評判,如何?”
“天下人?”四周衆人露出驚訝之色。
莊周也眯眼看向楊朱,不知道楊朱打的什麼主意,但,此刻,莊周自然沒有退縮之理由。
“好,天下人!”莊周冷聲道。
兩人近乎同時,一紫一黑,兩條大道之河沖天,形成兩片大道之海,百萬裡的紫色大道海,五十萬裡的黑色大道海。兩人的大道輪盤旋轉,似爭鋒相對一般。
大道翻騰,二人氣息相互衝撞。
同時,二人的大道海,還是引動虛空一般。一陣陣嗡鳴之聲,驟然間傳遍天下各地。
秦國,咸陽!上書房。
“嗡!”
天空陡然傳來嗡鳴之聲。
嬴四海批閱奏章的毛筆,陡然一頓,上書房中的一衆重臣也陡然擡頭望天。
“天相?這是有人引動大道之力?聲達天下?”張儀驚訝道。
南華山!
無數學者在莊周爽約後,並沒有離開,而是還在逍遙學宮廣場等候之中,因爲大家都記得,莊周說講道推遲,並不是不講了,大家都在等着。
等着,等着,忽然天空一陣嗡鳴之聲。
“這是,這是怎麼了?”很多學者驚奇道。
齊國的*領袖相夫子,擡頭望天。
秦國的秦墨領袖相里勤,擡頭望天。
曲阜闕里的無數儒家弟子,擡頭望天。
一個山村之地,屍佼喝着清茶,擡頭望天。
無數人好奇於天空的嗡鳴,好奇於這巨大的天相。
有識之士明白,這必是大道滔天者,才能做到如此地步,當今天下,哪個大道滔天者在聲達天下?
“莊周,你想怎麼處置我的弟子,龐涓?”楊朱冷聲道。
“轟!”
通過二人之大道,楊朱聲音瞬間傳向了天下各地。
“譁!”天下瞬間一片譁然。
“是莊子和楊朱?”秦國上書房中,張儀驚訝道。
“莊子先生,和楊朱聖人辯論了?”南華山的無數學者驚訝道。
曲阜闕里、*總壇、秦墨總壇、屍佼府邸,一個個絕世之人,紛紛露出驚奇之色。
楊朱、莊子之辯?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啊。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聽了起來。
“龐涓,爲古食族所惑,濫殺無辜,屠戮天下蒼生,是爲天地大罪,我代天地,賞善罰惡;我代其父,行家法懲治。我碎其身,輪迴其魂,以洗其惑,以贖其罪!”莊周沉聲道。
不遠處,龐涓臉色一變,這,這是真的?莊子要殺我?
而天下各地,無數人聆聽莊周在數落龐涓的罪行。
龐涓這些年,爲魏國征戰天下,的確惡評無數,多少人紛紛點頭,可再一聽,無不倒吸口冷氣。
“龐涓被古食族所惑?他投靠古食族?”秦國上書房的張儀驚訝道。
一旁武安君面露冰寒之色。
天下各地,無數得道之人,無不面露厭惡之色,這天下,什麼人最討厭?叛天者,最讓人厭惡,人人得而誅之。這龐涓,居然是叛天者?
“一派胡言!”楊朱一聲斷喝。
楊朱的喝斥打斷了天下人的憤怒,畢竟,楊朱聖人名聲巨大。
“你是報復心重,爲女報仇吧?莊周,不要將標榜你如此高尚,你就是爲了一己私慾,報復龐涓,哼,龐涓濫殺無辜?兩國交戰,必有死傷,哪個天下名將,手中沒有殺過人?他們是將,國之刀兵!本身就是爲一國開疆闢土,馬革裹屍的。這是何罪?”楊朱冷聲喝斥道。
楊朱的喝斥,讓天下君王紛紛點頭,龐涓雖然殺人無數,但,要是臣服我等,我等自然不會在意他那點劣跡的。
“龐涓,爲古食族所惑?更是藉口,你憑什麼說他投靠了古食族?我看是爲了殺他,故意給他潑的污水吧!我是龐涓的老師,他除了效忠魏國,就是聽我調令!怎麼?你的意思是說魏國是古食族,還是我楊朱,是古食族?”楊朱冷聲喝道。
一聲喝斥,頓時讓天下人一陣皺眉。
是啊,古食族?莊子憑什麼說龐涓投靠古食族啊?魏國?不可能,魏王一代代傳承,哪有古食族的雄風?至於楊朱聖人?呵,別開玩笑了!
楊朱的喝斥,頓時讓天下人的猜疑轉移到了莊周頭上。
這莊子,不會真的爲了一己私慾,爲了殺龐涓而隨意捏造事實吧?
莊子眯眼看向楊朱。
這楊朱,想用天下悠悠之口,來詆譭自己?
爲古食族所惑,不就是你楊朱所爲?你這樣大開門的說出來,反而讓所有人認爲你楊朱光明磊落了。
“呵,楊朱,你又憑什麼給龐涓擔保?”莊周冷笑的看向楊朱。
“我沒有擔保,我只是說一個事實,魏國王室只是凡人,那不可能。那你就是說我了?說我楊朱背叛天地?說我楊朱也投靠古食族了?”楊朱冷冷的說道。
咒印一事,莊周此刻就算說出來,天下人相信的肯定沒幾個,其次,楊朱可以完全抵賴,說他不知道咒印一事。
楊朱就是料到了這一點,明白莊周掌握了一些證據,可這證據又不能成爲公證,纔會如此肆無忌憚的。
楊朱雖然嘴上沒說,但,話中意思很明顯,就是要用自己的名望,保住龐涓。
“我沒說你楊朱背叛天地投靠古食族,這是你自己說的!”莊周冷冷的說道。
莊周的話也很清楚,我沒說這句話,但,我的意思就是這句話。
一句話,挑出楊朱背叛天地,投靠古食族!
對普通人來說,莊子這只是強詞奪理,但,對很多敏感的人來說,卻明白,莊周這是故意挑事啊。
“這莊子,還真什麼話都敢說啊!他居然說楊朱背叛天地?”大秦上書房的張儀驚訝道。
相里勤、相夫子,也陡然瞳孔一縮。
這一霎那,天下多少強者盡皆眉頭一皺。因爲所有人眼裡,莊子、楊朱的對峙,好似呈現了一種大忠、大奸的對峙。
莊子若是對的,那楊朱就是天地大奸,而莊子是天地大忠。
莊子若是錯的,那莊子就是天地大奸,而楊朱是天地大忠。
從所有人對二人昔日的觀感,所有人更相信楊朱一些。
楊朱是跋扈,可是,他是老子的親傳弟子啊,他和老子征戰天外古食族啊,他就算這些年有些霸道,但,也是有着信仰,爲天下蒼生,一統百家,重聚道家大道,共敵古食族啊。
可,莊子說他背叛了天地?這可能嗎?
楊朱也沒想到,莊子居然真的敢撕開這層紙。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莊子,這話可是你說的,如今,天下人都聽着呢,你我的每一句話,都要對天下人負責!”楊朱冷冷道。
“我的話,可以對天下人負責!”莊子冷聲道。
“你可以對天下人負責?好,好,好,那你明確的表達一個你的態度,我楊朱,可是天地叛徒?可是投靠了古食族?”楊朱冷冷喝道。
楊朱逼問莊子,讓莊子表態,攜天下人心中之正義,要壓倒莊子。
二人都明白,今日,若是楊朱將莊子壓下了,那莊子這十年的養望,將功虧一簣,甚至可能名聲掃地。至此,人人唾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聽着二人爭道。
“那楊朱聖人,可否告訴我,你有什麼可以讓你驕傲到如此自信的?”莊周冷冷的看向楊朱。
莊周避開這個話題,卻是追問楊朱。
“我楊朱,乃老子親傳弟子,受老子聖人教誨,以守護天地爲己任,與老子聖人,曾征戰天外,共御古食族,殺戮古食族無數,早已成爲古食族的大敵!古食族豈會容我?其次,若非我和老師征戰天外,古食族入侵天地,天地早已不存,衆生早已毀滅,我楊朱不說於天地有大恩,但最少於天地有大德!不說德厚天地,卻不容豎子誣衊!”楊朱聖人斷喝道。
楊朱一聲斷喝,無數楊朱學宮弟子盡皆仰天一聲咆哮。
“豎子,安敢辱我聖人!”無數人在天下喝罵莊子。
雖然楊朱說的委婉,但,他做的事情,當得起天地恩人啊,對天地有恩,對蒼生有恩之人,怎麼能允許別人誣衊?
莊子?也不行!莊子誣衊我蒼生的恩人,你就是天地大奸!
豎子!
無數人喝罵莊子爲豎子。天下人心,風向忽變,都在針對莊子。
“爲天地抗衡古食族的是老子,你聽好了,是老子聖人!”莊子沉聲道。
“哼!”楊朱不屑的一聲冷哼。
此刻天下,無數人都在喝罵莊子爲豎子,我們都知道是老子,但,楊朱作爲老子親傳弟子,老子傳人,當繼承天下對其的感恩,更何況,楊朱實實在在隨同老子在天外征戰古食族啊。
“其次,不是你曾經爲天地做貢獻,就可以在天下爲所欲爲,無法無天!”莊子冷聲道。
“對豎子,我楊朱,還真就可以爲所欲爲!現在,你可以再說一遍,是否認爲我楊朱背叛天地,投靠古食族了?”楊朱冷笑道。
好似聽到了天下無數支持自己的聲音,楊朱也大膽了起來。咄咄逼人,要逼的莊周低頭。
莊周低頭,那其名聲掃地,養望盡喪。
莊周不低頭,繼續‘誣衊’自己,那就是天地大奸。
“我現在,想要用一篇《齊物論》來闡述,闡述你楊朱,並不可以仗着曾經天外有功,而可以爲所欲爲,不知,你可敢一聽?”莊子冷冷的說道。
“嗯?”無數聽道莊子話的人,都是眉頭一挑。
什麼意思?這個時候,你立說?
這時候,是你立說的時候嗎?而且,那什麼《齊物論》,難道還能駁斥楊朱,駁斥楊朱剛剛的觀點,抹殺楊朱的一切功勞不成?
無數人不相信,而楊朱同樣也不相信,齊物論?這時候立說,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天下之耳,盡在馬陵!我楊朱從來都是以德服人,不堵言路!《齊物論》?我可聽你一說,但,《齊物論》若不能洗刷對我的誣衊,我要你在天下人前,還我一個公道!”楊朱冷聲道。
“公道自在人心,齊物論後,自有人心見證!”莊子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