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怎敢誑言?”歸和正歡喜地笑,“今兒其實一見令主子,老臣就覺着令主子的氣色甚好,不似從前的模樣;可是這終究是黑燈瞎火的,老臣也怕看錯了,故此之前一直都沒敢說。這會子把完脈,老臣心下更能確定了,這便忍不住都要說出來。”
婉兮自己也發了半晌的呆,心下使勁兒想,這究竟是什麼緣故呢?
明明,她幾乎已經全停了皇上的藥去啊。
那就是如今年歲漸長,身子骨便也更硬實了?
婉兮情不自禁擡手撫上面頰——
她還胖着呢。
她心下一動,情不自禁想到這胖的來源——還不是年底那會子,那般關起宮門來,不理外事,安安靜靜養了兩個月去?
這樣想來,心下嘩啦便亮了。
本以爲是病倒的兩個月,本以爲是最難熬的兩個月,那拉氏給她封了宮門……卻沒成想,因爲皇上的細心調養,她兩個月後反倒胖了。
這身子便也是在那兩個月裡,見了起色吧?
她心下暗自歡喜,不便當着歸和正的面兒說出來,卻是緊緊攥了歸和正的手臂一下,“多謝歸爺爺!”
她這便急急忙忙出了“攬月軒”,一路小跑着朝皇帝的寢殿奔。
她想告訴他,立即就叫他也知道。
進宮十一年,她的身子終於見好轉了……皇上,您對奴才的心意,沒有白費。
玉葉和行宮的太監、女子生怕這天黑路滑,婉兮踩着旗鞋再摔着,便也急忙都跟着跑起來。
結果竟然都沒跑過婉兮,一直到婉兮奔進寢殿,那一衆人還被甩在後頭呢。
婉兮這麼跑得急,頭髮都散了。殿門開着,皇帝老遠便瞧見了,急忙起身迎上來,在殿門處接住婉兮。
皇帝促狹望望婉兮後頭的人,“……這黑夜銀月的,他們這麼攆你,該不會當真是把你給當做精變的******了吧?”
婉兮本來垂首喘氣,這會子冷不丁擡頭,呲牙瞪眼,露出猙獰的神色來。
皇帝當真被嚇了一跳,隨即大笑。
婉兮也終於喘勻了氣兒,依偎進皇帝的懷裡,仰頭深深望他。
“爺怎不告訴我,歸爺爺來了?”
皇帝聳聳肩,“若告訴你了,你還能有這麼驚喜麼?瞧瞧你,這會子眼睛裡都落滿了星星。”
婉兮擡起粉拳,輕砸皇帝,“……爺是怕提前說了,奴才會想到這鐵壺的門道去吧。”
說實在的,之前看皇上燒一壺的黑湯子,他自己不喝,卻那樣長眉輕挑、嘴角含笑地叫她喝,她就莫名回憶起了當年他唬她喝鹿血酒的情景了……只是那會子皇上身邊兒並無老歸,也無其他御醫,故此婉兮纔將那念頭給摁回去。
此時融會貫通,如何能還不明白?
皇帝便也大笑,“他從蘇州特地趕來,給爺獻上這一柄鐵壺。爺還笑他,當成了什麼寶貝呢?就算金壺、銀壺,內庫裡也不缺。”
婉兮含笑瞟他,“那皇上還不是收了這鐵壺,還煮了黑湯子給奴才喝~”
皇帝眉眼進展,大笑:“在這西湖邊兒,用鐵壺喝龍井,是糟踐了。等回京之後,用它來煮普洱,便是相得益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