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這才傻了,“兩淮鹽政吉慶,是我族兄?”
婉兮家也在旗下,而旗下人皆隨了滿人的習俗,一概稱名不舉姓。便如她阿瑪清泰,這“清泰”二字都是滿名,是不可以叫“魏清泰”的。只是因爲他們家終究是漢姓人,故此平常也有人將她阿瑪稱爲“魏清泰”去。
故此這個吉慶,她也只是知道這麼個名兒,並不知道吉慶姓什麼;就更想不到吉慶原來與她是本家。
她搖頭,“沒聽阿瑪和哥哥說起過。”
皇帝輕哼一聲,“出了五服了,便是本家,也已經遠了。他阿瑪叫清寧,與你阿瑪清泰是同輩。五世以前,你們是一個祖宗。”
婉兮不由咋舌。兩淮鹽政……都敢上摺子促請皇上南巡,並且號召鹽商爲皇上南巡捐百萬兩之巨……吉慶自己的家資,可想而知。
婉兮自家清貧,阿瑪和哥哥都是盡心當差,只守着自己那一份俸祿而已,婉兮怎麼也沒想到原來自己家族還有這樣一支。
婉兮心下一動,便也明白了,垂首含笑道,“怕是奴才阿瑪和哥哥便是知道,也故意不告訴奴才吧。”
雖是本家,已是貧富有差,自己阿瑪和哥哥安貧樂道,且吉慶一直在兩淮那邊呢,這便來往得少了。
皇帝眯眼,靜靜打量婉兮,“不瞞你說,去年南巡迴宮,彈劾吉慶的摺子便已經送上來了。爺已經叫人暗中查訪過。‘朕意吉慶家道素豐,且系一聰明伶俐內府之人,或於鹽政衙門相沿之陋規,無關輕重者,不能不取。’”
“朕密諭黃廷桂,秉公查察。嗣據奏覆,各款多屬子虛。”
婉兮這才鬆了口氣,“兩淮鹽政的差事,小有差池,便是掉腦袋的大罪。這差事也不好當。”
皇帝點頭,“爺知道吉慶委屈,去年正月加他奉宸苑卿銜,以示獎勵;三月又委任他爲京口副都統,依舊監管兩淮鹽政。”
婉兮傻傻聽着,尷尬地笑,“好歹是奴才本家,雖從不認識,但是奴才好像也該替族兄謝皇上恩典。”
皇帝這才揚聲而笑,拍了拍婉兮的發頂。
“你可知道你宮門口的硬彩子,是誰負責搭建的?就是你這個族兄!他身爲兩淮鹽政,自請爲皇太后萬壽效力,爺便準他從萬壽山到西直門,分段辦理。”
“既然是你族兄,既然已經到了西直門,爺便叫他將硬彩子一直搭到你宮門口。讓他心裡明白,爺對他那點子迴護,是因爲誰!”
婉兮這才吐了吐舌,連忙擺手,“不過族兄而已,爺凡事不必顧忌奴才。這點子輕重緩急,奴才還分得清楚。”
皇帝含笑凝着她,“爺知道你分得清楚,可是卻有人分不清楚。倭赫這件事,你若非要查倭赫,便必定有人設法將吉慶牽連進來。你自己並不認得的族兄,卻有人當成打擊你、打擊你家族的手段去。”
婉兮心下一跳。
當年自己的阿瑪就險些叫人給害了,哥哥在江寧府織造的織房裡也吃過不大不小的虧;直系親人折騰完了,這便連出了五服的族兄都不放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