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趙翼,已是身爲軍機章京。
原本軍機處所出文書,傅恆最爲倚重的是汪由敦。只是汪由敦此時已是吏部尚書,故此軍機處內的往來文書,傅恆需要另尋筆桿子。
因婉兮的緣故,傅恆漸給了趙翼機會。而趙翼也不負衆望,以其文思敏捷,得到傅恆與尹繼善的倚重,“其扈從行在,或伏地草奏,下筆千言,文不加點。一切應奉文字,幾非君不辦。”且以其餘力,爲朝中王公大臣他們代擬了不少篇應奉文字及恭和御製詩。
在軍機處中,還是在朝堂之間,趙翼以其文采,已經漸漸得到了自己的地位去。
此次南巡,趙翼亦是江蘇人,這便早早寫了筆記,在江蘇市井之間傳播,自然是也希望經過他的文筆,叫江南漢人仕宦明白皇帝是個什麼樣的天子。
這位皇帝不是漢人眼中的“韃子”,他的漢學造詣甚至在諸多漢人名儒文臣之上!
婉兮含笑點頭,“奴才卻要斗膽說一句旁的理解——奴才倒是覺着,這才叫‘能者多勞’。軍機處需隨時當值,差事又重,旁人早已承擔不起,他卻還能有閒暇寫下這些筆記來,這便反倒說明他才高八斗,下筆有神。”
“再者此時乃爲皇上南巡之際,這樣的筆記傳揚於江南文人之手——奴才只想說,他有心了。”
皇帝便笑了,輕輕點頭。
“他愛說狐,可是朝中文人愛說狐的同樣不少。便如紀曉嵐、袁枚者,筆下的狐祟故事也是頻見筆端。”
皇帝凝視着婉兮,“可是爺覺着,他們說的,皆不如趙翼。”
婉兮含笑垂首,“同是說狐,有人有筆有心,有人則是有筆無心……所以若看者同樣有心,自然高下立分。”
皇帝點點頭,伸手握了握婉兮的手,“……這些書,爺都看完了。行在寂寞,她們幾個又都有家人可見,你自己便翻着這些玩兒吧。”
說罷哼了一聲,“趙翼胡說八道起來,筆下還是蠻有些意趣的,也幫你填填時光。”
婉兮大喜。
這些市井之間流傳的文人筆記,若不是皇上給她看,她自己哪兒敢淘弄去啊?趙翼寫的故事好看,她這些年都喜歡,這會子又得了這麼厚一疊,南巡路上懷着孩子的時光便當真不寂寞了。
婉兮含笑鑽進皇帝懷裡去,箍着皇帝的脖子,擡頭親了皇帝的嘴一下兒,“……奴才,謝主隆恩。”
婉兮這謝恩的舉動,卻叫皇帝的呼吸登時急了。
他挑眉俯視婉兮,“果然是一看這‘狐說齋主人’的故事,令狐九便自然作妖兒了!”
婉兮悄然垂下眼簾,天真地問,“爺說什麼吶?”
皇帝悶哼一聲,“算算月份,你已四個月了!——頭三個月,你是怎麼都不肯主動親爺的嘴;而此時你竟然敢大膽主動,便是要叫爺知道,你這會子已是胎像穩定,爺可恣意了!”
婉兮自是紅了臉,深深垂首,忍住笑,“……爺,奴才有個疑問請教。方纔那本子裡說的‘埋根首進’,竟是什麼意思來着?”