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人抽抽噎噎走了,那拉氏扶窗望着林貴人小小的背影,被夜色一點點湮沒。
她這心下,好歹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塔娜從外頭進來,小心看那拉氏一眼。
“怎麼了?”那拉氏知道有事。
塔娜小心問:“剩下的那半鍋酸梅湯,是繼續冰鎮起來留用,還是……?”
那拉氏眯起眼來:“那麼金貴的配料,若給倒了,該多可惜。”
塔娜卻上前跪倒:“今晚上林貴人沒能留在養心殿,奴才怕皇上回頭能明白那酸梅湯裡的奧妙。若回頭叫御醫到咱們宮裡來查,這酸梅湯留下來便是禍害。”
她們送到皇上眼前那些,皇上都給喝了,就算皇上心下起疑也已經無憑無據。只是這承乾宮裡還剩下半鍋。
那拉氏深深吸一口氣,伸手打開那酸梅湯的鍋蓋子,凝視着國內紫豔豔的湯水。
“我便不明白了,那麼一副紫河車用下去,皇上怎麼也該按捺不住,立時施恩於林貴人才是……可是我瞧着,皇上頂多也就是微有醺然之意而已,根本就沒失去自控!”
因紫河車的顏色,混入這紫豔豔的酸梅湯裡,便如遁形;且酸梅湯裡早加入了甘草、桂花、山楂等重味的藥材,故此也能將紫河車的味道盡數掩去。
況且酸梅湯底自然便有梅實果肉的沉澱,故此紫河車便也能完美混跡其中,不叫人察覺了去。
這個法子,那拉氏自認爲天衣無縫,也果然叫皇上全無覺察,全都喝了下去……
可是,竟沒達到她期望的效果。
那拉氏擡起眼來盯住塔娜:“可是這紫河車不純,或者藥力不夠,不中用?”
塔娜忙跪倒:“奴才們豈敢?奴才們辦事都是小心的,沒有藥力的怎麼敢置辦回來?”
那拉氏走回炕邊坐下:“紫河車,女子胎盤也。能催閨房情致。歷來藥書上、民間巫師的嘴裡,不都是這樣說麼?”
塔娜點頭,不過還是小心道:“主子……奴才倒是擔心,紫河車終究是女子胎盤。而閨房情致一事,終究分男女雙方。便說不定這紫河車只能增進女子的興致,卻對男子效用甚微?”
這話說得叫那拉氏也是心下畫魂兒。
“你說的,也自有道理。或許,便是這麼一回事吧。”
那拉氏想了想,終究還是揮揮手:“別光倒了,混入井水裡也有痕跡。不如直接挖坑埋到土下去。”
塔娜這才如釋重負,連忙道:“主子放心,奴才定處理得乾乾淨淨,無論誰來查,也查不出端倪來。”
那拉氏聽到這裡倒笑了:“就算查出端倪來也不怕。這世上催人情致的藥材那麼多,本宮爲何就偏偏選了紫河車?”她說着,目光忍不住飄向景仁宮的方向,“反正咱們宮裡正好有人臨盆……我也與皇上稟明瞭,那酸梅湯裡還加了她們進給本宮的山參和高麗藥材。”
“皇上就算察覺那酸梅湯裡有異,也會想到她們那邊去!”
養心殿裡,那拉氏和林貴人告退之後,皇帝便趕緊奔向西暖閣。
西暖閣向南的是他的書房“三希堂”,靠北則是他專用的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