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婉公主的話,將裕貴妃嚇了一跳。
裕貴妃忙劈手一把按住和婉公主,“傻孩子,別說這樣的傻話!便是這樣的念頭,也半點都不能動!”
“……那可是皇子。若出了半點差池,不管咱們擔待不起,你更要想想你阿瑪!”
“祖母我這些年小心翼翼,才能護着你阿瑪逃過與皇上爭位的懷疑去,才叫皇太后將我看成可以交心的老姐妹兒。咱們可絕對半點都不敢有行差踏錯啊。”
和婉公主便也冷靜下來,忙上前扶住祖母,“您老放心,我只是想一想而已,絕不敢的。”
三人說話說得熱鬧,隔着一道落地花罩,立在簾子外的幾個聽差的太監都垂首肅立,宛若不是活人,只是隨時聽從使喚的工具。
只是待得夜色沉墜下來,站得離簾子最近的太監馬山疾步走回自己所住的塌房,一進屋急忙關上了門,已是淚如雨下。
他是伺候和婉公主的太監,從小也是在寧壽宮裡,跟凝芸一起長大的。和婉公主釐降,他隨着一同陪嫁到公主府裡了。
他也曾有機會陪着和婉公主回寧壽宮去給溫惠皇貴太妃和裕貴妃請安,可是卻不見了凝芸。後來才知道凝芸是被撥到鍾粹宮,伺候四公主了。
他便是進了宮,卻也只能到寧壽宮,是怎麼都進不去東西六宮的。那會子隔着重重宮牆,才最知道什麼叫做咫尺天涯。
他也知道趙國寶,知道趙國寶這些年對凝芸的欺負。
凝芸害怕,忌憚着趙國寶是三總管趙進忠的拜把子兄弟,便不敢反抗;可是凝芸卻總歸是不甘心的。在宮裡能對付太監的,唯有同樣是太監,凝芸與這馬山便漸漸將這話說開了。
馬山便沒少了故意在趙國寶來找凝芸的時候出現,衝了趙國寶的壞事去。雖然不敢抵抗趙國寶,卻好歹能幫上凝芸些。
如此一來二去,凝芸便也與他有了些隱約的情愫去。
只是一切還沒來得及開始,他便已經隨着和婉公主出宮了。
不過一年,就傳來凝芸自縊的噩耗。
他也直覺認定是趙國寶,故此後來宮裡傳來消息,說是趙國寶已經死了,他便以爲凝芸的仇已經報了。
可是今日才明白,原來真兇尚且高貴、自在地活着!
他含淚走到炕邊兒,從炕洞子的內裡掏出一個排位來,伸手拂去那上面的灰塵,指尖從“凝芸”二字上滑過,已是心如刀錐。
“……小芸,你等着。我決不讓你這樣含冤而去。”
“我是太監,是奴才,可是我一樣有自己的法子替你報了仇去!主子們要光明正大,可是我顧不上了。我只知道拼上自己這條命,也必定要給你一個交待去。”
“小芸……你知道麼,你走了,我也已經活夠了。你在前面走慢些,等等我,我就來陪你了。”
三月,皇帝奉皇太后,從泰陵迴鑾。
卻逢月食。
日食和月食在古代君王看來,都是不祥之兆,都是上天示警於皇帝。
皇帝恭送皇太后回暢春園,剛回到宮裡,卻又聽說十阿哥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